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是咱们西引胤征王未来的王妃,眼睛睁大点。」给了一锭银子后,白萝不忘晓以大义,才赶紧跟亡两人脚步。
「王爷,谢谢你。」她笑盈盈地抱着火狐,挽着玄夜爻离开。「你瞧,这火狐好可爱。」
他睨了她一眼,突问:「你替火狐取了什么名字?」
「呃……」
「哼。」他勾笑,早就看穿了她的心眼,分明是在替那个贩子说情罢了。
「我真的想好了名字,这火狐就叫做朱妲!」她反应极快的说了个名字。
玄夜爻笑着,摆明不信,气得她哇哇叫。
「真的嘛,我真的早想好了!」可她愈是狡辩,他就笑得愈开心。
然而两人才走没几步,地面却突地掠过赭红色滚浪般的光影,玄夜爻疑惑的抬眼睇向天空,惊觉空中泛着吊诡的红。
晏摇光也抬头看,天上薄如烟雾的云层里隐着淡如月的太阳,只见黑影逐渐覆盖,缺角的太阳开始暗淡。
「天狗食日!」她惊喊着。「这就是我天官师傅提过的天狗食日,他说这可是千年一回的难得奇景,还会引发百鬼夜行呢。」
玄夜爻见她一脸惊喜,像个孩子般直望着天空,不禁好笑。「怎么,百鬼夜行你倒是挺乐的?」
「当然,谁有本事活过千年?千年奇景能在这当头出现,教我亲眼看见,这是多大的福份哪!」
「福份?」他失笑。她居然认为可见百鬼夜行是福份堆起的?
瞧瞧街上各家店铺莫不吓得关紧门窗,贩子也手忙脚乱的收拾摊子,有谁会认为遇上这事是福份?光是瞧见太阳消失不见,就够教人惊惧,认定是个坏兆头子。
笑着的当头,他瞥见有一抹贴近地面平行飞去的鬼魂,接着,不只是地面,天上、半空中,数量可观的鬼魂全数趁黑出没。
空气中登时弥漫着一股沉重气压,窝在晏摇光怀中的火狐像是被这情景吓着,跳出她的怀抱。
「朱妲!」她才喊着,便见白萝已经很认命地去帮她抓朱妲丫。
然而,当黑暗渐拢,晌午的天色竟然转为黑夜,蓦地,玄夜爻体内蛰伏的魔性竟也开始蠢蠢欲动。
吾王,回归无间……那无波无浪的低嗓,听下出是男是女,却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唱吟苦。
「走开!」玄夜爻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暴喝。
晏摇光被他的喝声吓着,抬眼望向他,就见他脸色异常青白,唇红似血,獠牙也冒出。
「别碰我!」玄夜爻立刻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他并不想饮血,可是现下他的神志涣散,就怕意志力无法撑住,届时到底会做出什么事,他一点底也没有。
晏摇光担忧地看着他,想要寻找白萝帮忙,却不见踪影,在急乱的人潮中,反倒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
「殿下?」她低呼,想要再看个详实,黑夜却无预警地降临,隔绝她的视线。
当日光全数被黑夜吞没的瞬间,不着灯火的大地,伸手不见五指,倏地,她被人自后扯住——回头,便对上一双鲜红的瞳眸,那是双失焦恍惚的眼,晏摇光还来不及反应,剧烈的痛楚就自喉间爆开。
她难以置信玄夜爻竟咬住她的喉间,锐利的牙像是刺入她的心底,吸取她体内的血液,使她浑身透着冰凉,只能感觉到血液迅速被抽离,就连神志也跟着一并剥落——
「王爷,清醒!」
嗓音忽至,她猛地张开眼,只见白萝往玄夜爻的额间一拍,他顿了下,自她喉间拔出獠牙,唇角还淌着吸取的鲜血,黑眸迷乱而错愕。
「王爷,我没事……」她虚弱地低声安抚,却得靠白萝撑住她摇晃的身影。
「本王做了什么?」粗喘着气息,玄夜爻恼声低咆,「本王到底做了什么?!」
瞬间,他犹如一道迅电,消失不见。
「王爷!」她急着要追,可是身体虚弱无力,最后竟厥倒在白萝怀里。
回到王爷府时,灿艳光芒正从黑暗中缓慢回到世间,白萝将晏摇光抱至主房大床上,随即拎着朱妲离开。待他一定,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影子立即自主房昏暗的角落走出,缓步来到床畔,垂眼瞅着脸色苍白的人儿。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丧失了理智?!天下人,谁都可以死,唯独不该伤着她,可是……他却伤害了她。
这回有白萝挡着,但下回呢?如果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吸干了她的血……思及此,玄夜爻的长指颤抖着在那微凉的面颊轻抚,却蓦地被攫住。「摇光?」他微愕。
「王爷,别走。」她张开眼,眸底满是泪水。
白萝说,王爷肯定回王爷府了,只要她假装昏迷,必走会引得王爷不舍前来探视,现在一切如白萝所说,而她也抓住了他,是绝对不放了。
「……摇光,本王真怕有一天,你会死在本王的手中。」他想抽手,却又舍不得,满脸挣扎。
「王爷,我也很怕,就怕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会生不如死。」她拉着他的手贴在面颊。
「别离开我,我现在只有王爷了,王爷不要我了吗?」
她爱怜的带泪小脸教他心疼。「怎可能?」玄夜爻笑得自嘲。「本王才以为,说不准你怕得都逃了。」
「是啊,我怕得赶紧逃回来,就怕你真的不见。」
他感动的紧握她的手,好半晌才问:「……你不怕再有下次?」
「白萝说,你会有异状,是因为遇见天狗食日造成的百鬼夜行,百鬼夜行导致阴气过重,牵动王爷体内的魔性。」她吻了吻他宽大的掌心。「可是王爷,天狗食日千年才有一次,没有天狗食日就没有百鬼夜行,我们下可能活过一个千年,不会再遇上第二次,怕什么呢?」
「是吗……」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他爱得不顾一切,根本不细想后果,如今真遇上事了,像是给他当头棒喝,教他不得不畏惧。
「当然。」晏摇光笑得笃定,缓缓趴伏在他腿上,抓过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画着。「王爷不需要担心,我可不是什么弱质姑娘……你瞧,我在画什么?」
玄夜爻瞧她拉着他的手,在她的右掌心画上一横一竖,再到左手画了个方形。
「这是剑和盾?」他突地笑了。「让你右手执剑,左手扬盾,人来挡人,鬼来杀鬼?」
「对呀,让我来保护王爷。」
他低低地笑着,乌瞳一阵湿热,有些发痛。「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想保护本王。」而说想保护他的,是他最爱的女人。
「说好了,这个位置只给我,不准再有第二个。」她故意努了努嘴。
玄夜爻笑眯乌瞳,可仍是惧怕自己可能伤了她,于是加了但书,「摇光,如果有一天本王忘了你——「我会唤醒你,夜爻。」她打断他的话,捧住他的脸,第一次唤他的名,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像是要安抚他的不安。
玄夜爻动容地回吻,他的吻不像她只是温柔安抚,而是要得浓烈狂切,像是要进入她的魂魄般。
「王爷……」他的吻太狂野,吻得她浑身发烫,意乱情迷。
他一直待她相当君子,尽管她已经入住王爷府多日,也从没有要求与她同房,或夜宿她的闺房。可是,他现在像是着了火,火也烧上她的身,烫得她晕头转向。
「摇光,你真是令本王开心。」他吮着她的秀润颈项,哑声说。
耳边是他裹着春风的笑声,和衣料摩挲着丝被的窸窣声,融合成极其暧昧的声响,而现在少天还是壳着的。
玄夜爻其实一直在等,等她和他一般牵挂难忘对方,等她把国家大事都抛诸脑后,心里只装一个他,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真的吗?」她傻傻笑开,突地发现衣襟大开,露出底下嫩黄抹胸,而他正咬着细绳,抹胸逐渐下滑。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半月之后,一个久雪纷飞的日子里,西引皇宫御门大开,接纳友邦邻国的使节同庆。
从南御门直通宣天殿的青石板广场上,铺上金红毛毡,扎彩楼,缀岁兰,香气馥郁,一路迎宾入殿,其左右侧殿亦全开,黑檀矮几上摆满醇酒珍馑,舞伶曲倌穿梭其间,渡廊上不见尽头的两列乐官,正奏着吉庆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