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诡异的杀戮
七月觉得自己好累,身体如连翻几座山似的沉重。
四周没有一点光芒,她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如拉风箱似的响着。
嗒、嗒、嗒~~~
清晰而诡异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黑暗深处传来。那一声声的仿佛敲在她的心上,七月恍忽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浓稠的暗沉中,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出来。她弯着腰一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一步步的靠近,那紫竹包底的拐杖随着她的步伐,有序的敲在石板上……嗒、嗒、嗒
声音在漆黑寂静的空间里,均匀而单调。
明明没有任何灯光,七月却能清晰的看见她的样子。
“婆婆?”
陈婆抬起头,脸上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容颜,陌生的是眼神。
看着她时,再没有从前那般的慈祥和疼爱,眼中寒光闪烁,端的是锐利非常。
七月不自禁的退了数步,这样的陈婆不是她印象中的陈婆。虽说十几年的相处,陈婆并没有待她特别亲热,可是七月想,她收养了她,悉心的教导,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孝敬她的。
所以,她总是特别的听话。
陈婆说,女孩儿不应该早恋,她就从小学到大学毕业,没交过一个男朋友。
陈婆说,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进来,她就从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同学,赶上老师家访,也尽量能避则避,从小学到大学,成功来她家家访的老师也就只有张云陪同来的那一个。
陈婆说,你以后要接掌我的衣钵,她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她上山下乡,而放弃自己原本有些念想的设计。
陈婆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虽然她不是她的亲孙女,可是她将自己定位成了她的孙女,要养她,要孝敬她,要听她的话,要一辈子陪着她。
七月,是真的这么想的。
陈婆离开后,她留下的两样灵器七月片刻不离身的戴着。那是陈婆活着时交待的事,嘱咐她要时刻的戴着不得离身。
她已经做到这样了。为什么死后遇上陈婆,她会这么生气?
陈婆在生气,那眼中的凶光就像要吞噬了她似的,惊得七月脚下连连后退,不知绊到什么,仰天摔在地上。
“七月,我的乖徒儿,看到婆婆你躲什么?”她话语阴柔,伴着那双森冷的眼招子,令七月由内而外的阴寒。
“你……婆婆……你……”七月惨白着脸颤抖的低语着,四肢着地后退的爬着。
“婆婆来带你走好不好?”陈婆笑着伸出枯如树皮的手,如电影慢动作一般慢慢伸到七月眼前。
“不要……不要……婆婆不要……”七月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慌乱的摇着头边在地上蹭着,满身的狼狈。
陈婆的脸色瞬间凶恶了起来,干瘦铁青的脸颊上戾气丛生:“由不得你!你竟勾得他连生死都不顾,留着就是祸害!”
她的手猛的长长,迅速的掐住七月的脖子,冰冷干枯的指节如钢条般的冷硬,箍的七月瞬间就喘不上气来……
X医院的vip病房外一片嘈杂,伴着焦急的脚步声是祝黎几乎变调的嘶吼:“医生!医生!医生去哪里了?快来看看,病人心率怎么突然衰弱?快!”
祝黎飞快的奔跑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陈行的订婚宴被砸了,行凶者很快被制服。可他既没追究行凶者,也没关注婚宴的后续,他抱着七月的身躯跪倒在礼台上,任谁都近不了身。
幸好最后,祝黎斗着胆子上前,大声告诉陈行,也许七月还活着。
只见陈行像突然清醒了似的,抱着七月一路冲进了医院。
所幸七月的手术动得顺利,医生从她身体里取出弹壳,说是很快就会舒醒过来。那颗弹壳的位置卡得很好,再进一厘米,就碰到心脏了。
这样的伤并不算重,可七天过去了,她依旧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就在刚刚,一直正常的心率监测仪突然异常波动,祝黎不待陈行指使,自觉的跑了出去请医生。
如果七月有个三长两短,祝黎不敢想像陈行会怎样?
“七月!七月!七月你醒醒!七月!”陈行焦急的扶在七月两侧,看着她脸上的血色迅速的褪去,心率监测仪上起伏波动的数据线越来越缓。
明明手术已经成功,怎么会这样?
他手足无措的拉着她的手,额头冷汗如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极端的恐慌。
直到,他看到她脖子正不自然的有一点点歪斜。
陈行瞳孔一缩,继而怒气暴涨。
手指一咬,迅速的在七月额前点上一滴胭红,随即大手一把掀开被子,从天汇一路向下直至足底涌泉,手指曲起连击数下,很快,一道常人看不见的红色壁障浮在七月身体上空两公分处,带着微微的红光和黑雾。
陈行五指伸开凌空放在她身上,猛的下压,红光顿时如网一般,罩住七月的全身,瞬间隐入她的身体。
“破!”
红光一闪,七月四肢微一抽动继而脖子动了动,身体渐趋平缓……
与此同时。正掐着七月脖子的陈婆,只觉一股强大之力由黑暗中四面八方向她挤压而来,瞬息一变,五脏六腑都疼得换了位。
她踉跄着退后几步,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掌,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方,突然气愤异常:“好好好!很好!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算漏了一个你!”
说着她捂着胸口迅速的隐退在黑暗中……
“七月,你醒醒。”
七月慢慢的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是陈行眉头紧锁的样子。
她张了张口,嗓子眼疼痛异常,困难嘶哑的挤出两个字:“陈~行~”
陈行猛的抱住她,紧紧的,像要将她嵌进身体里,永远都不放开。
差一点,差一点点,他真的要永远的失去她!
祝黎带着医生团赶到的时候,看到两人连体婴似的抱在一起,不禁面面相觑。
“祝警官。你不是说严重了吗?”
祝黎瞪了那没轻重的小护士一眼,轻咳了一声,提醒那对抱成一团目中无人的两人。
毫无动静。
他又看了看边上忍笑的小护士一眼,又轻咳了一声……
陈行在他咳了数声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脑子明显打结的七月。
“嗓子有毛病就治。”他冷冷的看了祝黎一眼,小心的扶着七月躺下。
医生团迅速的上前团团围住七月,开始各种检查。
祝黎摸摸鼻子,安静的退到病房外的走廊角落里,找个清静的地方摸了根香烟出来。陈老大现在最是有异性没人性的时候,绝对不能惹。
要不是陈行之前就跟网上说的那种24孝男朋友似的不吃不喝不睡的守着七月。祝黎前两天就想跑回家睡大觉了。那一身戾气的样子,让每个经过他们病房的护士小姐都踮着脚尖走路,而七月的床前,除了被允许进来的医生例行检查外,其余一概人等不得靠近。
而祝黎,是那唯一的唯一,陪着陈行呆在病房里,做些跑腿的事情。
老实说,他还从未见过陈行这样颓废的样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祝黎知道陈行的很多事情,比如说第一次收到女生的情书,比如说揍得大院的小孩满地爬,比如说部队里次次拿的第一……
若说以前,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那个收到女生情书后嗤之以鼻,将信封直接丢垃圾桶的男人,有一天,他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如此的失神落魄。
如果七月小嫂子真醒不过来,他很怀疑陈老大会跟着一起下去。
陈家叔侄俩是完全两个不同类型的奇葩,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如一朵高岭之花风中摇曳,向来无人能够采撷。
当然,现下陈行这模样子算是被连根拔起了,不知道陈伟钰还能撑多久?
祝黎恶劣的想:陈老大就不作评价了,老陈同志,希望你撑得久一点,兄弟看好你哟。
破坏婚宴持枪行凶的人是被当场抓获,谁都没想到,凶手竟是陈行的表兄,也就是二舅祝平的小儿子祝一鸣。
那场审询是祝黎亲自主持的。
祝一鸣是个个子很高的青年,据说大学还没毕业,因在校期间各种黄赌毒,导致被那野鸡大学直接劝退。本来以他家的那背景还不至于到劝退这种地步,怪就怪在他哪个女人不好嫖,竟玩了x县长的侄女,而那x县长据说是帝都派来基层混资历的,很快就要调回帝都接任某高位。
于是,祝一鸣就惨了,不但被退了学,在外面还被人套了麻袋揍得半死不活。不过好歹还给他留了一条命。而这一线残息。还是看在他和陈家有一丢丢的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上才留下来的。
而这一次,据祝一鸣交待,他那把枪是一个大师给他的,是气枪,说是打不死人的。他主要是生气陈行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爸的CEO位置,又抢了祝老爷子原本要均分给三子女的股份,简接抢了本该属于他的财产。
于是,气怒交加之下产生报复的心理。
当然,他还没胆子杀人,只不过那个大师再三告诉他,死不了人,又演示了一遍给他看。演示的方法就是对着自己连开了数枪,一点事都没有。
而之所以让他对付陈行,是因为,这把加持了神秘力量的空枪只对非人类产生影响,就像道家的符纸和尚的经文一样。
而选在那样的场合,无非是因为他已经被陈家列为拒绝往来户,平时他接近不了陈行。
说到这,祝一鸣特意神经兮兮的靠近祝黎,小声说:“大师说了,陈行是妖怪,只要一枪,准能让他现原形!”
祝黎一巴掌扇他老远。
他终于明白祝老爷子为何将公司全权交给陈行,就眼前这小子的智商,整个地球给他都填不了他脑子里亏空的坑。
这智商,太TM感人了!
祝黎靠在楼梯间的墙上,叨着烟吐着一个又一个圈圈,他可以手不碰一次烟屁股而抽完整根烟,这是他的绝活。当然,这绝活一直没被认可过。
而通常他展现这绝活时,说明他内心处于极端烦躁中。
因为,三天前的晚上,祝一鸣死了。
死在戒备森严监控密布的看守所里。
死亡方式,极端惨烈!
祝一鸣这案子是他亲自审询的,也是他亲自送去的看守所,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陈行的表亲。
像这种还未定案的嫌犯都有独立的囚室,监控24小时开着。而在祝一鸣死亡的那天晚上,监控莫名黑掉十分钟。
等到值班的同事发现不对劲而赶到现场时,几乎没吐着出来。
他被肢解成了碎块,残肢断臂胡乱的扔在囚室各个角落,鲜血溅在墙上,整个囚室到处都是血,现场惨不忍睹。
他的头在床底下被找到,半边脸几乎都陷进去,一双眼睛依旧睁着,盛满恐惧和绝望。
凶手似乎只为了杀人泄愤,短短十分钟,竟将一个年轻男子肢解成如此地步,实在匪夷所思。
法医的结论是,被锋利的东西所碎,切口整齐平整,这让祝黎想起他平时常玩的一个游戏切水果。
他想像着,凶手挥着锋利的长型利器像切水果那样刷刷刷的对着祝一鸣挥斩着,祝一鸣的身体各部件在他的手下四处乱飞,鲜血乱喷中,他的头被一脚踢中滚到了床底下。
可问题是,有几个人可以一刀下去,拦腰斩断一个成年男子?人的骨头并不是面粉捏的。现实社会,又不是那些电视剧或小说里的飞来跳去的江湖武林高手。
最重要的是,凶手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离开的?竟然堂而皇之的来警局作案。这让祝黎颜面无光火冒三丈。
这让祝黎想起一件事,去年冬天,城南九里坡那件一直悬而未决的碎尸案。那件案子至今压在局里的资料档内,既没有上报,也没有封存。因为他们未接到任何大量人口失踪的案件,小范围的比如小雨那样,也都基本上能对号入座。
而这次,竟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杀人手法。不同的是,祝一鸣可以说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害,这让祝黎深深的觉得压力山大。
他将几个办案同事都召集起来,嘱咐任何人都不能泄露任何话语,然后直奔医院。
陈行听了他的叙述,神色未动,只是淡淡的吩咐:“烧了。”
祝黎一想,就祝一鸣那破碎的样子,再高明的尸体美容师都整容不回原样,而他完全没有办法向祝一鸣的家人解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为何会在警局的收容室里被大卸八块?
这件事,向上作不了汇报,一个封闭的空间内。丢失了十分钟的监控,而囚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杀害,凶手找不到。这种根本就不像人为的案件他就算说出来,上头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祝黎想,陈老大这一招很好。他要上报,就只能报一个听起来信得过的死法。
嫌犯精神异常,抗不住审询压力病情复发,夜深人静畏罪自杀。至于祝一鸣是采用哪个办法自杀的,就太简单不过了,随随便便都可以造个十几种死法。
一个人存心想死,鬼都拉不住。
祝平夫妇得知儿子已死的消息赶到警局时,得到的只有一盒骨灰。
祝黎告诉他们,被祝一鸣射中的女孩生命垂危,祝一鸣在狱中受不住良心的谴责畏罪自杀。
因天气太热,所以提前火化。
说不通的借口,可祝平夫妇只能接受。他们有钱,可是抵不住对方还有权。
而这种在军政商三界首脑互相攀关系的公开场合,居然脑残的搞暗杀。这不是活得不耐烦找死的节奏吗?
众目睽瞪之下,他俩夫妻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保不下这个儿子。
到现在为止。祝平也没弄明白,他这小儿子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蠢事。
祝黎动了动唇,又吐出一圈的烟雾。
祝一鸣死的离奇,但是他看陈行,完全没有找出嫌凶的打算。所以这事,估计就会这么轻易的被掩盖过去。
只是祝一鸣那天凑到他耳边嘀咕的话,他一直无法忘记。
他说:陈行是妖怪,会吃人的妖怪!
这句话就像山谷回音似的,这几天一直在祝黎的心胸间回荡。
倒不是说他有怀疑什么的,而是纯粹觉得祝一鸣这人有神经病,还病得不轻。正常的人,谁会在那种情况下开枪?他又不是职业杀手。
他都在考虑,如果祝家出了祝一鸣神经病的报告后,他该如何处理,照他估计,陈老大是绝不可能由着祝一鸣伤了人后还能借着有毛病而躲去精神病院里逍遥的。
这一点,从他和陈行这一路走来可以看出,陈行,那绝对是个护短自私又凶残的人。啊,在这里。这三个词都是褒义词啊,他绝没有任何贬低陈老大的意思。
祝黎随手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结果一回头看到走廊尽头出走出个护士,赶紧弯腰拾起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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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医生快速而仔细的给七月又做了全身检查,情况基本还好。
只是主治王医生有点欲言又止,但看着在场这么多人,他想了想,默默的咽下了到口的话。也许是他看错了也不一定。
陈行舒了口气,等医护人员都走净后。他坐在七月床边,拉着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
祝黎抽完烟进来,刚好又看到这一幕。后脚还没跨进门,前脚就想收回来,结果脚底打绊,差点没一个跟斗扑到陈行脚下。
哎他怎么老是遇上这种事?
陈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七月低声说:“别管他,小时候高烧烧坏了小脑,走路总打跌。”
祝黎无语的看着陈行抹黑他以讨女朋友欢欣的样子。对单身狗而言实在是种刺激。
七月扯了扯嘴角,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已经想不起当时的心情,只是看见那不正常的男人拔枪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已经扑在了陈行身上。
为什么会去挡?她不知道。
明明对他已经没有想法,可身体却像有自主意识般,在她脑子未反应过时,已做出了决定。难道她潜意识里真如张云所说,对陈行恋恋不忘?
被子底下捂在自己胸前的手微微动了动,她的心告诉自己,那里跳动的很平常。
看陈行那样温柔的目光,七月微微别开脸,她自己都没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能让陈行再误会什么。
“咳,那个……我来就是想问问你饿不?想吃什么?我去买……”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陈老大在边上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祝黎后知后觉的想起,这种讨好卖乖的事怎么轮得到他来做?
心里的小人在狂敲自己脑袋,祝黎呵呵笑着硬生生的转折:“那个,刚刚老大说你刚醒来也许会饿,让我去买点吃的。你看我这大老粗的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所以……”
陈行低声问她:“吃粥好不好?你刚醒来,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嗯。”七月点点头。
“嘶,嫂子,你脖子怎么了?”祝黎突然问道。经过枪击事件后,祝黎又自发自觉的将七月的称呼由名字改回了嫂子。他要是没猜错的话,叶初雪这婚事估计是要黄了。
七月的脖子上一大片的青黑,如果不是她刚刚小副度的点了头,衣领盖着还不太看得出来。
“怎么了?”七月奇怪的望着他,又看了看陈行:“我脖子怎么了?”
陈行伸手轻抚着她本细白润滑的玉颈,那片青黑的样子,像是被人给生生掐出来的痕迹。
“没事,有一点点脏,你等我,我帮你洗洗。”
“不不,不麻烦你了。一会儿张云来了,她会帮我的。”
陈行没作声,他肃着脸两手撑在七月头两侧,缓缓的弯下身,几乎与七月脸贴脸,语气暧昧轻柔:“你怕麻烦我?嗯?”
“呃,还、还好吧。”七月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僵硬的躺着不敢有丝毫乱动,当然,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