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料到小敏会带着钱过来找她好带她脱离苦海,他的目的是想看她会跟着小敏离开,还是拒绝诱惑。
他会带她回来江家,告知真实身份,是因为她通过了考验吗?
那么,那些妆奁会是第二样考验吗?
未来,还有多少的考验在等着她?
此刻雍荔的心情如履薄冰,害怕稍有个不慎,好不容易靖桐愿意给她的信任就会瓦解了。
「小姐,梳好头了。」小敏得意的看着雍荔头上不见任何一丝白发的流苏髻。
既然小姐叮嘱不准用上任何珠翠玉饰,那么她就在髻上系上丝带,并以花瓶中的红莲作簪插于鬓上,质朴中见高雅,还为小姐过于苍白的肌肤增了点血色。
「小敏,你的手真巧。」雍荔欣喜的轻抚娇美红莲。
「这都是小姐训练出来的。」小敏嘻笑回道。
「夫人。」一名丫环走进房来,「请您到饭厅用膳。」
见雍荔仍是穿着粗衣布裙,仅在鬓上以红莲装饰,让靖桐不由得微微蹙起眉来。
入座后,他询问雍荔,「屋内的衣饰你没瞧见吗?怎么不穿戴?」
「我瞧见了,但我不知那是谁的衣饰,不敢轻动。」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是你的陪奁?」
雍荔抿了抿唇,细声道:「我还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不敢随意碰触屋内的东西。」
抬眼瞧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在鼻尖缠绕的香气诱引腹中馋虫蠢动,几乎要打起鼓来了。
她不晓得已有多久未曾好好吃过一次饭,更别说是眼前的珍馐美味了。
见她早饿得喉头频频滚动,靖桐想她为了他总是将自身的物欲压制到最低,有好吃的出第一个先想到他,但他总是辜负她一番美意,所有的温柔体贴皆被猜疑到偏激处去。
搁于裙上的素手忽地被温暖所袭,一时间竟失神了。
「先吃饭吧!」
靖桐一使眼色,一旁的丫环立刻来服待用膳。
「等会儿,你可以跟我说清楚吗?」雍荔担扰的问。
「我想聪明如你,必已猜出正确的答案了。」
「我明白了。」持银筷的小手踌蹉,「但是……我怕你对我还有所顾忌。」
「什么顾忌?」
「你的欺骗是因为对我的误会,今日你愿意揭晓你真正的身份,是因为误会已经冰释,还是新的考验呢?我……我很害怕,怕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被无知的我踩碎,所以我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别想太多了。」靖桐夹了一双鲜嫩肥美的鸡腿置于雍荔的碗中,「反过来是我要求你的原谅。」
「我的原谅?」
「这一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闻言,豆大的泪珠纷然滚落,跌落碗里,隐入颗颗晶莹的米饭中。
她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瓦解,他是真心的接受她了。
「怎么哭了?」靖桐抬起衣袖为她试泪,语气诸多爱怜。
「我是喜极而泣。」水眸含着热泪粉嫩的唇角却是上扬的。
「以后绝不会再让辛苦的操持家事,这一双小手该是拿绣针,而不是拿粗重的扫把。」
「我不在乎。」雍荔摇头恳切道:「我不在乎你是市井小民还是豪门大户,我只在乎你的心中有没有我。就算仅是对平凡夫妻,只要两颗心时刻系在一起,再粗重的活儿我都行。」
「荔儿……」靖桐一时感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能得你为妻,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
雍荔娇羞一笑,身子朝夫君靠近了些。
「不过……」
一听到还有但书,纤细娇躯立即一僵。
「别紧张,我要说的是,我娶妻一事尚未公告周知,也未宴请亲友,故我想择日再与你举行一次婚礼,正式迎娶娘子为船王江夫人。」
她不是带回来成为泄欲工具的暖床小妾,当初在孟家可也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只是一入了明州,为了他的报仇心,他易容改装,将她藏在偏远巷弄内,谁也不晓得清丽高雅的她,其实是船王的正室。
「一切听凭夫君之意。」雍荔温婉答应。
一个月后,靖桐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正式迎娶雍荔入门,连续三天大宴宾客,屋内灯火数日不减。
在这之后,雍荔被介绍给江家亲戚好友认识,她也因此晓得前船王江老爷家大业大,却仅娶妻一名,无奈妻子于成亲三年后因病过世,深爱妻子的他立誓不再娶妻,却也因此让江家有绝后之虑。
膝下无子的江老爷在某个冬夜与流浪到明州的靖桐相遇,他感念他聪明伶俐却无父无母,对靖桐一见如故的他,不顾亲戚反对,硬是收了他做义子,甚至将所有的家产皆遗留给他。
或许是因为如此,雍荔早早就察觉其他的亲戚在看待靖桐时的目光十分不善,抱着莫大的敌意,却又因需靠他庇荫而不得不假意谄媚逢迎。
靖桐跟雍荔提起过几次与亲戚因利益而表面熟络,私下不合一事,并要她注意江老爷的侄子——江丰。
他是名奸诈卑鄙的小人,早年为了得到遗产,对江老爷极尽所能谄媚巴结,却没想到春秋大梦竟被靖桐一个外人打碎,故对他抱恨已久,常在背后使计陷害。
雍荔谨记所言,一方面竭尽所能与其他亲戚的女眷友好,想为靖桐化解他们的敌意,另一方面又得预防小人使计。
这天,雍荔坐在书房内,手执蘸墨毛笔,正在一方白纸上书写三舅妈四十寿宴该准备的大礼时,未闻起的房门传来轻敲声,抬起头,赫见不请自来的江丰。
在靖桐尚未叮嘱雍荔注意时,雍荔感觉到此人的不对劲了,但他的不对劲不是因为靖桐,而是他看着她的目光过于露骨得让人浑身起寒。
「堂哥,突然上门来,是有急事吗?」雍荔带着客套的笑,小手就要往叫人铃拉下。
「弟妹,别忙,堂哥来此是有话跟你说。」
江丰一把握住柔纤小手,雍荔惊慌得连忙抽回手来。
江丰人长得不差,也算是俊的了,可他每次微笑时那过于歪斜的嘴角,总让人难以信服他口中的真诚。
「是什么急事还让堂哥特地前来?」
这人必定是算准了靖桐这两天因为造船一事不在家,而她忙着思索舅妈寿礼,遣下了丫环,独处书房,无意间给了他机会。
现在,她只感到后悔。
「弟妹,这里没其他人在,堂哥就开门见山了。」
雍荔很想教他闭嘴,可出了口仍是有礼的道:「请说。」
「我相弟妹应该明白,堂哥打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赤裸裸的告白令雍荔悚然一惊,诧异的眸子愕然瞪视定定端凝着她,仿佛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入腹中,布满情欲的眸子。
【第十章】
「堂哥请勿说笑。」雍荔退后一步,仓皇之中,险些踢翻了椅子。
「我是说真的。」她退后一步,他即跟着上前。
「堂哥请自重!」见他靠近了些,雍荔声调转为严厉,面容写着惊惧。
江丰不再逼近,气定神闲站在原地,闲凉道:「弟妹嫁进来前,可曾听闻江清桐的秘密?」
「我不想听。」雍荔别过头去。
这个时候说出的会是啥好话,她可不是会傻傻的跟时对方坑里的蠢丫头。
她不想听,江丰可不想放弃难得的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他窥视雍荔的美色许久,初见时,即为她沉鱼落雁之貌倾倒,那双灿灿星眸瞧着人时仿佛有无数衷曲欲语还休,粉色的唇瓣总是微扬,似在勾引人上前亲吻,撷取嫩唇的柔软……
他为她心魂激荡,无奈她却已嫁给他最大的敌人——江靖桐!
一个与江老爷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竟自他手中夺走了江家遗产,那么他抢过他的媳妇也不为过吧!
江丰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个秘密呢,只在江府私底下流传,谁也没把握是真是假,可是呢……只要长年陪伴伯父的我证实的话,恐怕这丑闻会让江靖桐失去船王之位喔!」
雍荔闻言脸色一变。
「你告诉我这些想做啥?」
「想做啥嘛……」江丰嗤笑了声,手上的折扇轻佻的勾起雍荔的下巴,「今晚,把你的丫鬟支开,我就告诉你那见不得人的秘密,再由你来定夺是否让我公开。」
「你……」这是在威胁她?
瞧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眸子,雍荔怎么会猜不到他要她支开丫鬟,好在深夜入她寝房的用意何在!
下流的卑鄙登徒子!
雍荔气得全身发抖,可天性良善的她怎么也骂不出口粗话。
「若你不从的话,到时可别怪堂哥啰!」他突然倾身附耳,灼灼热气就在她耳边回绕,起了她一身疙瘩。「好弟妹,今晚见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