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哪时候回来的？」她知道从她离开他的那时候起，他就跟着父母到国外去念书了。

「这两个月。」他招来侍应生，要他们准备上菜。

「喔！」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指示，跟他们当年一模一样，而求婚的话随时都可以从他嘴里迸出来。

只是这一回，她准备好了，而且仙姑把他带到她面前，所以，就是他了！

「你……真的都没变。」方定威默默打量面前的佳人，心头有点震撼，她的模样竟跟当年差不多。

「有吗？还好吧？」这算称赞吧？贝云起掩嘴轻笑着。

「真没想到……」方定威的眼神有点复杂。

没想到过了十几年，贝云起还是一如当初的青春、秀丽，只是眉宇间，少了青涩的味道，岁月好像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贝云起抿着嘴，神情略带紧张地坐着，没说话。

毕竟，当年是她逃到国外去的，后来过了几个月，他辗转拿到她的联络电话，打给她，她别扭的跟他说：「我不想订婚。」

接着，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让贝云起错以为他已挂上电话时，他才说：「希望你不要后悔。」

然后，他不再纠缠，爽快的挂上电话。

当时觉得很惊讶，他怎这么爽快就放她走，后来才知道她无预警的放他鸽子，远走天涯，不但让他在亲友前面子大失，也让他母亲气到心脏病发作，直接送附近的大医院就诊。

等到方母的病治疗得告一段落，他就跟着父母出国念书，不再待在台湾这块让他伤心的地方……唉！想到这些往事，她的心就稍微沉重。

方定威喝了口煎茶，轻轻问起。「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男朋友吗？」

「还好……就这样……」让她紧张的话题来了！她十指紧紧纠结，等待预定的结局。

仙姑说他适合她，所以，他会跟她求婚吧？

「我……」他才开口，突然，纸门被拉开了。

「不好意思，方总，看到你的车子在外头，就动用关系问经理，强迫她带我来找你了。」一个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的贵妇，咧开嘴，笑嘻嘻的跟在女经理身后，热情地跟方定威打招呼。

「大家有缘才能见面。」方定威微笑，神情从容。

跟在名流贵妇身后的年轻女子，也含羞带怯，礼貌性地跟他们点点头。

「嗯！这是我的侄女，刚从欧洲回来，才想哪天要介绍给你认识，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你了。」贵妇人反客为主，主导了整个场合的发言权。

「你好。」方定威伸出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贵妇人带着侄女也毫不客气，大方的坐在两人中间。

咦？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让他们之间多个电灯泡？

「小姑娘，不介意我们一起坐吧？」贵妇人笑眯了眼，看向贝云起。

「不会。」都坐下来了，她能说什么呢？贝云起虽然有些错愕，但看到方定威神态正常……她还是尽量维持正常的表情。

没空说体己、贴心的话了！她尽量把眼底的黯然掩饰下去。

怎会这样？

饭后，两人进入中庭散步。

「你喜欢这里吗？」方定威用徐缓低沉的语调询问。

「喜欢！而且这里的食物份量刚好，不会太多，又很精致。」贝云起很满意，点头微笑。

他以平淡有礼的口吻跟她说道：「喜欢就好，有空再带你来。」

他好像把她当妹妹的样子？

从见面到现在，他除了帮她拉椅子之外，跟她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说话也很有礼貌，不像以前那么专制。

他怎跟以前不一样了？仙姑不是说他适合她吗？他应该要跟她求婚吧？

「不用啦！你那么忙，而且你女朋友知道的话，应该会不高兴。」贝云起看了他一眼，试探性的表示。

「她啊！」他眼底闪起兴奋的光芒，瞬间隐去，「她也是个大忙人，没空管这么多。」

「喔！」果然有女友了！

所以，他才会对她这么彬彬有礼，是吧？原来仙姑说的也不准……想到这，贝云起的脸色变得灰败。

「今天跟你约吃饭，她也知道，本来想来一起吃的，后来因为临时有个客户过来，她抽不出身，才作罢。」方定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极力克制心里的激动，稍微做解释。

「原来是这样……」她低下头，隐藏失望的感受。

她还以为……他的出现是仙姑帮她牵的姻缘线咧！没想到只是太久没回台湾，顺道看她。

是她想太多吗？

怕他看出她的想法，她赶紧抬头，咧开嘴，故作开朗的表示，「等她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

听到她的回应，他的眸底一黯，拳头悄悄握紧，又慢慢松开。

她不在乎他，当然也不管他有没有女友，是吧？

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迅速调整呼吸，缓慢告诫自己：没问题的！都已经等十几年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慢慢来、慢慢来……他在心里对天发誓：她是他的！

这次，她绝对逃不了。

噢！好累喔……他到底是找了个啥样的工作，怎会让他累成这样啊？

「你没事干嘛回来啊？」倒在柔软的寝具上头，杜克刚连眼皮都没睁开，还不忘哀号。

「回来看看祖产有没有被你败光啊！」坐在窗边的方定威，头也没回，若有所思的敲着笔电。

窗户不知哪时打开了，清晨和煦的风吹在他的脸颊上，映衬着早晨的阳光，英挺的侧脸让路过的人感觉心旷神怡，不过……这要在心情好的人身上，才会有这种感觉。

精力被彻底使用一晚的人，是体会不出这种感觉的。

他推推金边眼镜，再伸伸懒腰，彷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斯文的脸庞上扬起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让人感觉有几分优雅的神秘。

「厚！你跟老爸真的把我看得很扁咧！就算公司会倒，我也绝对是最后一个走的人，你就不要怀疑我的忠诚度，快点搭飞机，滚回加拿大吧！」杜克刚哇哇大叫。

他受不了这个事必躬亲的表哥，偏偏向来擅长在远距离遥控他人的人，这回不知哪根筋不对，飞回台湾后，东看西晃的，坐镇总部后，就顺手管了不少事，似乎没有走的打算。

不会吧？他不会在台湾留下来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全身的寒毛就快要竖起，瞌睡虫也被吓跑大半。

「只是要你把度假村维修好，需要这么罗唆吗？」方定威瞄了躺在床上的表弟一眼，口气淡漠。

「维修完之后呢？」他不相信有这么简单。

「经营啊！不然呢？」方定威用责怪的眼神瞟了问题多多的表弟。

天哪！不会吧？

这算扬威集团的关系企业吗？多个度假村，是想累死谁啊？

该死的！他不会叫他维修好之后，又要他管吧？帮他卖公司卖不掉的东西吧？他真的要疯掉啦！

「可是……」他还在挣扎，仅剩的瞌睡虫已经在这种笙歌四起的状况下，逃逸得无影无踪了。

「叫你盖，你就盖，问题不用这么多，反正我又没叫你经营。」敲打笔电的方定威，只是注视着萤幕，头也没有回，凉凉答覆。

「噢！」那就好……脸型稍稍扭曲的杜克刚听到斩钉截铁的保证后，总算舒出一口气。

早晨的风从窗户吹入，他总算感觉到凉意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他缓缓从弹簧床上撑起半个身子，窥视可以让方定威忙碌的大事业。

呃！怎么会是那个？

「你在玩脸书？」杜克刚发出诧异的叫嚷声。

「怎么？我不能玩吗？」方定威头也不抬，继续敲着键盘，似乎跟未谋面的使用者聊得正愉快，俊脸还洋溢着笑意。

「也不是不能玩啦……」杜克刚的嗓音有一些困扰。

只是……他家表哥似乎有奇怪的嗜好……该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已经走上心理变态一路了吧？想到这儿，杜克刚就嘴角颤抖。

「那不就好了。」方定威心有二用，似乎真把打字当消遣。

「可你在当人妖吧？干嘛挂个卡通头相，学女生『啊、咿、唔、欸、喔』啊？又不是线上游戏。」

杜克刚说得客气，其实他家表哥就是在假扮小女生，跟女生聊天……呃！他不知日理万机的集团总经理，竟然有这种休闲嗜好，还一大清早，打得正欢乐。这太诡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