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四面受敌:六月战火连天……
“师傅发现了硫磺木炭硝石配合可以产生迸裂的火花,可是就在方才,师傅在第三次试验过后,却发生了爆炸,把师傅给炸死了!”小斑鸠哭着擦眼睛,试验地已经被炸的一塌糊涂。
衾帝才刚刚让情绪好了一些,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头顿时沉闷起来,哑着声音道,“你师父可有留下手札。”
不能因此,就放弃火药的研究,无论如何,这是北衾最后的机会。
小斑鸠摇摇头,“没了,都没了,师傅的东西都在试验地里,这一炸全都没了。”
衾帝扶额,声音有些沉重,安慰道,“朕会派人好好安葬鲁大师,但是,火药之事不可耽误,需要继续研究,小斑鸠,你可愿意…”
“我…”小斑鸠顿时一滞,带着哭腔道,“我没有师傅一半的本事…”
“鲁大师研制火药是为了北衾,而他已经成功让火药硝石木炭产生剧烈的爆炸,说明比例是对的,小斑鸠,这东西是北衾生死存亡的关键…”靳九归说的极为沉重,看着小斑鸠,重重嘱咐,“若不早一些研制出来,带到边城将士支撑不住,北衾灭亡,鲁大师生前所做也是白费了。”
小斑鸠身子一颤,这话太过沉重,火药是北衾生死存亡的关键。
便知道为何师傅要如此悉心研制。宁愿不顾危险坚持,最后丧命也要继续。
“好!”小斑鸠不得不暂时放下师傅去世的沉重,重新振作起来,继鲁大师之后继续研制火药。
与此同时,似水带着一名女子也到达了晏城。
靳九归忙让人去请他为温情诊脉,温情果真又怀了身孕。
似水笑意盈盈的看着温情,“恭喜夫人,身怀有孕,虽然时间尚短,但是可以确认无疑。”
靳九归不悦的踹了踹似水的腿,“行了行了,开些安胎药,此事保密。然后回房看你自己的女人!”
这总算是喜事一桩。
似水铺平了纸,刚写了几笔,门外就站了一名女子,怯生生的往里头张望,“请问我家阿水在吗?”
似水连忙紧张的站了起来,朝她走去,“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在房内等着,我一会儿就来带你走吗?”
话虽然是凶巴巴的,但是却怎么都掩盖不了那一抹温柔。
“我想上茅厕,可是,我找不到人。”那名女子的眼神有些茫然,四周看了看,看到靳九归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似水。
似水牵着她,熟门熟路的出去,“我带你去。”
女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仔细想来,是靳九归曾经对她用过的香料。
“似水看起来似乎很心疼她,但又为何要对她下药…”靳九归后来给她解释了,那香不会对身体有害,只是会忘记以前的事情罢了。
靳九归幽幽道,“为了强占良家妇女…”
温情有些诧异,摸不清靳九归说的真的假的。
似水就进来了。赔笑道,“不好意思,继续继续!”
写完了药方,便着人去抓药。
似水便带着那一名女子离开了,正好赶上到丞相府作客的宓莹。
宓莹从马上跳下来,正好遇见似水牵着那名女子离开,似水她是认识的,可是那名女子,看起来有些熟悉。
但也没有多想,冲进去找温情。
霍徽在前线作战,她心头紧张的很,但是又不知道找谁说话,后宫无人。母后又认真为国祈福,皇兄更是忧心国事,就只能来找温情了。
靳九归刚吩咐人去捉药熬制,自己进了书房,红袖和添香扶着温情走了走,然后就看到了宓莹。
靳九归却是忘了衾帝说的宓莹要来丞相府的事情。
“温姐姐,刚才出去的是谁?”宓莹忍不住问道,“我看着有些眼熟。”
“似水神医,上回在灌口不是见过吗?”温情回道。
宓莹摇摇头,“我说的是那名女子。”
红袖和添香紧紧护住温情,不让宓莹靠近,自家小姐现在有了小主子,可不能再让这粗心大意的公主给弄没了。
“好了好了,没事的。”温情开口,让红袖和添香让了一个位置,“她这回再掉水里,我不会去救她的。”
安了红袖和添香的心,宓莹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温情还在取笑她,瘪瘪嘴。
“温姐姐,我就是想来找你谈谈心,我这心里慌得很,我就怕万一边疆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我…”宓莹说着,心事全都在脸上,眉间是掩不去的愁色。
可是此事,她们无法帮上忙。
“如今有什么消息了?”如今已经快到十月了,北衾和南疆的战斗已经开启了快两个月。
“南疆人多势众,调集了六十万大军,围攻这边十五万大军,皇兄抽调了人手,又从城中凑了五万精兵前去,霍徽带着二十万大军,在灌口城墙下与南疆周旋,只守不攻,在城内用带着火油的箭矢消耗南疆,灌口的百姓都已经迁移至京口,如今灌口只有大军苦撑。”宓莹说的有些沉闷。
除了霍徽所在的灌口,东西北方也皆是如此,各国合力围攻北衾,消耗北衾,北衾的武器粮食都是有限的。
靳九归在霍徽离开之前和他一同整理的以计攻计的策略书送到另外三方将军手中,他们也尽快揣摩,好在如今除了南疆的肃亲王得了兵书之外,其他的尚且不知,所以三方将军对峙都没有那么艰难。
温情曾上街过一次,街上的百姓都很恐慌,如今北衾腹背受敌,作为普通百姓,恐慌是正常的,只是好在衾帝的法子周全,至今还未传出百姓伤亡的事情。所以,从另一侧,又让北衾的百姓从北衾感到了一丝安全感,前线大战,只为护着后方百姓的平安,至少疏散的工作,让他们得到了保障。
如宓莹所说,霍徽对峙南疆,举步维艰。
被迫退到灌口,与南疆的大军周旋。
“将军,南疆已经运来了攻城锤,不出三日就会到达!”前方探子满脸是血,从大军中冲了出来朝着霍徽汇报。语气中极为紧张,“将军,我们的火油已经不多了,射出去的箭矢也没办法收回来,灌口,守不住了!”
为了保存兵力,拖延时间,让火药被研制出来,灌口一开始就是决定要弃的,否则也不会让这里的百姓撤退。
北衾的兵马不多,但是一定要留住,否则到时候火药即便被研制出来,也无兵可用。所以霍徽采用的都是拖延战术!
“命后勤大军先行离开,三万将士随我继续灌口!”霍徽冷静道,但是眼中的沉重却是十分明显,额头上的冷汗潺潺流下。
“将军!你走吧!让末将守在这里。”一旁的曹副将拱手道。
“不,若是他们临时有变,你不知如何应对,此次战役,一定要采用拖延战术,能拖多久是多久,所以,我亲自来,你去带领后勤大军先行撤退!到时候,我会带着另一批人马撤退。”霍徽神色一厉。不是撤不撤退的问题,而是本次的军令就是必须拖延,为北衾拖延时间,东南西北,哪一方都不能破口。
否则一方一旦破了,北衾就成了漏风的口袋,什么风都能吹进来。
“是!”曹副将只能点头。
“沼气的口子掩埋好了吗?”霍徽问另一旁的将领道。
“准备好了,就掩在城中心!”那将士回道,“只要南疆的士兵冲进来,我方人马就会包围城中心,在敌军聚集的时候,引爆沼气。”
用沼气,炸毁敌方,自从让百姓从边城撤离之后,四方边城的地下,就是沼气汇聚之地,大半个灌口都是如此,只要一炸,整个灌口就会被毁掉,同时,也会牺牲掉一批人。
现在沼气口子被掩了起来,也不是之前晏城那般有井口那样大,将铁盖掩上沙土,只留下一个小口子,不注意看,是看出来的。只要灌口的沼气之地一旦引爆,其他三方也会有忌惮,不敢再轻而易举攻城而进。
三天后,十七万大军已经撤退,只留三万加上霍徽守着灌口。
“将军,他们的攻城锤已经到了。”探子来报。
“我们还有多少桶火油,多少箭矢?”霍徽问道。
“还有七桶火油,三千支箭矢。”
“传令下去,暂不涉及,保留火油和箭矢。”想了想,霍徽吩咐道。
“将军,粮食也没有多少了,不够三天的口粮。”
“一天一餐。”
两天过去。南疆的却迟迟不攻城,灌口内的士兵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将军,南疆该不会是想饿死咱们吧!”
“不会!他们尚且不知城中还有多少补给,还有多少兵马,也不知后勤军队已经撤退。”霍徽也知此事不简单,“他们,肯定在等什么!”
如霍徽所料,南疆按兵不动确实是因为有变化。
云升突然来了消息,要与南疆合作,肃亲王顿时大喜,暂时搁下攻城的决定,只等云升的军队前来。这一等,就是七天。
但这七天,也给了霍徽足够的时间,一天一餐,剩下口粮也不足三天,霍徽决定,再带两万的兵马离开,临走之前,霍徽将一切都交代了清楚,能。
南疆的人马在得到消息后,看向灌口的城头,指着墙角回道,“那小子已经站在墙角站了三天!将军,北衾必然已经撤了兵马!”
“什么?”肃亲王顿时严肃,看过去,墙头上站着的人果然窸窣了许多,似早已知道一般冷笑道,“撤兵?这一回,终于轮到北衾撤兵了吗?给我攻城!”
眼神中,却是对北衾的恨之入骨。
霍徽带着三万兵马,在灌口拖延了七日,后勤大军已经撤离,城内弹尽粮绝,霍徽估摸着南疆就在近日将会发动攻击,于是趁夜,三万兵马撤出两万。只留一万兵马,站在四方城墙上,用最后的火油烧在箭矢之上。
天一亮,南疆的大军终于开始行动,随着号角声起,爬城梯一把接一把的被放置在了灌口的城墙上。
驻守的士兵,反应过来,一盆接一盆的火油倒在了爬城梯上,然后一把火点燃。
大火顺着梯子很快就烧了起来,士兵惨叫着从爬墙梯上落了下去,黑色的大烟冉冉而上,热烈的火苗散发出决绝的气息。
肃亲王骑在马上,冷笑道。“继续!我倒是要看看里面还有多少人。”
“上攻城锤!”
随着一声呐喊,攻城锤被人推着,缓缓到了灌口的城门前。
咚
咚
咚
随着攻城锤的声音响起。
城内只有一万兵马,坚持不了多久。
哗啦一声。
城门被撞破。
“冲啊!”
南疆的大军冲入灌口,灌口中果然没有多少人人马,大军冲入将他们团团围住,嚣张道,“投降呐喊吧!”
只听那一万兵马,齐声道,“战死不降!”
“给我放箭!”占领了灌口的南疆大军齐齐站上墙头,将士颇为得意道,“火油,他们怎么烧的。现在我们怎么烧回来!”
火?来的也正好。
一支支带火的箭雨向被重兵包围的北衾士兵射去,而其中一人却从中抓住了其中一只,在最后一刻,朝着他们狠狠的咧嘴笑。
带火的箭被扔进了沼气之口。
很快,众人只听到地底传来轰隆的声响,只是瞬息,大半个灌口便如同开花的一般炸了起来,像是强烈的地洞,东西从地底喷涌而出的东西一瞬间,大半个灌口带着城中的南疆人马,都塌陷了。
外面的肃亲王感觉到马匹短暂的不安,就看到大半个城池都在一瞬间都炸裂开来。
整个城池都沦陷了。
被炸上天空的尸体,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还活着的人也被炸塌的城墙压倒一片。
这一下,至少损失南疆三万兵马,伤者更不知有多少。
霍徽带着人马,听到隐约传来的巨响,眼中瞬时通红,都是他手下的兵,但是身下的马儿却是不能停下,为了北衾,他必须这样做。
眼看着已经远离灌口,眼尖的卫兵却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将军!前面有人!”
吁
顿时勒住马匹一看,看到那军队旗帜的颜色花纹,惊呼,“不好了将军!是云升的人!”
没有了霍徽,北衾就会一泻千里,所以云升与南疆合作绕道围堵霍徽。
南疆的兵马不动,霍徽也没有发现异常。
云升突袭,霍徽一看暗道不妙,“南疆与云升合作,不好!”
指着西边,沙漠尽头,是一片密林,“我们改道!”
这一带的密林,危险的很。
*
北衾得到消息,已经是三日后。
御书房内,衾帝一脸凝重,“云升与南疆合作,追杀霍徽?进入了密林?”
那片密林里,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传闻在那片密林中有一个神秘的国度,他们精通毒术医理,但是密林内,却是遍布毒泽,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身亡。
即便那片密林被划入北衾,但是北衾的人却从未涉足,而霍徽进去,凶多吉少。
“这也并非不是好事,至少,云升与南疆追杀霍徽,霍徽在暗,他们大队人马在明,霍徽易躲,也能拖延时间。”靳九归看着那一片密林的地图,目光沉沉道,“灌口地下的沼气爆炸,掩埋了不少人,消息传了出去,另外三方得以缓解。”
他相信,霍徽不会那么容易身陨。
自灌口一战,塌陷的城池让另外三方也忌惮出手,不敢轻易涉足城池,唯恐爆炸之事再发生,虽然一时之间倒是当真拖延了时间。
七天后,霍徽仍旧下落不明。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靳九归安慰宓莹,现在最着急的莫过于宓莹了,为了知道霍徽的消息,宓莹几乎是住在了丞相府。
“南疆的人也没有找到霍徽,若是霍徽在他们手中,他们早就将霍徽的尸体示众,以鼓士气。”
即便听到靳九归安慰她,宓莹也按捺不住,起身道,“不行!我要亲自去找他!”
早知宓莹会如此说,靳九归眼睛一沉,淡淡道。“你要去也可以,但是你要带上似水…”
“我带他做什么,带他还不如多带两个侍卫呢!”宓莹顿时不乐意,似水不过是个孱弱的大夫。
“似水是从密林里走出来的人,你带他去,如果霍徽在密林中,那么似水可以安然将你们俩都带出来。如果似水不肯跟你去,你就以北衾公主的身份告诉他,会将他身边的女人交给南疆,以此延缓南疆北衾之间的战争。”可以拖延一时,但是却不能拖延一世。
听到靳九归说,宓莹顿时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是谁!
五年前南疆在北衾失踪的和亲公主,怪不得她看她觉得那么眼熟。
二话不说。宓莹就按照靳九归的说辞去找了似水。
温情看向靳九归,如今温情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尚且不显怀,但是已经被靳九归捂的掩饰,晏城的十一月,已经有些凉意了。
靳九归解释道,“当年似水从密林中出来找他师父,却正好遇见了南疆的和亲公主,当时南疆是一心想要与北衾结交,但是因为和亲公主的失踪,南疆和北衾便开了一战。”
“这位和亲公主,乃是现在南疆肃亲王的亲妹妹,在南疆皇上的心目中也占有不少的分量,似水对她一见钟情,可惜那位公主对阿曜心生欢喜,所以似水就下药将她给掳走了。”靳九归说的自然,温情一脸诧异。
想不到温润如风的似水,还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靳九归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心头顿时安慰了些,伸手拍了拍温情脸,沉声道,“软软,冬天要到了,你怀着身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听起来有些古怪,温情皱了皱眉,看到靳九归。靳九归却是认真的回看着她,像是要将她认真的装进脑海里一般。
第二天靳九归上朝之后,温情就再没有等到靳九归回来。
靳九归带兵出征了,他要去暂时顶替霍徽的位置。
消耗了数天来找霍徽,损失了不少人受的南疆和云升反应过来,已经合整大军前往京口,十七万大军聚集在京口没有领兵之人。
南疆的五十万大军折损了接近五万,云升出兵有十万,也在密林中折损了三万有余,身下的加起来也有五十二万联军。
而目前皇城内各军统领还未吃透兵书,要用十七万大军抵御五十多万联军实在是困难,而行军布阵亦是靳九归所会,他要暂时代替霍徽前往京口抵御南疆与云升坚持到霍徽回来。
温情得到消息时候,靳九归已经离开了,而拓昀被留下保护她。
温情便拿着宓莹留下的令牌冲进了皇宫,直接去找衾帝。
通报过后,却看到衾帝穿着一身盔甲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想说,阿昭只是文官丞相,用不着上战场,可是看到衾帝这一身战甲,她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刚刚接到消息,西边镇守谷城的赵将军中了敌方的美人计,已经带着三万私兵叛变,我方二十三万兵马如今折损只剩十万,而西叶尚且还有四十万兵力可战,朕要准备御驾亲征,你来此找朕,可有什么话要说?”衾帝说话,其眼中已经带着一抹决绝之意。
他的大臣都已经在前线拼命,他又如何能安然在皇城中,不过一场成败罢了,百姓都已经安置好了,若是败了,各国只是想瓜分北衾,但绝不会伤害北衾的百姓。
温情顿时收回了喉间的话,改口道:“我想知道,火药研究的进展到了何地!”
如今只怕试验已经上千回,却还没有结果,这战已经打了快个多月了,局面就已经到了如此境地,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北衾还有机会吗?
衾帝的眼皮儿一沉,许久开口道,“来人,带她去试验之地。”
温情便跟着侍卫去了斑鸠试验火药的地方,回过头看了看衾帝,衾帝正认真的在向统领说着什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回过头,温情走的极快。
火药试验地在晏城郊外,温情随人走进,只见到处都被炸的黑黢黢的一片。
“前面那位就是斑大人…”侍卫指着前方颓然坐在地上的人。
从背影上看,他的一只袖子颓然的笼在地上,里面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