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24.Chapter24

殷悦看着罗莎面上漂亮、完美无缺的笑容,心底寒气上冒,想:该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女人这样对另一个女人?

她四肢无力,疲劳又发软,正要开口拒绝,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下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白色,来苏水的气味无处不在。

医生检查后说是贫血,又太过疲劳引发的休克,多加休息就好,影响不大。

母亲谢天谢地地将医生送出病房,回到床边,坐下,伸出枯瘦的手,摸她的额头,心疼地说:“你看你,多大年纪了,自己也照顾不好自己。”

殷悦不想过多解释,只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她想开口问母亲搬出去后的这些天住在哪里,靠什么生计,但又觉得没力气,开口也累,于是继续缄默。

女同学在一旁,将一只红色郁金香递过来,凑到殷悦鼻子下:“我还给你带了朵花,你闻闻看,好不好闻,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殷悦敏感地发现问题所在,有气无力地开口:“你送我这个干嘛,这个花语可是我爱你,原来你对我一直图谋不轨啊。”

“好啦好啦,”女同学轻拍她一下,讲:“其实是别人送我的啦,我养什么就死什么,所以转送给你啦!我还是对你很好的嘛!”

“别人,哪个别人啊?”她轻轻开口。

“就是那个谁啦!”女同学捂嘴巴痴痴笑。

“那个谁啊?”殷悦故意又问。

“哎呦你这人真是,”女同学弯腰,凑近殷悦耳朵,吐气讲:“就是上次那个请我们吃椰子,能三秒打开椰子的那个历史系男生啦!”

她说完,报复性地小小掐殷悦一下,娇羞地跑走了。

……

两个女人都走了,殷悦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她迷迷糊糊沉了一会儿,半睡不醒中听到门开了。

脚步声不轻,不像是母亲。

殷悦猜测是毛躁的女同学。

她没睁眼,开口:“其实我不喜欢红色的郁金香,红色代表热烈的爱,我还是比较喜欢紫色郁金香的寓意。”

“紫色什么寓意,嗯?”那人问。

是衍章。

殷悦睁眼。

他站在床边,阳光从身后漫过来,穿一件宽松的休闲衬衫,袖子卷起来,黑色西装裤,显得腰窄,腿尤其长,挺拔又独立。

殷悦喜欢长腿的人,并且向来觉得,一个男人,高、腿长,只要颜值正常,就已经足够迷人。

她想:更何况,他有那样的财富和容颜,还有一双如此好看的眼睛。

她又如何会不喜欢他?

自从那次偷听后,她就对他怀了内疚的心情,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面对他好了。

她既渴望见到他,又祈祷老天千万不要让自己碰上他。

而现在,人家站在面前,自己却又不自觉地意.淫人家,想人家的腿。

殷悦这样想着,一时间,几乎窘迫到要死过去。

她别过脸,想把脸埋到枕头里,又想到这是医院,不卫生,将头转过来。

衍章看她连续变换的脸色和动作,不明所以,又觉得好玩,问:“你刚才说紫色是什么寓意?”

殷悦抬眼,看着他,半响,开口,有理有据:“紫色代表健康,你看,我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所以比起热烈的爱什么的,现在我更喜欢健康,所以我更喜欢紫色。”

他看着她点点头,像是信服了:“那倒是。”

殷悦舒一口气。

她在枕头上侧过头,看到对面病床上堆乱的白色被褥,心里沉甸甸地想:我又撒谎了。

紫色郁金香——忠贞的爱情。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见到他两次。

一次是在剧院,她远远看见他走过来,身边是一个大胡鬓,上了年纪的老者,两人边说边聊天。

殷悦估摸他没看见自己。

她犹豫一下,向前走的脚步一顿,一掩面,没出息地跑了。

第二次,仍旧在剧院。

周三的那天,罗莎的公演《茶花女》首站在里约开幕。

剧院对这次的演出十分重视,请来的舞美设计是曾获得过意大利歌剧界最高奖项阿比亚提歌剧奖的知名德国裔大师,服装和化妆设计以及编舞等都来头不小。

舞台被布置得华丽又梦幻,仿佛回到法国七月王朝时代。

后台忙到爆炸,罗莎众星拱月般被人围拢着。发型师为她打理头发,化妆师一会蹲,一会站,拿着大刷子刷她的脸。

脚步声,搬运物体的嘈杂声,咳嗽声,说话声,叫喊声。

殷悦浑身是汗,小心翼翼地抱着戏服放到一旁,生怕弄坏。

赔不起。

罗莎发型做到一半,艳丽的妆容,胸前已经别了一朵白色的山茶,转过头,高傲地瞥她一眼,又收回眼。

殷悦垂眼,退下去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开演后她终于得到空暇,找了个角落,在道具箱上坐着休息。

再忍几天,再做几天,等到凑齐下个季度的房租就不做了。

她要炒罗莎的鱿鱼。

殷悦发了好一会儿呆,捶捶腿,揉酸痛的胳膊,起身到外面。

已经唱到第二幕了。

布景是巴黎郊外的一个农庄,茶花女和爱人离开巴黎,在风景优美的乡下过上了甜蜜快乐的生活。恋爱中的青年身着猎装,英俊的脸庞因为爱情而生动,动情地唱那首出名的《我年轻狂热的梦》,要把自己沸腾的心和年轻的热情献给自己最爱的女人。

很快,罗莎扮演的茶花女出现了。

殷悦在黑暗中远远看她。

美丽的容妆,动听的歌喉。

此刻她是成千人目光中的焦点。

此刻她是置身污浊,却纯美圣洁的茶花。

是一百多年来,那段催人泪下爱情故事中的主角。

殷悦低头,看看自己染脏的球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擦擦因为搬运杂物沾了灰尘的手,找一圈,没看见垃圾桶,塞到牛仔裤的口袋里。

有什么好自卑的呢?

没什么可自卑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她想着,准备离开,有人走来,问:“你在这里偷什么懒?”

“我没偷懒,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她轻声辩解。

“那就去帮忙!”

……

没一会儿,她被要求送坚果和果盘到二楼的一个包厢。

殷悦端了东西,在关了灯的廊道里走,到了,空出手敲门。

门开了,很暗,她把东西放在桌上,抬头,看见衍章坐在对面的角落,正装。

他侧着头,在与身旁的女人说话。

年轻的女人,高跟鞋,穿礼服,雪白的腿端庄斜放,妆容精致。

两人边说边笑。

殷悦又低头,看见自己的球鞋。

来的路上鞋带散了。

她觉得这不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时候。

反正她也不知道怎样用正确的姿势打招呼。

反正也没人在乎。

于是她转身离开。

身后门关上的一刹那,殷悦走到一边,蹲下身认真把鞋带系好,又抽纸巾细细擦掉上面的污渍。

她沿原路返回。

路上,一个穿工作服的女人站在扶手旁,望着下面的舞台,用手背抹眼泪。

歌声缭绕,殷悦顺着她目光看去。

已经到了第三幕。

因为爱人父亲的秘密干预,青年以为茶花女是一个放浪拜金,用情不专的女人。巴黎公寓的卧室里,茶花女重病在身,在深深的愁思与痛苦中和衣睡去,她醒来,问女仆讨水喝,让女仆将窗户打开透气。茶花女站起,苍白的面容迎着晨光和冷风,身体晃一晃,又倒下。

殷悦停住脚步,手交叠放在扶手上,看起来。

她一直看到剧终。

终幕里,追光灯下的舞台上,茶花女一身洁白,圣洁无比,于痛苦中旋转呼唤重生,翩然逝于爱人的怀里。

全场起立鼓掌。

殷悦看得泪流满面,心肺剧痛。

心里想: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要因为误会抱憾终身,阴阳两隔!

这一刻,她甚至连罗莎都讨厌不起来了。

殷悦感冒在身,抽纸擤了下鼻子。

哭了一场,倒是不大堵了。

她感觉旁边有人在看自己,于是转头。

一愣。

是衍章。

他仍旧穿着那身正装,身形模糊在外场渗来的灯光里,眼神不明。

难道……他一直在旁边看我哭?

殷悦几乎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她动动嘴巴,要讲话,鼻涕不听话地落下。

殷悦猛地捂住鼻子,脸上都是眼泪,心里又羞又急,头脑爆炸。

情急之下,她一转身,又没出息地跑了。

……

接下来的几天,殷悦一想到那个窘迫的画面,就双颊发烫,恨不得用脑袋撞桌。

课堂上,她不停用手拍热的脸,想:做女人,要淡定!

讲课的老师忽然停下,说:“那个不停拍脸的同学,你来发表一下意见。”

女同学在一旁窃笑,使眼色。

殷悦瞥她一眼。

小样,想看我好戏?

她不紧不慢地发言。

铃声终于响起。

殷悦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低着头在校园里走,心里想事情,抬头的时候,一怔。

衍章正和法比奥并肩,迎面走过来。

殷悦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下意识想转身。

可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

突然转身太明显。

她低头,解开头发,挡住侧脸,加快脚步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她松口气。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抓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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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再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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