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高考分数出来了

眼看日本之行就要结束，该看的京都歌舞伎町看过了，东京潮流聚集的二丁目也逛完，周瑜想吃的小吃吃了一堆，王小维始终没有对方柯说出想说的话。出乎意料的是，也没有对周瑜说起过沈谅的事。

一个是觉得，说了周瑜也不会信，还不如不说。周瑜是个固执的人，总是一副“姐姐”的姿态，其实依靠沈谅到不能自理的程度还不自知，根本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沈谅的心意。二个是，王小维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她不想剥夺沈谅的权利，在说出“喜欢你”之后，去看周瑜脸上表情的权利。就像她一直想的，要看到的方柯的表情。可是又害怕看到。

这个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日本之旅结束。在拉着行李箱去机场的路上，王小维还在犹豫该不该在旅行最后来上一次“不枉费青春年华”的表白。结果上了飞机一通猪睡，根本忘了自己此行最大的目的，害得周瑜比她还气，一直骂她烂泥扶不上墙。

这个“不枉费青春年华”的定语，是周瑜加的。她大学的专业报的是中文系，整个旅行途中一直试图说出一些牛逼的名言来证明自己有多适合“中文系系花”这个大词。

比如“人生难得几许青葱岁月，何不尽情享受一切？”，那是在街边的游乐场看到儿童秋千，沈谅不让她去，怕细细的绳子承不住她的体重，很危险，可她非要去，就扔出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说服他。自以为特别有文化，挺起胸膛很得瑟。

当然，结果是去了的，谁也拗不过她。只不过苦了沈谅在旁边盯着她一上一下，心脏都快跳出来。

又比如：“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既然一场来到，不如尽情潇洒。”出处是吃拉面的时候周瑜非要喝清酒，烧酒，梅子酒。沈谅又不让，说他们几个人年纪小，还是别乱喝酒，容易出事。周瑜很是不爽，自己在家从来没喝过酒，难得出门，也想尝试一把把酒言欢的大人滋味。于是又发起脾气来教育沈谅，把沈谅说的一愣一愣，只好点头同意。结果却竟然没喝成，因为沈谅还没到18岁，人家不卖酒给他们。把周瑜气的直骂沈谅是猪一样的队友，早知道不带他出来丢人了。

从这几次急性造句的结果来看，周瑜的文学功底糟糕得十分可怕，固然她自己从不知道，还以为能背几首古诗就是文学造诣登峰造极的表现。

话又说回来，她报中文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语文成绩有多好，纯粹是觉得这个专业看起来轻松，好过，不容易挂科。

中文嘛，每天都在说啊。看小说是她喜欢的，说话也是她喜欢的。这两件看起来跟中文系很有关系的事情，都是周瑜喜欢做的。世界上哪还有比中国人学中文更让人省心省力的呢？

高中三年的学习已经够辛苦了，大学嘛，就怎么轻松怎么来吧。反正就像爸爸说的，找工作的事情还早呢，四年以后再看也不迟。

这个时候周瑜就会想起郝恬，想起她从不能左右的命运，绝无法像自己一样过一天算一天的人生。她的轻松，在于无论跑到哪里也永远不会消失的退路。而郝恬的无奈，在于她连前方的路，也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出来。

老天爷是公平的吗？周瑜无从得知。只是在庆幸自己幸运的同时，帮郝恬祈祷罢了。

祈祷她能随心所愿。祈祷她终有一日，可以笑着说出“不在乎”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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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天气预报说天阴，有雨。周瑜想，可能是为了让成绩不理想的同学，可以跑到街上去上演一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戏码吧。

好好的哭一场，让别人都以为他是淋雨而不是难过。回家洗个热水澡，擦掉眼泪和酸雨，再决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这是许多人在高考之后必经的过程。

周瑜不知道自己几个小时以后会不会是跑在雨中的其中一人，但她很乐观的想，总归不会是只有自己吧，千千万万考生一起考试，总有人欢喜有人愁。

说不定街上淋雨的，有好多同学呢，真是蔚为奇观。

王小维电话打过来，是像杀鸡一样的嗓音，“快，周瑜，分数出来了，可以打电话查了！”说完刷的就挂掉，周瑜还没来得及问她查了没，成绩如何。

话音没落，周瑜身边的沈谅已经开始唰唰唰的播出滚瓜烂熟的号码，是忙音。

这几天沈谅都一早来周瑜家报道。他爸妈和周瑜爸爸都出门上班，放假期间周瑜的伙食，一向是他解决的。他为了周瑜的挑嘴练就出一手极好的厨艺，就连薛阿姨都啧啧称赞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谅笑笑，心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因为沈谅的一手包办，原本在小学还能帮着妈妈打下手做饭的周瑜，发展出如今连削苹果都会割到手的公主病模样，还非得沈谅给他削好又割成一块一块才肯吃。让王小维很是不齿。

周瑜却拽成二五八万的狗样说，“谁让我有个好弟弟啊！老子命好，你管我！”

“是，你命好。我诅咒你吃苹果不甜，酸死你！”

“嘿，我就爱吃酸的，你说的正好。”

“哟怀上了吧这是，爱吃酸的，可得小心啊。”

“滚……”

命好的周瑜，此刻挂了电话和沈谅一人一台手机不间断的拨，不一会儿的功夫，周瑜这台先通了，把她吓了好大一跳，把手机往沈谅手里一放，“你你你，你先来。”

沈谅看她一眼，说，“好吧。”声音也是紧张的有点不自然。

他慢慢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然后屏住呼吸。旁边的周瑜拼命把耳朵凑过去，想第一时间听到沈谅的分数。

两个人都着急的忘记了手机还有免提功能。

可是那边声音很小，周瑜听不真切。

成绩报完，沈谅默默挂了电话，没出声。

周瑜急得直扒拉他手，“怎么样沈谅，我没听清，成绩还可以吗？”

“嗯，”沈谅说，“还可以的。”

“多少分？”

“第一志愿应该没问题的。”

“你本来就不担心第一志愿啊，多少分嘛到底？”

“小瑾咱们先打电话把你分数问到了再说吧。”一句话说的周瑜又紧张了起来，也不追问分数，接着去拨电话。

沈谅在一边也帮着拨电话，心里却比周瑜还紧张。他的分数很高，高到可以随便挑大学挑专业的那种。可是他野心不大，只是要跟周瑜待在一起四年而已。

所以周瑜的分数在现在变得至关重要，因为那影响的不是周瑜自己，而是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两个人的未来啊，听起来好像很浪漫的样子。

“我我我，我拨通了，”周瑜捂着电话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也一跳一跳的在抖动。

沈谅慌张的说，“怎么样，怎么样？”连问了许多个怎么样，周瑜傻傻的放下电话，眼神空洞的点点头说，“应该上了。”

“真的吗？真的吗小瑾？”

“嗯，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的成绩，比我模拟考高好多。比历届分数线都高啊。我报的又不是什么热门专业，应该没问题吧？”

“太好了小瑾，太好了！”

他们又很不确定的再打了好几次电话，确认到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分数，才终于放下心来，卸下几年来压在喉咙上的担子，好好呼吸。

他们抱在一起大笑大叫，像雨里的青蛙一样跳来跳去，根本停不下来。那是大雨也无法掩盖的兴奋，是真正的快乐，没有一点遗憾、杂质、怀疑的快乐，纯粹到连老天爷也不忍心剥夺的快乐。

许多年后周瑜想起那一天沈谅的脸，从紧张，到惊讶，再到喜悦，她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个瞎子，要么也是傻子，不然怎么会看不出沈谅狂喜背后掩藏不住的爱意呢？

“太好了小瑾！”他说太好了，眼神中的喜悦，就像铺好了红毯的路。

周瑜忙不迭的给自己爸爸和沈谅父母打电话，两边都是满心欢喜的调子，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接着周瑜就开始给朋友们打电话确认，结果却是喜忧参半。

方柯的成绩不错，比他想去的学校历届分数线都高，可是王小维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堪堪压在分数线的左右，要等学校录取分数出来才知道成或者不成。

“没事的小维，”周瑜在电话这头安慰她，“反正你第二第三志愿都在北京，只要能跟方柯在一个城市就比什么都强啊。”

“嗯，我明白，”王小维说，“我也没难受，就是等分数线呗，主要是，如果不能上第一志愿，我担心我爸妈会把我送出国呢。”

“唉，没事儿，一定可以的。而且咱们现在着急也没用啊，等吧。”

“唉，等吧。”

等待，对周瑜和王小维他们来说，早就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高考本身就是一场没完没了的等待。从拿起书包，在小学报道的第一天起，“高考”这个词就没离开过老师们的嘴巴。直到初中，再踏进H高中校门，高考就像诺曼底登陆的防线。人很多，火力很猛。一旦过去，就是胜利。可如果被敌军拦在海里，那就是瞬间死在沙滩上，连“啊”的声音也不容你发出来。

等分数线出来的几天，相比于高中一千多天的时间来说，不过是佛祖的弹指一瞬罢了。

虽然这一瞬，漫长的让人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