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现在说,他们还有机会再把车子开出去买吃的或买菜回来煮,否则回到家之后,她就真的只能煮出蛋炒饭或蛋稀饭给他吃了。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我今天有买菜。」
「喔,有买菜就好。」她点头道,闭上嘴巴,车内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他无言的将车子开进停车格停好,把车子引擎熄火。她自然而然的动手解开安全带,准备要下车,他却选在这时突然开口。
「对不起。」他说。
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僵了一下,不确定他这声「对不起」所为而来,难道他和那个副总的女儿真有什么吗?她完全不敢问他,只能选择沉默。
「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了委屈,我会要她亲口向你道歉的。」
她身子不禁又僵了一下。
要她?他这种说法,感觉好像他们真的很熟一样。他们真的曾经交往过、有过一段情吗?
虽然也许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她依然颇受打击,尤其对方的条件又好过她千百倍,这让她觉得好郁闷。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只是把很想问的「在一起」、「交往」等词句改成了比较不敏感的「认识」而已。
三年?五年?七年?他们该不会是在学生时期就认识,是一对学生情侣吧?
「昨晚第一次见面。」
他的回答,让她脑袋里所有的猜测瞬间全「咻」地消失。
「什么?!」她目瞪口呆的瞪着他,脱口道。
「什么什么?」他眉头轻蹙,被问得莫名其抄。
「你刚才说什么?昨晚第一次见面?!」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因为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还伸手把车顶上头的灯打开。
「昨晚的聚餐上,副总突然把自己的女儿带来参加,一开始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发现他有意把我和他女儿凑成对。这让我很不爽,所以昨天晚上才会这么早回家,没有参加续摊。」他老实对她说。
应非絮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有点傻眼,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没料到那个女人会这么激进,竟然今天就跑去找你麻烦,还动手打了你。这件事我会要副总给个交代的。」
什么?要副总给个交代?她惊吓的瞠大双眼,愕然问道:「你想做什么?」
「子不教,父之过。他的女儿随便乱动手打人,难道他不应该知道,然后亲自带着自己蛮横的女儿来向你道歉吗?」他一脸严厉的说。
应非絮完全无法想像那幅画面,更无法理解他怎能说得这么义正辞严又理所当然。
「他是副总耶!」她提醒他。
「副总又如何?你没听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他一副已下定决心要这么做的模样,让她担心死了。
「你别乱来。」她对他说。「只是一巴掌,就当我走路不小心撞到墙壁好了,你别把事情搞大,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
「我没要好处,只是要一句道歉而已。总之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下车吧。」说完,他迳自推开车门下了车。
应非絮根本没办法不担心,人家是副总,而他只是个经理,她更是一个小小的作业员而已,即使他们是站在「理」字上头,还是更改不了小虾米对大鲸鱼、鸡蛋碰石头的结果,不是吗?
他执意把事情闹大的结果只会有两个,一个是他们丢了贩碗,另一个则是从此被打压,在这个公司里有志难伸、有才无命。而她一点都不希望结果变成这样。
下了车,和他一起走进灯光明亮的电梯里,只见他原本就有些严肃难看的脸色,霎时又严寒到足以让周遭的空气结冰。
「怎么了?」她有点被吓到。
贺子极抿紧唇瓣,伸手轻碰她已逐渐呈现瘀青、看来令人触目惊心的脸庞,感觉怒火中烧。
之前一直坐在光线不明的车内,他没能看清楚她的伤势,原以为只是有些红肿时就让他心疼不已了,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
他的动作,让应非絮不由自主的转身面向电梯里唯一有镜子的墙面,在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天啊,她不晓得有这么严重,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痛。那女人肯定有吃铁牛运功散,绝对没有错。
「我会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的。」他视线与她在镜中相遇,语气轻柔的对她说,但誓言似的狠厉说法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势,再看向他阴郁、怒火中烧的神情,应非絮突然再也说不出任何叫他不要把事情闹大的话。
反正都已经决定要嫁鸡随鸡、嫁土匪随土匪了,未来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与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祸与共的。要怎么处理,就随他高兴吧。
现在,她比较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怎么办?」她眉头轻蹙,烦恼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怎么了?」他问。
「我这样明天要怎么去你家?如果带着这张脸去的话,你爸妈会不会以为他们的儿子有暴力倾向,会打女人呀?」
他一呆,一时还真的答不上话。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啦。」她转身勾住他的手,亲密的靠着他说:「不过说真的,明天的事该怎么办?你有事先和家里的人说吗?」
「已经说了。」
「那怎么办?」她着急烦恼的问道。
第一印象最重要了,难道她一开始就要给他家人「言而无信」的印象吗?呜~她不要啦。
「别担心,这样只会让大家更心疼你,更为你抱不平而已。」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带她走出电梯。
「意思就是明天还是要去吗?」
「除非你不想去。」他给她选择。
应非絮这下子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怎么可以由她来决定要不要去呢?这样结果是好是坏,不全都要由她自己来负责承担吗?这样太狠了啦。
他的决定,刚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想去,除非她不想。
去……或不去?她在他用钥匙开门时,问自己。
他说——别担心,这样只会让大家更心疼你,更为你抱不平而已。
他对自己家人的了解自然比她深,如果他这样说的话,是不是她就可以完全相信他,不需要再杞人忧天了呢?
「干么站在这里发呆?」打开家门,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退回到她身边,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往屋里带。
「如果明天你爸妈见到我之后不喜欢我,你打算怎么办?」她忍不住开口问他,结果被他低下头来,又惩罚的用额头撞了一记。
「杞人忧天。」他说。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她蹙眉道。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他斩钉截铁的说。
「我想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她执意的看着他,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我会选择你。反正他们还有三个儿子,不差我这一个。」他给她答案,语气轻松,但神情却是认真的,非常的认真。
她的胸口热热的,喉咙一阵紧缩,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她眨了眨眼,转身走进他怀里,伸手环抱着他,靠在他胸前,哑声对他说:「我不要你当不孝子。如果你爸妈他们不喜欢我的话,我还是会尽全力孝顺他们、侍奉他们、照顾他们、讨好他们,直到他们愿意接纳我的那一天为止。」
贺子极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梢,还真不知该拿她的杞人忧天如何是好。
他的爸妈才不会管他们兄弟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只要确定他们是真心相爱、会相互扶持到老就足够了。即使对方身上有残疾、半身不遂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爱。
不过他现在和她说再多,她也不会相信,等她明天见到他那对「爱最大」的父母就知道了。
所以他只是柔声对她说:「好。」先安她的心。
应非絮被吓到了,但由于负负得正的定律,惊吓过多之后,她后来反而淡定了,不管在贺家再听到或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她都可以气定神闲的微笑接受,反正所有的帐等回家再算。
只是事后回想起来,她还是受得难以置信,万分惊吓。
他家竟然在阳明山上,而且还是那间当初她读文化大学时,每天从门前经过都会猜想里头到底住着什么有钱人的那间大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