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他立于桥上,面容冷绝淡然,碧绿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张乍见不算特别出色,第二眼之后很难忘怀的俊秀脸庞。
在桥后方,不远处的屋舍内,传来女人的哀号声。
那是他的妻,在肚中胎儿才刚满八个月的今日,突然阵痛准备临盆。
老人家说七生八死,也就是七个月的胎儿易存活,八个月降生的胎儿反而容易死亡,故稳婆十分紧张,他还为此特地请了个大夫在旁预防万一。
只要这孩子平安诞下,又是个带把的,他的任务之一就完成了。
他,是赘婿,是专营荷花生产、买卖的绛芙园郎老爷的赘婿。
他本是郎家总管之子,照理,在父亲退休之后,将继承总管的职位,继续为郎家卖命,故打小父亲就将他带在身边,十分严格的训练他。
郎老爷仅有独女一名,闺名芙洁,是名如荷花般清丽高雅的女孩,小他四岁,才是个娃儿就可预见将来的美貌。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才十岁,就暗暗恋上六岁的郎芙洁。小孩的心思掩不住,一下子就被父亲识破,严格警告他不准对大小姐心存妄想,就算是个总管也不过是郎家女仆,配不上的!
玉石,他也只能将恋慕藏在心中。
一直到他二十一岁那年,他继承父亲的职位不过半年时光,郎老爷身子忽然不适而卧床,病情每况愈下,眼看就要挺不住了,回光返照的那日,郎老爷突然将他叫到床前来,将身边即使哭泣依然美丽的郎芙洁小手拉放到他手上,苍白的唇吐出让在场众人皆震惊的话语——
「风暖,」那是他的名。「小姐就交给你了。」
「老爷,」他有些尴尬的摊着五指,不敢碰触郎芙洁细白的小手。「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要你入赘郎家,当我的赘婿,替我照顾芙洁,经营绛芙园,直到诞下继承的子嗣为止。」
「爹!」郎芙洁惊喊,「女儿不要!」
郎芙洁的性子高傲,一向跟奴仆们不太有交集,她一直以为凭郎家的财势,将来的婚配对象绝对是个人中之龙,怎知竟是个卑贱的奴仆!
她才不要纡尊降贵嫁给一名奴才!
郎芙洁毫不犹豫一口拒绝,让易风暖更是尴尬。
「老爷,我会替小姐找到一门好亲事,您无须担心……」
「我只有这一个独女,我知道怎样的安排对她最好!」郎老爷打断他。
他的气息逐渐紊乱,知道自个儿时间不多了!
「风暖,我晓得你喜欢她,也知道你一定会待她极好。我看着你长大,很清楚你的性子,把芙洁跟绛芙园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被说出心事的他脸庞微红,不知所措,更不敢觑看一旁心仪许久的女子的娇丽脸容。
「爹,我不要嫁给他!他是总管、是奴仆,我堂堂郎家大小姐怎能嫁给一个奴才!」心高气傲的郎芙洁泣喊,「求求你,别误了我。」
易风暖生得不错,仪表堂堂,可那又如何?就算再俊也只是奴才一名,哪配的上她!
「傻孩子,爹怎么会误了你呢!」郎老爷轻拍女儿的手背,「相信爹,这安排对你最好……咳咳……」咳了一会儿,他以不容置喙的坚定语气道,「听好,百日之内完婚……绛芙园由我的赘婿……易风暖经营……」
这是郎老爷的遗言,不多时,便撒手人寰。
处理完丧事,郎家立即低调的办理喜事。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该是人生最得意时的洞房花烛夜,他因出身低微的关系,受到多大的侮辱。
入了新房,揭开喜帕,新娘子连交杯酒都不肯喝,所有的礼俗皆置之不理,要他仍如个奴才一样为她宽衣脱鞋,接着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对他道:「你的责任就是让我怀上郎家的子嗣!来吧!」
任何男人听到如此轻蔑的话语都无法展雄风,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虽仅是总管,但在郎家的地位也只在两名主子之下,自有他的尊严在,故他心怀不悦下床,打算到书房过夜。
「你想去哪?」郎芙洁起身,以不传出屋外的音量不悦低喊,「别忘了你对我爹的承诺!」
他咬牙驻足,就只差一步,人就可踏出寝居。
「回来!」见他仍纹风不动,郎芙洁怒气更是上扬,「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可是你的小姐,你是我豢养的奴仆,只能听从我!」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只能怨爹亲病糊涂了脑袋,竟将她许给一名下人!
她好恨、好怨,但是父亲的临终遗言又不能不从,只好真与他成亲,更为了怀上孩子而不得不与他亲密!
她是如此委曲求全,而他竟敢反抗、不听从?
「回来!」她再次下令。
他是许了诺的,他不能背弃诺言,更不能辜负郎老爷的厚爱,于是他只好转身,上了床。
「不准碰我!」当他的手欲碰上软胸时,郎芙洁立即喝令阻止,「你只要做好撒种的工作即可。」
「不这样我没办法。」他不是禽兽,不是女人只要有个洞让他满足即可的禽兽!
他喜欢眼前的姑娘,即使明知她不愿意,他还是为能与她成婚而欣喜!
「那你快点!」郎芙洁闭着眼,偏过螓首,摆明不想看他。
当他以绵密浓情的吻亲吻她的身子,俯揉浑圆的胸乳时,她即使有感觉,也强硬克制不要有任何反应出现。
她像条死鱼一样,僵硬的躺在床上,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能让下身的分身勃起,同样在男女方面未有任何经验的他,更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顺利进入完全不配合的甬道里。
初夜,总是疼痛的,她的抗拒更是加深这份痛楚,她将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他身上,疯狂的捶打、以牙狠咬,并辱骂。
之后,每一次的周公之礼都是为了怀有子嗣的公事,她因为不想与他亲密,与大夫研究出最容易受孕的时间,只准那几日与她燕好,其他时间,她甚至不准他同房。
但是,她却要求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他咽下所有的屈辱,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绛芙园的经营上。
原本就以产荷而小有名气的绛芙园,在他的细心经营与研究之下,研发出更多妍丽的新品种,甚至只在夏日开花的芙蓉,也因利用热水与地热所打造出来的恒温温室,就连在冬日都可欣赏到莲,而名闻遐迩。
他以为,当他致力将绛芙园经营得更好,郎芙洁就会对他有所改观,肯放一点心思在他身上,然而,这一切只是他的妄想。
她的态度始终如冰,在他面前从不曾启唇微笑,直到两年后她怀上了孩子,她的情绪更加阴晴不定,三更半夜派遣他做事,更是时有所闻。
他对她的情,亦如秋季来临时,凋萎的荷一般。
夫妻俩相敬如「冰」,现下,他只希望孩子能平安生下,顺利将他养大成人,然后他就可卸下这一身的「责任」。
「姑爷!」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跑来,「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
「因为难产……小姐体弱撑不住……」
怎么会……高大的身子晃了下。
「那孩子呢?」他急问。
至少要保住孩子……
保住郎家的血脉!
「孩子……」丫鬟紫薇咬了咬唇,「稳婆说可能没了!」
「你怎么现在才通知我!」未待紫薇回话,他急奔入产房。
房内一片紊乱,稳婆一见到他,连忙阻止,「男人不能进产房……」
易风暖恼怒甩开稳婆的手,「孩子呢?」
「生不下来……」稳婆面有难色道:「夫人的骨盆太小,又胎位不正,孩子可能……可能已经没了……」
他的孩子啊……
他殷殷切切盼了八个月的孩子……
他心一痛,脑子晕眩,一旁的丫鬟杜鹃见状忙扶住他。
「无妨。」他推开杜鹃的手,快步走来床前。
「大夫,请问拙荆她……」
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
床上的郎芙洁气息微弱,冷汗布满丽颜,面色白皙如纸,生不小来的孩子仍折磨着她,喊疼的嗓子早哑,只能嘶哑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