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野豹(下)
岩壁的下面,长着很多茂盛的大树,有几只豹子已经爬上树冠,将前爪按在岩壁上,试图爬上来扑咬我。而我同样可以利用大树的优势,袭击它们。就在离岩顶十米远的岩面上,横生着一棵歪脖子树,只要我小心谨慎,完全可以慢慢下到那里,骑在大树杆上。挑逗下面饥饿凶残的野豹。
岩壁已经被上午的太阳烘烤的很干燥,上面零星的钻长着若干山草,左一圃右一圃的分布很均匀,正好使我把抓着它们,把身子慢慢放下去。
军靴的扒抓效果是很好的,而且岩面上又有很多凹槽,利于手抠脚蹬,只用十分钟的工夫,我就踩到了那棵歪斜长出的大树上。
连攀带怕的同时,我也生出一身冷汗,真要一失足,滑落下谷底,先是摔个半死,而后被围扑上来的豹群瞬间撕碎。它们不是渺小的豹猫,拿根儿木棍之类的东西就能吓唬住。
这群野豹见我主动靠近,都集体愕然,用不解的眼光注视我。或许,这原始的荒岛之上,除了巨熊和鳄群,少有其它物种,敢像我这样。竟然主动去接近它们。
我的心头肉也在哆嗦,倒不是因为慢慢集结过来的豹群,而是承受我的大树,感觉有些摇摇欲坠。我试着慢慢蹲下,然后骑在最粗的树杆上。两只大腿用力加紧,生怕重心晃动的太厉害,使大树的根系脱离了对岩壁的盘抓。
底下的几只野豹,好似看出我在树上笨重的可怜,不觉有点滑稽可笑,远比不上自己矫健,就更积极的围拢过来。它们的脑袋和豹猫很相似,可散发出的威猛,却咄咄逼人。
豹子的嗅觉非常灵敏,我身上的血腥味儿强烈吸引着它们靠近的欲望。
一只尾巴打着卷的灰面野豹,站在了我下方一棵最高的大树冠上,它昂起脖子,不断用黑湿的鼻头朝我嗅觉,好像我已经成了它的食物。
这另我有些恐惧和愤怒,拽过挎在后背的冲锋枪。用力拉开连射的保险栓。
这些家伙,显然是在长时间饥饿的状态下,饱尝了人肉,所以冲我张开的尖牙豹口里,泛溢着口水。尤其是幼圆耳朵,在准备攻击前,使劲向后抿着,半虚张的眼睛里,闪耀着幽森的寒光。
我清点了一下,奔过来的野豹共十五只,此刻正焦躁不安的围拢着,形成一个扇面,在底下来回打转。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冲锋枪的子弹,从打出第一颗起,就没有停下来,直至弹夹打完。
首当其冲的,是那只灰面老豹。当一排子弹斜着甩射出去之后,它整条黑色斑点的脊背上,立刻闪现出七八个血洞,同时溢出黑血,把伤口周围的黄毛黏糊成一颗颗猩红的小毛团,很像撒一把石子投进稀薄的泥浆表层,溅出若干的坑点。
灰面豹爬的最高,也是摔得最重的一只。它从高高的树上,失去重心坠入的瞬间,脊椎骨节已经被弹头钻裂,再与地面的岩面一磕碰,就彻底断开了。
这只年老的豹子,本不该冲的这么靠前,我真正想射杀的,是这个族群里最年轻力壮的。一个追咬猎物速度很快的猛兽,逃跑起来那就更快了。假如放跑的是攻击性很强的野豹,那么我们穿越树林的时候。危险系数依然很大。
野豹不同于鬣狗,它们即使疼痛难耐,也不会发出那种“嗷嗷嗷”的刺耳叫声,更不会用夹尾巴的姿势表示害怕。
灰面老豹的死前神态,是无法准确形容的,它甚至不发出一丝的哀嚎,像本已睡在树上,落地之后依然睡着的老者。
可是,我知道它再也站不起来,这个运动健将的脊椎,仿佛断塌的桥梁,深深的凹陷下去。四条花斑的豹腿,蜷缩的很厉害,并不是像其它野豹那样,死前拼命的蹬腿挺身。
恐惧、疼痛、死亡本就是三个不相干的概念。野豹和人不同,它们不会把这些联系在一起,生存的信念相对来说就轻松许多,而我却是最抛不开这些,也最应该抛弃这些的活着的生命。
世界上没任何一种生物的速度。可以超越子弹,即使那几只正处旺盛期的花豹步伐矫健,但肚皮和屁股上,还是被密集的子弹穿射到了。
一只不到十个月大的小豹,被子弹弹射中耳朵,如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乍毛拱背的嚎叫着。它抬起的一只前爪子,使劲刮那只冒血的耳朵,完全没了刚才跟在豹群后面的威风。我其实没有向它射击的意愿,它看起来仅有农家养的土狗般大小。
刚才那几只凶狠剽悍的大豹。都毙了命,僵直的身子上,鲜血纵横,原来分明的斑点,现在都连成线。犹如夜空里的血色星座。
可还是有四五只野豹,命不该绝,“嗖嗖嗖”地窜进了树林。我急忙举起冲锋枪,让弹夹里剩的最后几十颗子弹追射过去。有只接近母产的花斑豹,肚子鼓的圆圆的,从它高翘的尾巴下,能明显看出分娩前的肉紫色。
花斑母豹的一只后腿,被子弹打中,中间的软骨关节处,毛皮已经爆开。露着骨白。这只受伤的后腿是保不住了,母豹跑动的时候,只能用两只前爪和一条后腿儿,而另一只后腿上断掉的半截儿,仅靠一小块儿皮肉粘连。如空空的袖管。一甩一甩的拖拉着。
我已经换过狙击步枪,及时对准了这只行动迟缓的母豹,只要我的食指,轻轻勾动一下扳机,坚硬的金属弹头,就会划出一条白线,打进它的肚子。可是,我的目的并不是屠杀野豹,而是为驱赶掉危险。
得饶人处且饶人,即使野豹的动物属性。不比非杀不可的断指狙击手,但它远不及那种人邪恶和阴险。毕竟野豹的天性,本就是吃肉,不吃就无法哺育后代。
野豹群受了重创,不敢再抱着先前的心态。肆无忌惮的妄想着吃掉我们。
我将两把长枪收起,然后慢慢站起在树干上,顺着刚才的痕迹,又爬回到岩顶。
陈霞正双手捂着耳朵,站在院内的洞门口,向我望着。她皱着眉头一张秀气的脸上,挂满了烦闷。
站到谷顶的一棵大树后面,通过狙击镜,我又观察了一下大船上的动静。甲板上依然安静,耀眼的阳光抛洒在浩瀚的海面,使晃动着的大船,折射出无限光芒。
“豹群的威胁已经破解了,现在我们出发,重的东西由我背着。待会儿林中穿行时,你要靠拢着我。避免走丢。”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往那些空弹夹里填子弹。
我将一把装满子弹的冲锋枪,拉上保险,递给了陈霞,又交给她一个弹夹,防止在路上遇到危险冲散后,她没有足够的弹药保护自己。
陈霞抿了一下俏嫩的嘴唇,接过武器,看都没看就把枪挎在了肩头。
“把要带的其他物品,背在后背,枪一定要握在手里,保持随时射击状态。”说完,我拍拍陈霞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
我率先出了院门,将射死的七八只野豹拖着尾巴拽回到洞口。每只身体特别的重,大的足有一百六七十斤,小的百十来斤。
我把死豹捆好,爬上了谷顶,再用麻藤将它们一只只托拽上去,最后抛到谷下。
由于花豹的肚皮和脊背,被密集的子弹钻出很多枪眼,在麻绳勒着上拉的同时,一条条血水从肉孔里挤出来,顺着岩壁直往下淌。
处理完野豹的尸体,我们全副武装着,正式向树林里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