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下。」他面无表情的说。
她现在只能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乖乖地坐下。
「拿去。」他弯腰,突然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塑胶袋放到桌面上,然后推向她。
里头装着疑似外面买回来的早餐。
「这是……」她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看向他。
「为了不想饿死,刚才到楼下去买的早餐。」他说。
「你要我帮你打开来、拿给你吃吗?」她还是有点不了解。也或许不是不了解,只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将那袋早餐推向她的真正目的。
他闻言立即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残废吗?要吃我不会自己拿?那是你的早餐。」
果然,他又在对她好了,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但是,他这样会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我以为我是到这里来照顾你的,而不是让你照顾。」盯着桌面上的早餐,她低声道。
「没错,所以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
「什么?」他语意不明的回答,让她蓦然抬头看向他。
「五百块。」他伸手道。
「什么?」
「罚钱。没做早餐,让我花钱吃早餐,还让负伤的我亲自走下楼去买早餐。以上,代价一共五百块。」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说;「你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五百块拿来。」他一脸正经的表情。
「你不是认真的。」她又再说了一次。
「我当然是。」
看他一脸无比认真的神情,她控制不住的动怒了。
「我并没有要你花钱帮我买早餐,所以这份早餐的钱我不会付。还有。就算我睡过头没帮你做早餐,让你得自己下楼去买早餐,那也不全是我的错,因为你只要来敲门我就会醒了。除此之外,你并没有告诉过我你几点要吃早餐,十点多才吃早餐的人比比皆是,你凭什么说我没做早餐?我现在就去做,所以,我一块钱也不会付给你,听到没有?你的行为根本就跟土匪没两样!」她愈说愈气,气到都口不择言了。
害她没办法上班赚钱就算了,他竟然还乱安罪名在她身上,要她付罚金给他们真是可恶的家伙。
「原来你有起床气。」他沉静了一下,忽然开口道。
「我没有起床气!」她生气的瞪着他说。
「才起床就这么气呼呼的还说没有?」
「那是因为碰到你这个土匪!」她咬牙切齿的朝他进声道。
「只是跟你要五百块而已……」
「而已?!」她怒声吼道。「你知道五百块可以买几斤米、可以让人吃多久不必饿肚子吗?你知道五百块要捡多少保特瓶、收集多少废纸才换得到吗?你知道五百块要端多少盘子、花多少时间才赚得到吗?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能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不把五百块当作是钱吗?」
贺子极突然有些后悔,看样子,他是不小心踩到她的地雷了。
但想一想也是,从五年前第一次遇见她,她就在为钱发愁了,而五年后她会身兼二职,不要命般的工作,自然也是为了钱。
他的确不该拿钱来跟她开玩笑,这是他的失算。
「我当然知道可以买几斤米,毕竟我也要吃饭好吗?还有,我也有在工作赚钱,不要把我说得好像不知人间疾苦,是个全靠父母庇护和资助的妈宝!」他佯装发怒的对她说。先吓吓她,灭灭她的火气。
应非絮愣了一下,霎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过火,反应也过于激动了。
他出生在好家庭并不是他的错,况且,也许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全是他自己努力挣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这样胡乱下定论的批评他呢?
「我很抱歉。」她抿了抿唇瓣,开口对他说。
「你是该为你竟然信以为真我真会跟你收那五百块抱歉。」他看着她说,「在你眼中,我这么像钱鬼吗?」
应非絮突然浑身僵直,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鸡皮疙瘩立刻爬满她全身。
「在我看来,你还比较像钱鬼,或者是被钱鬼附身了——」他话未说完,就见她倏地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飞也似的冲向他,差点没将他撞倒在沙发上。
被她撞上的瞬间,贺子极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接着闪过脑中的想法就是——还好她是从他左边冲过来的,若是右边的话,那他已经开始起水泡的右手不就完了吗?
亏他这么小心她的脚伤,结果她却这样待他,真是最毒妇人心呀,唉!
不过她怎么会突然对他「投怀送抱」了起来呢?
「怎么了?」他开口问她,既不解又好奇,
「你不要说那个字。」她颤抖的说。
「哪个字?」他轻愣了一下,回想他刚才究竟说了哪个字,可以让她露出如此惊魂未定的神情。「鬼吗?」
「啊!」她立即惊叫一声,伸手紧紧地捣住耳朵。
她的反应让贺子极一整个傻眼。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真扯。
别说现在是大白天了,而且他又在她旁边,即使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应该也不可能会在这时间突然出现在这里吧?她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不过她紧靠在他身边的滋味还真不错,很有小鸟依人的感觉,满足了男人想让女人依靠的自大心态。
「你很怕鬼?」他问她,感觉紧靠着他的身躯立刻抖了一下,真的很夸张。
「抱歉,我不该再说那个字的。」他向她道歉。「但是怎么会呢?你不是一个人住吗?如果怕那种东西,你怎么敢一个人住?」真是令人不解。
「只要没人提,不去想就不会害怕。」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
「差别只在于有没有听到那个字?这会不会太奇怪了?」他开玩笑般的问她。
怎知她没有回应他就算了,紧靠着他的身体还一次又一次的打着冷颤,让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嘿,你还好吗?」他低头看她,只见她连脸色都变白了。「应非絮,看着我,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眼,缓慢地抬眸看向他。「贺……子极。」她回答。
「很好。你知道我家有五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吗?」
她再度眨眨眼,苍白、惊恐、柔弱的脸上慢慢注入一丝疑惑不解的表情,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我妈生了四个儿子,连同我老爸,我家总共有五个男人,就只有我妈一个女人。不过最近一年多来,我家的女人已经快要跟男人一样多了。」
她继续眨眼,愈来愈搞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了,却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逐渐被他转移。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她。
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四兄弟已经有三个娶老婆了,就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
她困惑的看着他,还是不懂他怎会忽然跟她提起他家里的事。
不过能有这么多兄弟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因为不管做什么,身旁都有兄弟可以互相扶持和讨论,所承受的压力和责任也可以相互分担,不像她,只有一个永远需要人照顾的弟弟。
「你知道我排行老几吗?不是老四,是老三。换句话说,连我弟弟都结婚了,而我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他接着说。
她又眨了下眼,茫然的表情逐渐被讶异与好奇所取代。
「你没有女朋友?」她看着他,带着些许不信的口吻问。
「没有。」他摇摇头。
「怎么会呢?」
「为什么不会?」他俊眉轻挑的问她。
「以你的条件……」她看着他,视线从他俊逸的脸庞开始往下,当看到自己紧贴在他身侧时,她倏然睁大双眼,整个人像是被电到般的从他身上弹开,窘得不知所措,「对不超,我、我不知道……我……」
「你说以我的条件怎样?」他直接打断她院张无措的话语,导回两人原本的谈话内容。
她僵笑了下,脸庞恢复了一些血色。虽然仍对刚刚自己竟然黏在他身上的行为感到有些尴尬羞窘,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以你的条件,一点也不像交不到女朋友的人。」她说。
「我只说我没有女朋友,并没有说我交不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宁缺勿滥?」
「意思是我在等有缘人。」
「简单说就是眼光高。」她以一脸「我懂」的表情替他下了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