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相府风波三十五

张居正因为父亲过世所以在家半丁忧，不好意思接待秦泰夫妻吃酒。但是秦泰夫妻没有准备马上离开的意思，张居正只好请张夫人陪同一起和秦泰夫妻聊一会天。秦泰夫妻故意留下了游夫人和游七，六个人在一起说话。张居正担心下人听到一些不应该听到的话，就把其他的人支走了。张居正以茶代酒招待秦泰夫妻，张夫人也在一边陪着展小小。

不久之后秦泰说到了重点，他要游七和游夫人回答自己的问题。张居正夫妻本来不想让秦泰夫妻这么做的，可是秦泰夫妻坚持要当着张居正夫妻的面问问题。秦泰要游七回答三件事情，第一是外面的游七家里是不是有小老婆，第二个问题是游七到底收受了多少的财物，第三个问题是经常收买游七消息的人是谁。秦泰问游夫人的问题也是三个。第一个问题是游夫人身上是不是有玉娘抓伤的伤痕。第二个问题是游夫人把丈夫外面娶进门下老婆怎么了。第三个问题是游夫人是不是知道玉娘的秘密。

对于游七在外面的事情张居正一点也不知道，但是他觉得游七对自己是绝对的忠心的，秦泰这是在无理取闹。张夫人也觉得自己表妹游夫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更加不会对游七的小老婆怎么样，最多对她打骂了一顿而已。可是秦泰夫妻一定要游七父亲当着张居正夫妻的面回答问题。游七夫妻不敢正面回答，反说秦泰夫妻没有资格问这些问题，游夫人甚至于大哭大闹起来。张居正夫妻也看出了问题，张居正要游七夫妻马上立刻回答秦泰的提问。

游七不敢明说，游夫人仗着自己是张夫人的表妹，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问题。原来在周妈的挑唆下游夫人得知丈夫游七在京城不但作威作福而且瞒着自己讨了小老婆，她就坚持和表姐张夫人一起进京。当她看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小老婆后，她就把所有的怒火发泄了出来。那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小老婆打不过游夫人，也没想到游夫人下手这么重，当游七赶过来劝阻的时候，这个小老婆已经进气的多出气的少了。为了自己的名誉，为了不让游夫人吃官司，游七帮助游夫人把小老婆的尸体处理了。担惊受怕的游夫人不敢主宰自己家里，过来陪表姐张夫人住在张居正家里。有一天游夫人陪张夫人去花园走走，没想到遇上了周妈和玉娘也在花园。周妈给了游夫人一个暗示，游夫人以为是周妈故意把玉娘引来花园的。玉娘看见张夫人不但不行礼而且要求马上见到老爷张居正。张夫人本来就不待见玉娘，又看见玉娘这么无礼就生气了。两个人吵了几句，游夫人心里有气就上来帮表姐的忙推了玉娘一下，没想到玉娘警告游夫人要小心后果。气得游夫人忍不住上去对玉娘一顿好打，玉娘也抓伤了游夫人。张夫人拉着游夫人离开了花园，玉娘一个人回到了自己房间。也在这个时候周妈告诉游夫人，玉娘不但有了身孕而且可能是一个男孩子。游夫人担心玉娘将来成为张居正的二房后针对自己，所以哀求周妈帮办法让玉娘流产，周妈犹豫了好久才答应帮忙。第二天玉娘死了，游夫人以为周妈下药下的太重了，所以帮着周妈隐瞒真相。这就是游夫人的三个问题，如今周妈的事情爆发，游夫人成为了周妈的帮凶和被利用者。

张夫人听了表妹的话，才知道这么多的秘密，没想到表妹是这么一个人。张居正也第一次知道玉娘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怪不得玉娘经常让人带口讯要见张居正本人，原来是想告诉张居正这个好消息。张居正后悔的同时，开始把目标放在了游七身上。游夫人证实游七自外面不但有产业而且娶了一个小老婆，这就证明秦泰没有冤枉游七。难道这个张居正最信任的手下游七也已经被对方的人收买了？张居正想听听游七的自己的交代和解释。

游七结结巴巴地多年前有人让他帮着说情，然后为他置办产业娶妻的事情说出来。对方不但一直安排人要他按查到张居正身边，而且经常花钱让游七游说张居正安排自己人出任职务。这几年游七才渐渐发现这些人的安排有问题，不少张居正安排下去的人不但不听张居正的话，而且时不时地和张居正作对。游七问对方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是谁的亲信手下，对方回答这些事情和游七无关。游七担心自己会因为出卖张居正影响未来，对方保证游七张居正大概不当内阁首辅游七都不会有问题。在对方的保证下，游七开始出卖主子张居正，把张居正的日常起居和工作重心问题一一告诉对方。在去年年初对方就告诉游七，需要游七尽量配合周妈，告诉游七周妈也是他们的人。游七先后出卖七十三次情报给张居正的对手，其中近两年出卖张居正的重要信息给对方三十九次，导致不少张居正的时政方针被对方提前知道。他那个小老婆局势对方派来监视和看管游七的。游夫人打死小老婆后，游七帮助老婆处理了尸体，就等于得罪了对方。所以游七不知道对方的事情，更加不知道周妈毒死玉娘，他们利用邹云标的事情攻击张居正家。

虽然以前在最后关头后悔了，没有进一步出卖张居正，但是张居正已经对游七很失望。游七在张居正身边已经三十多年了，张居正几乎对游七百分百的相信，从来没有怀疑过游七。没想到游七不但背着自己贪污受贿，而且做出了出卖自己的事情。不但导致自己多年来的心血白费，更加导致自己处于十分危险的环境。张居正对于游七出卖自己的伤心，远远不是周妈出卖自己可以比拟的。游七不但是张居正的亲信手下更是张居正的兄弟，他的背叛让张居正无言以对，张居正想不通游七为什么要背叛自己，难道他对游七还不够好吗？游七在张居正家里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来拜访张居正的官员都对游七这个大管家毕恭毕敬，要是游七不是张居正管家的话，谁会这个礼遇这个游七？

秦泰夫妻问完要问的问题，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马上就离开了张居正所在的内阁别院。秦泰夫妻担心表弟仇小球的安全，因为到这时候仇小球没有来，不是钱老九那里出事了，就是仇小球在路上出事了。当秦泰夫妻赶到邹云标家的时候，看见了在家等秦泰夫妻的仇小球，就知道仇小球没有收到口讯。展小小一边为仇小球松了一口气，一边开始怀疑起钱老九。仇小球也告诉秦泰夫妻，这些天仇小球听到不少关于钱老九的消息，大家好像都在说钱老九投靠了某个大人物。秦泰夫妻怀疑钱老九已经不可靠了，展小小没有再去找过钱老九。

几天后，冯保和张居正没有来找过秦泰夫妻，仇小球却在外面听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第一，邹云标的同僚本来想在闹事的，没想到却被他们的上司给压了下去。六部衙门同时发文，凡是敢以邹云标的事情闹事者，现任官员革职，学生革去功名永不为官。吓得大家谁也不敢闹事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第二，周妈以冒名顶替和杀人两项罪名求刑部处以极刑，立即执行。第三，京城原来赫赫有名的帮会老大钱老九被人杀害在了城郊，帮会选出新的老大继承了钱老九的一切。钱老九的老婆孩子被送到了老家，更有几个年轻的女子跟了新的老大。

张居正家里也送来了张居正的一封信，张居正在信里告诉秦泰三件事情。第一，张夫人因为担心家里的孩子，决定回老家一边守孝一边照顾孩子。临走的时候准备带走表妹游夫人，并告诉秦泰游夫人永远不会再来京城了。第二，玉娘的后事已经办完了。张居正依然没有给予玉娘一个身份，玉娘是以一个姑娘家的身份下葬的。张居正让几件首饰和房地契为玉娘陪葬，其中还有张居正用过的一些随身用品，算是代表张居正永远陪着玉娘了。第三，游七跪在别院外面三天三夜，求张居正再给他一次机会。张居正最后答应了，游七依然会是张居正家的管家，不过不会再是张居正当年那个最信任的手下了。

张居正的安排让秦泰很失望，他既没有交出杀人的游夫人，又没有开除已经背叛他的游七，在玉娘的问题上更加没有承担。秦泰虽然理解张居正的为难之处，但是张居正不能做没有原则性的事情。要是换做早年秦泰认识的张居正的，张居正不会这么包庇家人，看来张居正太看重自己的面子了。游七和游夫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觉得自己不会有事，游七也敢继续担任张居正的大管家。这也证明张居正现在无人可用，张居正不能不留用游七在自己身边。

秦泰在感慨张居正的时候，展小小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对方把邹云标放在了锦衣卫里面，那里不但安全而且没有人敢去搜查。邹云标也会以为是小皇帝住了自己，不敢反抗和乱说。那个锦衣卫的军官也就是那个秦泰的晚辈，他无意之中发现了邹云标的下落。看邹云标现在已经没用了，就把邹云标当做人情送给秦泰。他联系上了展小小，让展小小通知秦泰来锦衣卫接人。秦泰夫妻亲自去锦衣卫把邹云标接了出来，秦泰亲自给邹云标治病买药。暂时稳住邹云标的病情后，秦泰夫妻决定带着邹云标回老家。邹云标留在京城不但没有人照顾，而且不放心，说不定哪一天小皇帝又想起了邹云标，邹云标可就麻烦了。

秦泰留给冯保和张居正各自一封书信，让仇小球和妻子展小小分别送到张居正府上和冯保的家里。秦泰在信里面主要说的事情是自己要回去了。在给张居正的信里秦泰劝说张居正急流勇退，哪怕利用父亲的过世机会离开官场，过几年安心舒服的自在生活。在给冯保的信里面秦泰夫妻劝说冯保做人留情面，不要过分得罪一些小人。更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在南京或者其他地方打点好一切，将来下台后不用担心生活问题。秦泰夫妻告诉冯保，将来冯保下来了随时可以来找秦泰夫妻，那里已经有黄锦了不会不招待冯保的，再说冯保的宝贝儿子吉祥也不会更加不敢不孝敬冯保这个义父的。

秦泰夫妻雇了一辆马车，把依然昏迷中的邹云标太伤了马车，带着表弟仇小球离开了京城。这是邹云标第三次离开京城，第一次来京城是为了给父亲发丧。第二次来京城是为了考取功名当官。第三次是为老师高拱守孝后来吏部要求恢复官职的。没想到这一次让邹云标名声大振，几乎成为了大明无人不晓的大名人。当他第四次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张居正下台之后的时候了。吏部让他回来担任专案钦差，去张居正家里查抄张居正的家产，邹云标不愿意去。他的理由是他和张居正没有个人恩怨，他也不反对张居正的万历新政，更加不会因为个人的怨恨报复张居正。他的理由振振有词，让心里本来就不安好心的小皇帝再一次生气，这一次小皇帝没有打邹云标，把邹云标彻底断送了前途。从此邹云标安心当一个世外闲人，为老师高拱和张居正这个偶像写书立说，成为了一个评论历史的局外人。邹云标还劝说哥哥邹元标离开官场，离开这个万恶的上层社会，两兄弟后来各自成家，都活到了八十多岁。清兵入关后两兄弟不但散尽家财协助明军对抗清军，而且在被俘后先后绝食自尽，真的做到了比大明官员更加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