220.210
这一天也是星期二，每周二是美国电影院传统的打折日。
仅有的98家院线,排片量仅仅10%不到,这样的开局似乎已经预示着《朱诺》低迷的开局。
乔伊坐在电脑前整整一天了,她并没有去现场电影院看看《朱诺》的票卖得到底怎么样,因为她知道小成本电影的开局基本都不会太火热。
事实上,《朱诺》的低迷开局乔伊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BoxofficeMojo,美国最权威的电影票房询查网站,不过票房数据并没有那么快更新，一般第一次更新的会是首映周末的票房数据。
乔伊接到了来自翠鸟影业的电话，她的客户经理在电话里说道：“《朱诺》第一天的票房成绩并不理想，照这个势头下去,首映周末的票房数据也会很低迷，上头有点后悔没有先让《朱诺》进行点映和试映了,不过别灰心,暂时上面还没有新的想法，维持原状继续公映。”
《朱诺》没有首映，而是选择直接公映的,毕竟首映这样的宣传待遇只属于有名有好的电影，像这种小成本连导演都是化名的电影，基本不会有首映礼。
就这样,在《朱诺》连着上映的一整周之后,整个票房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首周票房仅365万,单馆票房600美元。这是几个很可怜的数字。
看看同时上映的其他电影——《加勒比海盗1》,首映票房8000万,单馆票房7000美元；《冷山》上映首周票房7655万，单馆票房6598美元。
即使不和以上这些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的大制作比，那么同样是小成本造价的电影。
《儿女一箩筐1》首映票房3245万。《爱情非卖品》首映票房2314万。
《朱诺》在这些电影的夹击中，显得那样孤立无援。
无可厚非，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导演，一群毫无人气的演员，一部造价低廉的独立电影，凭什么在众多商业电影中脱颖而出？
乔伊还是要感谢翠鸟影业，没有给她影院一周游，大概是为了给大导詹姆斯卡梅隆面子，翠鸟影业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耐心，没有立刻下映。
也许大家还存在一定期待，因为在好莱坞像《朱诺》这种文艺片的票房不像商业片是属于开头就爆发式的，文艺片一般都是走长时间或者分期上映，慢慢累积口碑达成一个票房的增长的。
蕾妮显然有些忍不住了，她哀怨道：“现在的人啊，就是这样，爆米花心态看电影，才导致了爆米花电影那么多，就喜欢看不用脑子的商业片，爽完了忘了就过去了，真正的好片反而不会品味了。”
乔伊看似是安慰蕾妮，其实是安慰自己，“不要着急蕾妮，下周再看看，我觉得翠鸟影业的耐心可能也只能再维持一周了，如果下周还是这么低迷的票房成绩，他们可能会强制下映，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点头的电影。”
蕾妮看着本周的电影介绍杂志，一边翻一边摇头，“我看看和你同期上映的电影，《冷山》票房开局不错，话说妮可基德曼还真的是不化妆都能冻死人耶……《大卫-戈尔的一生》这个是英伦玫瑰凯特温斯莱特演的，《加勒比海盗》还真的是黑马啊，迪士尼自己都没想到吧，才这点成本换来的票房比《冷山》这种砸钱大作还给力，《儿女一箩筐》这成本这票房看来也是一匹黑马，哎，这一档期的票房黑马那么多，怪不得《朱诺》给力不起来。”
《冷山》的票房口碑都不错，而且拿了这当年奥斯卡不少奖，也是妮可基德曼沦为票房□□后最后一部赚钱的作品了……
《加勒比海盗1》不用说了，世纪大黑马，迪士尼的摇钱树，让德普迎来而第二春，虽然这第二春除了加勒比海盗之外其他电影从不显灵。
《儿女一箩筐》家庭喜剧，黑马作品，之后拍成了系列。
《大卫-戈尔的一生》，凯特温斯莱特主演的，离开了《泰坦尼克号》的萝丝，她本就不是票房型演员，所以票房一般。
《爱情非卖品》，小品喜剧，票房一般。
看看上面这些对手，基本没有省油的灯，乔伊内心越来越不安了。
《朱诺》的形势很差，但是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不是？
*****
“看来《朱诺》的形势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好。”汤姆克鲁斯翻开了一张票房数据清单，然后慢慢端起一杯茶给杰克汉森使了一个眼色。
杰克汉森无奈地摊摊手，“你想说什么，这部电影当初可是你首肯的，没你首肯我也不敢投资啊，不过现在反正翠鸟影业是签的买断合同，700万我们抽400万，300万是本金，100万是利息，我们肯定不亏就对了。”
汤姆似乎故意想要气杰克，轻描淡写地刺激他道：“可是我们的杰克制片人还挂名在《朱诺》上，想要凭借这部电影功成名就呢。”
杰克汉森气得叉腰看着汤姆，“汤姆，和我作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可是合伙人！你想嘲笑我没门，告诉你，这部电影我还是看好它的……”
汤姆斜眼睨着他反问道：“看好它首映周末票房1000万都不到？”
“呸！别说了！”杰克转身就摔门出去了。
******
翠鸟影业。
詹姆斯卡梅隆坐在翠鸟老板杰姆森旁边。
杰姆森无奈地用手翻了翻下面扫描上来的报告，“詹姆斯，《朱诺》是你看好的，但是成绩似乎不如意。”
卡梅隆很洒脱地笑了笑，“我只是看好它的内在价值，至于观众的选择，任何人都不能百分百保证一部电影的票房，毕竟好莱坞只有一个汤姆克鲁斯。票房不佳只能说观众这段时间不好这一口。”
杰姆森瞪了一眼詹姆斯，“你倒是轻松，我可损失大了。”
“有什么大的？”卡梅隆毫不在意，“顶多院线一周游而已，你输得起那个钱。”
杰姆森摇头，“不，我不打算一周游，我想再给它一周时间的机会，毕竟我还是很相信你的眼光……”
卡梅隆傲娇地哼了一声。
******
“丽贝卡，丽贝卡，你新片的票房好像很差耶。”丽贝卡的母亲看着报纸上一周票房清点说道。
丽贝卡刚从外面跑了圈回来，喘着粗气说道：“那只能说明现在的观众已经被爆米花电影惯坏了，这么有人文关怀的电影都不肯看。”
“哎，当初就不该选这个导演的片子去接，我查过这个导演，黑历史一箩筐。”母亲懊悔道。
“别！”丽贝卡捂住母亲的嘴，“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乔伊的人可是很不错的，那些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哎，本来还想出去说《朱诺》是我女儿拍的，现在票房那么差我也不好意思说了……”
丽贝卡无奈看着母亲，票房差她也无可奈何，她和其他演员都已经尽力去演了。
只能说接下去《朱诺》的票房能达到哪一步，都是看上帝的想法了。
*****
作为敬业和优秀的制片人，休斯习惯性将每一部上映的电影都看一遍，再将背景清点一下，顺便还有关注下票房。
《朱诺》在众多来势汹汹的商业片中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他抽空看了下这部小成本的独立电影。
“可惜了，很不错的电影。”他从影院离开时候，心里是这样想的。
票房这么差，确实和现在观众没耐心看文艺片有关，除非有人引导他们这是一部很不错的文艺片，不然观众是很缺乏发掘优秀文艺片的眼睛的，他们被商业大片惯坏了。
安妮琼斯这个导演的名字他没听说过，但是作为新人导演《朱诺》确实可以看得出这位导演是有点思想和实力的。
真是可惜了。
现在的好莱坞已经不适合有才华没背景的新导演混了。
乔伊曾经也有这样的才华，他也愿意给她提供别人所没有的平台，只可惜她没有这样对电影的执着。
****
在所有人都觉得尘埃已定的时候，乔伊仍然还存着一点点希望，她不想那么快放弃，即使别人都放弃了。
用一种非常不政治正确的方式，给观众灌下一碗鸡汤。
完成了这些，她就带着材料去了导演工会。
美国导演工会名下的基金协会位于洛杉矶北部的繁华地段，致力于帮助那些有着才华和能力却因为某些原因处于资金链断裂期间的电影人，给他们提供低利息的有偿贷款。
窗外棕榈树的落叶已经铺就了整条街道，稀少往来的人都因为匆匆冷风而裹紧了衣领。
乔伊穿着浅棕色风衣，带着一副大镜片的墨镜，逆着风推门走进了工会大门。
领路的小姐带她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内稍作等待，而在墙的另一边，一名叫做皮特的工作人员对着另一名叫做史密斯的主观说道：“你一定不会想到谁来的。”
史密斯忙着手头的事，头也不抬说道：“是谁？”
“乔伊-格兰特。”
“那是谁？有点熟悉。”
皮特推了推眼镜，推敲道：“主管，你不太看娱乐版块的新闻吧？”
史密斯嗤笑道：“我看那个做什么，都是一些没本事靠娱乐大众混饭吃的明星的破事。”
“不不，这位年轻的女导演可是经常出现在娱乐版块，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曾经做了七年萨默-雷石东的准孙媳妇……”
说到乔伊-格兰特，可能没人认识，但是说到萨默-雷石东那个令人带跌眼镜的准孙媳妇，史密斯才想起来确实有这号人物，“哦，就是那个乔伊-格兰特啊。那个女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皮特鄙夷道：“不知道，听说最近正为新电影找发行走投无路呢。反正他和萨默雷石东的孙子都结束了，没必要给她面子了。”
史密斯显然对乔伊也没有好印象，他道：“说的也是，靠男人走到今天也已经很不错了，对她这样一个亚裔女性来说，算是成功了。”
随后，两个人带上从电脑里打印出来的乔伊的个人资料，一起朝着隔壁走去。
史密斯见到了那个坐在那里平静的女人，她看起来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确实和听闻那样是一个瘦小并且长得很普通的亚裔，不过欧美人一般都不怎么欣赏得来亚洲人的长相，他们眼中亚洲的美女在亚洲人眼中往往长得挺一言难尽的。
从他们给亚洲人赋予的动画形象就能看出，好莱坞动画片《花木兰》里的花木兰长得就是典型的美国人认为“好看的亚洲人”该长得样子。小眼睛，上吊眼，上挑眉，尖下巴，略尖刻的脸庞，所以在好莱坞商业片里出演的亚洲女演员基本也是这么个长相。
他走到乔伊面前，以他的风格是从来不寒暄的，他直接了当地说道：“格兰特女士，可以和我说说今天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乔伊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长睫毛微微颤了颤仿佛凝着早朝的霜露，她神情大方，“你好，先生，我想来向工会进行有偿借贷。我的一部自己投资的独立电影在发行的阶段遇到了一些阻碍，而我也发现我拍的这部电影充满了很多问题，我想要借一笔钱重新拍摄它。”
史密斯并没有耐心听乔伊说太多，“想借多少？”
乔伊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原本的电影投资了300万，重拍的话有些原来搭建的场景和买的道具暂时还能使用，有些片段也不用重拍可以继续留用，后期有一部分也可以继续使用，这样就可以替我节约一些钱，我想大概还需要200万。”
史密斯忽然笑了，他确实觉得乔伊的行为有些可笑，“说实话我不太理解，格兰特女士你为什么要重拍这部电影，你大可重新拍一部新的，这样也方便你寻找新的投资方。”
乔伊在思考要如何说，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表明心迹，她很认真地看着史密斯的眼睛说道：“因为我证明自己。”
史密斯看着乔伊耿直的样子，反而不觉得她是在说虚伪的话，他更好奇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急于想证明自己？”
乔伊有些惭愧地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很谦虚，“因为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同时也为了我的梦想。”
说到梦想，史密斯反而笑了，“格兰特女士，你口口声声和我谈梦想，可是我看了你的履历，你这几年的举动似乎和你所说的梦想不符，我并没有看到一个追逐梦想的女孩，反而见到了一个昙花一现、堕落的女孩。我们可以给初出茅庐的新人，或者想要东山再起的导演一次机会，但是前提是，是有追求和才华的人。”
一旁的皮特也开口说道：“灵光一现的导演在好莱坞很多，大部分都是流星一闪而过，并不是每一个都适合这个圈子的，格兰特女士，我们能够理解你想要实现梦想的心情，但是你似乎不符合我们帮助的条件。”
乔伊心里早就明白，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不可能从这儿借到钱，只不过她实在没办法想来试试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不过看来世界上确实不存在奇迹。
也罢，她不怪任何人，她那履历谁看了都会皱眉的，根本不像一个有追求的人，又怎么会借钱给她呢？
乔伊点点头，似乎不想辩驳什么，她怎么说都有点理亏，她还是很虚心的，“很抱歉，我确实做的不够好，如果没有办法也就算了，这些事强求不得，很感谢你们的接待。”
史密斯看到乔伊这么谦虚，和传闻中的那个仗着未婚夫是休斯-雷石东、仗着出道作惊艳了一把而骄傲万分的女孩不一样，这倒让他想多和这个女孩说几句了，他说道：“我知道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还是想劝你，格兰特女士，如果有办法还是离开这个圈子吧，你并不适合好莱坞。”
乔伊并没有着急反驳，而是笑着说道：“愿闻其详。”
史密斯盯着乔伊，“好莱坞除了明星，其他职位的电影人，比如导演、制片人、剪辑师、道具师等，你见过有几个女性参与在其中？并非是我歧视女性，而是好莱坞的生态链决定了女性在这些领域，很难有所建树，奥斯卡五十多年的历史了，从未把最佳导演、最佳剪辑、最佳混音等奖项颁给过女性，足以证明，在这一行中，隐性歧视确实是存在的，就算是在好莱坞明星中，大家也心知肚明同一部电影中同样咔位的男主角片酬基本是女主角的2-3倍。”
乔伊的目光在史密斯脸色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眼睛处，并未出声。
史密斯继续说道：“好莱坞的生态链中，无论上层下层，除了演员其他很难有女性生存的空间，其次，好莱坞也不是一个少数裔能够大放异彩的地方。在扎堆的白人导演中，你见过几个非裔、拉丁裔、亚裔的导演？并不是这类人不想做导演，而是出头太难。人都是群体动物，少数裔毕竟不会被白人们划为自己族群的范围，那么自然会有隐形的排挤，即使在法律如此公平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