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曜日看着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既然有胆子在找的酒里放安眠药,怎会连我的脸都不敢看?」
哎哟!担心一个早上,他果然还是发现了!
「那不是安眠药!」贺雨歌赶紧解释,就怕被误会,「只是帮助睡眠的药,让人比较好人睡。」
「你没先告知就『下药』了!」他的语气里隐含浓郁的指责。
「哪这么严重?医生希望病患多休息,开出的药方都会有这方面的药。」贺雨歌搬出医院中常见的状况。
她也只是善尽职责,催促他吃药而已。
「我也有跟主治医生说,我有工作,不能一吃药就呼呼大睡。」他严峻的眼神中有冷冽的寒光。
「医生没跟我说这件事,他只说你需要充分的休息,让伤口快点好。」她抿着红唇,固执地看着他。
「所以说这是医院的疏失?」目光如火炬,他紧迫盯人地询问。
可恶!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追问出是谁让她使出这招,他再去修理那个人?事情是她做的,他生气,就冲着她来好了。
「才不是,那是身为被你聘回来的护士我认为你该睡了。」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贺雨歌悄悄握紧两个小粉拳,眼露凶光,娇俏的脸蛋露出「有种他把她开除」的气魄。
他意味深远地注视着她,没开口。
见他不说话,她快速收拾茶几上的仪器,打算尽速闪人,不跟存在感强大的男人处在同个空间。
「所以你知道我会选酒喝?」他捞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哪有?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是两杯都有放啦……」贺雨歌不断扭动手臂,想甩开他厚实的大手,却没有成功,「所以我喝完牛奶,也睡着了。」
商曜日牢牢扣住她的细腕,但手劲却使得刚刚好,让她不能逃离,却又没弄痛她。
「以后不准放!我会准时睡觉。」他淡淡说明,口气却很坚定。
「知道啦!」她悻悻然笞应,却又忍不住想唠叨,「我是为你好……」
「所以我答应你了。」他立即回应,挡住她接下来的话,「好女孩不需要陪着病人一起昏睡吧?」
他锐利的眼神似锋利的刀片,往她全身刮刺。
遇到不听话的病人,就下药放倒他?
这太天才了吧?会遇到不少医疗纠纷不说,如果像这回,她也倒了,不是把自身安危交在剧人手里?
「喔!」那是他太难缠,她才会用这招啊!她干笑声不断。
在他要「杀人」眼神的注视下,她哪敢继续在他的眼皮下动手动脚?就算他放过她,也不见得不找别人麻烦。
「以后不会了。」她也不想像昨晚那样,脸上带着妆睡觉。
「你姊姊也不敢这样对我!」凝视着她娇柔倔傲的侧脸,他浓眉拧紧,对她的不按牌理出牌感到头疼。
讲到今生无缘的亲人,一股气就往脑袋冲,她来不及控制,哩啪啦的话就像土石流般,从山顶滑落下来——
「她哪有闲空管别人生病?光担心自己脸上的妆够不够完美,头发够不够光泽滑亮,参加晚宴的衣服来不来得及赶上飞机,从义大利空运来台……就够她烦了!」冷淡却略嫌尖锐的指责随即从她的舌尖弹出。
瞬间,空气仿佛冻结了。
懊恼的情绪立刻在贺雨歌的心头蔓延开来。
她从不承认自己是徐子宁的,即便徐家再派人来,她都有办法把他们送的高级礼盒丢出去,教他们滚。
现在,她接他的话,不就代表她承认了?
「哇哈哈哈……」沉寂两秒钟后,商曜日突然从喉问爆出大笑声,淹没了一时的静默。
贺雨歌涨红脸,恨恨地瞪着他,「笑什么?你被你老婆忽视很好笑?」
「你怎么知道?」荚声渐歇,他锐利的眼神放缓,手臂一使劲,把恼怒的贺雨歌紧紧圈在身边。
他不认为她才住一晚,便有办法从仆佣口中套得商家的秘辛。
「我住在她家两个月就知道了!她最爱的大狼狗死掉,结果她只担心它身上有没有细菌,会不会跳进她房间……」贺雨歌咬了咬下唇,挣扎一会儿,才缓缓讲出幼年时看到的事。
她讨厌死那个自私的女人了!才不承认她是她姊姊咧!
他默默看着她,手臂圈住她的腰,温热的体温仿佛在给她勇气,鼓励她说出心底的话。
「她没为哈利掉一滴泪,也没查凶手是谁,她只叫佣人赶快把狗『处理』掉,全家里里外外消毒好……她住到别墅,暑假结束再回来……」她连父亲外遇,多了个小自己六岁的妹妹,父母为此吵得翻天覆地,都没当回事,迳自过着优雅的富家千金生活。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把当年看到的事做个解释,才明白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姊姊,是个超级冷血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小脸惨澹,贺雨歌吞吞吐吐地把埋藏在心底的事说出。
「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他深深吸口气,表情慢慢放松。
听到他旧话重提,贺雨歌的身体明显僵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里不是我的家。」
商曜日听到她充满防御的答案,俊脸并没有其他表情。
他沐浴在阳光下,坦然享受温暖的光线,但他不在意的模样,却惹怒了她。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吧?喜欢某个东西时,想尽办法买回家,放在玻璃柜里,客人来时,指着它,炫耀给大家听,说自己为了得到它,花了多少工夫,等到不想要,就随意把它丢掉!」她冷淡的游说像添了火气,说得越多,心头火就越旺,语气也越不平静。
等到她的话全部说完,胸腔内的心脏跳跃急促,仿佛要她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餍制住它,不让它跳出来。
好过分!真过分!
他们一直是这样对她,让她以为她会被疼爱,像其他有爸妈的小孩一样,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她只是被一时兴起买回家的洋娃娃,不爱了,就沦为垃圾的命运。
不知何时,滚烫的泪已缓缓从她的眼眶流出来。
呃?她哭了?贺雨歌发现自己竟然在商曜日面前失态,赶紧揩掉泪水,就怕被他发现。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没想到在这时候,她才知道她还是很在乎那个不怎么在乎她的父亲。
「不管怎么说,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了。」商曜日淡淡做结论。
而他的妻子,那个拥有所有、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女,早在嫁给他的第二年,因意外去世。
徐子宁算是徐建国目前唯一的女儿,也是徐家合法的继承人,她应该回家。
「谁希罕啊?我不会回去了。」她愤恨地拒绝,清秀的小脸上依稀残留着被亲生父亲遗忘的痛楚。
「好吧!决定就好。」凝视着她,他深邃的眼仿佛了解她隐藏在心底的痛。
「当然罗!不然你要替我决定吗?」她龇牙咧嘴,小脸虽布满不驯,但嗓音却意外俏皮。
坐在轮椅上的商曜日却只是笑笑,专心享受日光,不再说话了。
没想到他的笑容这么好看……
原本急着想溜的贺雨歌,突然改变主意,默默站在他身旁,陪着他享受朝阳,不急着离开了。
在商家的日子不算太忙碌。
非假日,女管家找贺雨歌陪她逛街,贺雨歌答应了。
两人来到百货公司专卖少淑女装的楼层,女管家带着她在看得顺眼的专柜里头,东挑西拣,催她试穿。
「穿这个干嘛?」她又不买。
「少爷说,希望你在家里别穿制服。」
贺雨歌点点头,「我知道啊!」
所以她换T恤啦!
「家中来往的客人多,他怕增加贺小姐的负担,所以要我带你来挑坚适合你穿的『便服』。」女管家微笑,继续解释。
「啥?」当他的护士这么好,还有制装费?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女管家脸上正经的表情,她知道现实跟她现在听到的是相同的。
「快选吧!」拍拍肩,女管家要她消化这个好意。
「我觉得五分埔的衣服就不错了……」看到标价,贺雨歌低声抽气。
平常鲜少买新衣服的贺雨歌,就算想,也是去批发市场挑,流行又便宜,穿个几年丢了也不心疼。
「这里的质料很好,多买几件也值得。」
女管家不管她的抗议,挑了几套日系洋装放在她的手上,便把她推进试衣间,要她试穿。
再来的时间,贺雨歌就像抛出去的陀螺,不停换衣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