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嘘,有人来了!」
金妃立即拉开纱帐,看他趁势退到床角,才安心的抬头看着走进来的宫女,「什么事?」
「后宫里正传着一件事,娘娘肯定感兴趣的。」宫女回话。
由于现下金妃几乎笃定能成为后宫之首,所以不管是她布下的眼线,还是一些想诋毁献媚的人,都会将不少消息送到她这里来。
因此,左潆潆今晚被狠狠羞辱的事就传到她的耳里了。
「很好,去把潆妃给我叫来!」
「是。」
宫女一离开,床上的男人立即小心的拨开纱帐,皱起眉问:「你要干什么?」
「你留下来,让你看好戏。」她一脸得意的狠笑。
潆妃这名仗势着受到王的宠幸,从没将她放在眼里,更从未来到她这里问安、送礼的小妃子也有这一天啊!这下她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她,谁是后宫里的主人,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不一会儿,一脸苍白的左潆潆便被叫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两名宫女,但金妃立即要她们全退了出去。
等室内只有她和左潆潆后,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吗?」
「……知道,我现在被打入冷宫,没有王撑腰了,自是活该成为你们这些早我一步被冷落的娘娘们宣泄不满的对象。」
闻言,金妃脸色丕变,「你!」
左潆潆这话一针见血,但也是在踏进后宫这一路上,由不少嘲笑她的妃子身上得来的结论。
那些女人都这样了,将成为未来后宫之母的金妃又怎么会让她好过?但她无所谓了,所以说话也不再客气。
瞪着那双无畏明眸,金妃愈看愈生气,下一瞬间,她迅速从怀里抽出软鞭,就往她身上鞭了过去,「找死!」
原以为这次这鞭定会狠狠的打在她身上,但突然一个身影窜上前来,迅速闪身至她跟左潆潆之间,一把扣住鞭子。
金妃难以置信的瞪着赫昕,「你!」他竟然为了这女人现身?
「你在干什么?」赫昕的脸色相当难看,因为他并没有完全抓好鞭子,鞭子的尾端仍然将左潆潆右手打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流出。
他想也没想的立即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替她扎上,「我带你去敷药,走。」
一时忘情,他竟拥着她往外走,左潆潆一愣,尴尬的推开他的手,而两人身后的金妃双眸早已冒出妒火。
「呃、抱歉。」赫昕马上放开她。
「赫……宁王,她还不能走,我跟她还有帐没算!」当然,还有你的!金妃气炸心肺的走上前来瞪他一眼。
「她受伤了,有什么事都等她敷好药再说吧。」他语气已转为平静,看来仍如平时尔雅。
闻言,金妃气得牙痒痒的,偏偏再追出去就显得自己行为奇怪,于是只能在原地生闷气。
赫昕陪着左潆潆走出去后,因担心主子而守在外面的小映跟小霞见到他,同时一愣。
「宁王怎么会在这里?」毫无心机的小映问得直接。
赫昕脸色一变。
左潆潆这才想到,她刚刚没有看清楚宁王是从哪里闪身出来救她的。
「别问这个了,没看到主子的手受伤了?」较为年长的小霞连忙瞪小映一眼。
她们是什么身份,哪能问这种问题?
赫昕强自镇定的低头看着左潆潆的手,刺目的鲜血已渗透他的手帕,他蹙起眉看向两人,「你们快带娘娘回宫包扎,让她好好休息,我也有要事要办,先走了。」
左潆潆一听,没把刚刚的问题放在心上,急忙道:「谢谢你,宁王,你快去忙吧。」
他点点头,看着两个宫女护她离去,回头再看了身后的宫殿一眼,顿觉懊恼不已。
这下子,有得解释了。
一整夜,阿史那鹰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他为了她失眠,那那个可恶的女人呢,是不是睡得很香甜?
愈想愈呕,他猛地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即大步步出寝宫……
「我要去潆妃那里,不必跟来。」片刻之后,他便到了玉夏殿。
他来得突然,两名小宫女急得要替主子梳妆打扮,但都被他喝退了。
他臭着一张俊脸,看着一身白色单衣、长发披在肩上的左潆潆,她看来纯净又动人,即使脸上写满疲惫,仍旧怎么看怎么美,让他某个地方很不争气的亢奋起来。
他咬咬牙,气自己怎么那么容易被她引诱。
「本王突然觉得饿了,你亲自去煮点东西给我吃。」
明明只要交代一声,膳房那里就有人会送上宵夜的——左潆潆看着他,明知他是找碴,又能如何?「是。」她点点头,就要去忙。
「我们去帮忙。」两个宫女马上追上主子,她的手可是受了伤啊,碰不得水的!
「不必,你们全给我出去,还有你——」他突然又喊住往后方小厨灶走的左潆潆,「先倒杯茶给我。」
「嗯。」她边答边看着两个小宫女不放心的出去,这才转回身,替他倒茶,但在看到右手掌包扎的布条又渗出点点血丝,传来阵阵抽痛后,她咬着下唇,连忙将那手藏到身后,单手端着茶杯到他面前。
他黑眸半眯,出言讥讽,「用单手端杯子,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好思考、好好学习?」
她的脸色微白,在他摆明刁难的态度下,也只能小心将右手藏在袖子里,这才忍痛以双手端杯,「王请喝茶。」
阿史那鹰冷哼一声,正要接手时,她滑落的袖口露出里面的一抹微红,他蓦地一蹙眉,一把将她还想遮掩的手往上抓。
「啊!」她痛呼一声,想挣脱他的手,但他反而粗鲁的扯掉她手掌上的布条,一看到那条鞭痕,黑眸倏地痛眯,像是她的疼痛也传达到他身上一样。「是谁?」
她痛得微微颤抖,但他异常的愤怒更令她不解,「你会在乎?」
「是金妃吗?」他不答反问。整个后宫只怕她有这个胆子!
「不管是谁,你真的在乎吗?」她只想知道他的答案。
「你!谁、谁在乎!」他严词否认,却因心虚而有些结巴。
左潆潆苦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表现得如此在意?好像很心疼我,要为我出一口气?」这样反复的心思,她猜得太累了,不想再随之起舞,不想在有一点感到开心的时刻,又莫名其妙被他推开,「拜托你,如果讨厌我就一直讨厌我吧,不要态度摇摆,不要给我希望,让我死了心,我真的已经伤痕累累了……」她抬起受伤的右手,很哀伤、很疲倦的说:「我心里的伤比这个要更深、更多,所以,你能不能饶了我?就算要我在这里老死,至少也让我平静的咽下那口气吧,算我求你了……」
阿史那鹰怔怔的瞪住她,那双痛苦的泪眸似在控诉他的无情、跋扈及残酷,可为什么?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委屈?
而且,他对她的怜惜,难道她都看不出来吗?难道他在她眼里,真的如此可怕。
【第八章】
天空开始飘下白雪,突厥进入所谓养休生息的冬季,也就是不适合战争、不适合畜牧,却适合男欢女爱、生儿育女的季节。
冬季虽然寒冷,但日子却是慵懒的。
只是,左潆潆的那个眼神、那一席话,却令阿史那鹰一连几日,都陷在无法得解的困惑里。
明明是她伤了他的心,可是她的言语、眼神,却都表示出伤害她的人是他,所以这凡日,他没有再去找过她,只是私下吩咐吕杰安排人守在她寝宫外,不许任何妃子找她麻烦。
至于那一鞭,他已找小映问过,确实是到金妃那里后受的伤。
他没有去找金妃算账,因为他知道他若贸然行事,只会让潆潆在后宫更难立足,但这笔帐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潆潆不愿让他知道是谁伤害她,是认为他绝不可能会为她出头,还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怀有身孕的金妃受到责罚?
另外,小映也提到赫昕救了潆潆,并扶着她从金妃的寝宫走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赫昕跟金妃会有什么关系……
窗外又飘起皓皓白雪,暖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着,但这样的暖意,他只觉得烦躁,突地起身打开窗户,让冷空气进来。
「王,去跟潆妃好好谈谈吧。」
吕杰声音中的关心,稍稍抚平阿史那鹰的焦躁。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好友及下属,不掩脸上的沮丧,「跟她谈?」
吕杰点头,这几日王的焦虑不安,原因为何,身为旁观者的他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