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可惜虽然理智清明,她的心却只想逃避,只想延迟那一刻的到来,甚至希望它永远别来。因为她真的好害怕将要面对的答案。

如果那个答案是要她快刀斩乱麻的话该怎么办?

她……斩得下去吗?

心揪得好难受,她从来就不是个悲观的人,但是在面对关于他的事时,她总是充满了担心与害怕。

原来不曾拥有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因为那样便不需要担心失去、害怕失去。而她从前之所以能勇往直前,就是因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不需害怕。

但是现在——

「有了,前面有7-11。」贺子极忽然喜道。

应非絮抬头看去,真的有间附有洗手间的7-11在前面。

但是上个厕所能拖延多少时间呢?与其自己继续惴惴不安,要不要干脆先替他打支强心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反正该来的还是会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至少到时的场面不会太尴尬、难看。

「好了,可以下车了。」他将车停好后,转头对她说。

「我不想上厕所。」她说。

贺子极轻愣了一下,终于发现她的坐立难安与生理无关,而是心理方面的问题。

「怎么了?」他柔声问她。

「我想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她看着他,一脸肃穆。

他点点头,没问她是哪方面的心理准备,反正等她说了之后,他自然就会知道她刚才究竟又在杞人忧天些什么了。

「我家是一间建了超过三十年的老平房,没有二楼,外墙没有瓷砖,只有水泥,屋子里的油漆也有几十年没擦过了。家里有些家具坏了,但是还在用;有几扇窗户破了,也只是拿胶布贴补或拿块木板隔着,没有换新的玻璃。这就是我家,你等一下会看到的样子。」她一口气告诉他。

他沉默了一下,问她:「所以,你要我心理准备些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被什么吓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家。」一顿,她犹豫的补充道:「还有我弟弟。并不是每个人都面对过智能障碍者,知道和面对之间有很大的差距,而第一次面对的人,通常被吓到的机率很大。」她尽量说得委婉。

「还有呢?」

应非絮略微犹豫了一下,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能让他不高兴或生气,而且她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猜到她想对他说什么,她若在这时才说没有,恐怕也只会把气氛和两人的关系弄僵而已。

她垂下眼,幽幽的对他说:「我希望你如果真被吓到的话,可不可以尽量忍耐一下,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我怕我妈会伤心。」

「那么,」他静默了一下,缓慢地开口道:「你就不怕我会伤心吗?」

闻言,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他说的是伤心而不是生气吗?

没错,即使她真的说了,此刻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有无奈与伤心。

「你对我的信心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真的让我很伤心。」他看着她说。

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起来。

她没想过他会伤心,她以为他会生气,然后以他不与她争吵的个性,最多就是和她相敬如冰一阵子之后再顺水推舟的与她分手。这便是她想过最好的分手方式了,但他怎会不生气,却对她说他很伤心呢?

她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他伤心的,从未。

「贺子极——」

「还有,你至今都不肯叫我一声相公,也让我很伤心。」

什……什么?!

她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原本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的歉意与罪恶感瞬间蒸发,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怔愣的模样让贺子极不禁轻笑一声,然后说了一句,「有机可趁。」便倾过身来吻住她。

不过她因为太过状况外了,惊愕得毫无反应,让他有些小不满的轻咬了她唇瓣一下,这才抬起头来,用额头轻抵着她的。

「傻瓜。」他凝望着她,以带着些许无奈与心疼的口吻对她说:「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任何人或事能把我从你身边吓跑吗?」

她的眼神除了依旧怔然外,还带了点茫然与不解。

他缓慢而坚定的将后段未说的话说完。「给了你我的心,你只能用一辈子来偿还了。认命吧,我的压寨夫人。」

【第七章】

即使都从云林回到新竹的家了,应非絮依然觉得这两天过得有些不真实,有点像作梦一样。

两天?

是的,他们在云林待了两天,从昨天早上九点多下去。一直到今天吃过午饭之后才回来。而且这之间,他们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在帮家里大扫除,除旧布新。

说真的,她也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他原本是想帮忙换个灯管而已。结果因为家里没有新灯管,他便自告奋勇说要去买来换。

他当然不知道路,而她离开家里也七、八年快十年了,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买灯管,结果住在隔壁一直很照顾他们家的阿水婶——因为好奇她家来了有车的客人而跑过来串门子——便热心的说她可以带路。

「你和你妈、你弟很久没见面,你留下来陪他们,我去就行了。」他对她说。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心想让他和第一次见面的阿水婶两人去买东西会不会太过分,结果在他保证没关系与她的不放心之间来回了几次后,阿水婶突然插来一句「我不会把你男朋友吃掉啦!」,她就红着脸被打败了。

他们去了好久,久到她都以为他真的被她家的穷酸样给吓跑,再也不会回来了。

结果他不仅回来,还载了满满一车居家修缮的用品,包括灯管、油漆、水龙头、门把、家用品……反正塞得进车子里、载得回来的东西他都买了,可说是应有尽有,把她和妈妈吓得目瞪口呆。

后来听阿水婶说,她才知道他们竟跑到云林的特力屋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买那么多东西,阿水婶只以欣慰兼羡慕的口吻对她这么说:「非絮啊,你真的替自己找到一个好老公,阿水婶真替你高兴,你妈以后有福了。」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忙禄,不仅是他、她和妈妈而已,连有空的隔壁邻居们都来帮忙了。

会水电的人,就帮忙换灯管、水龙头之类,不会的,就帮忙粉刷墙壁,帮忙搬清家具、大扫除。因为听说他们还订了一批家具,隔天中午之前会送达。

总之因事出突然,时间又紧迫,周围人也太多,她根本没办法多说或多想什么,只能跟着他和大家一起忙得团团转。

然后星期六那天晚上,大家忙到十二点多,隔天又从七点多起床后继续忙到快中午才大功告成。

她家屋外看起来是没变,但屋内简直整个焕然一新,大家都很开心。

接着中午他还请大家吃饭,谢谢左右邻居大哥大姊们的帮忙,好像他才是那个家里的主人一样。

事实上,她有好几次听到邻居跟妈妈这样说:「你女婿真孝顺,真好。」而妈妈听了总是笑得阖不拢嘴。

这辈子,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妈妈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满足。

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应非絮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身体虽然感觉疲惫,脑袋却清明得连一点睡意都没有。

几点了?

她将解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拿来看。

十点四十分。

难怪她睡不着,她平常都是十二点以后才上床睡觉的,即使再累都一样。

不过他应该睡着了吧?这两天他又开车、又做了一大堆粗重的工作,昨晚还睡在陌生人家里,肯定没能睡好。

他一定累坏了。

所以,两人回到新竹、在外头吃完晚餐到家后,她立刻叫他先去洗澡,然后九点多就赶他进房间里去睡觉,因为明天还要上班。

对他,她真的有说不完的感谢,但是,她想他最不想听到的也是「谢谢」这两个字。所以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会极尽所能的让他幸福。

哪怕哪一天他不再爱她、想和她分手、或者在婚后想离婚的话,她也会成全他想要的幸福,一个人承受心痛……

唉,怎么愈想愈多、愈夸张离谱呢?如果让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一些未来不好的事,他一定又会骂她傻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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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新贵~老三是菁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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