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抬起头,无意间看见镜中满面笑容的自己,他不禁呆了一瞬,觉得镜中自己的模样好像在哪看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是二哥!
他想到了,这模样跟二哥在未和二嫂谈恋爱之前、每每提起公司里的樊秘书时,那双眼发亮、笑容满面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自己每次都是怎样揶揄二哥的,他说:「我看你没救了,中了爱情的毒,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所以……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现在也是这个样子吗?中了爱情的毒,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但这怎么可能……
他瞪着镜中双目圆瞠的自己,呆若木鸡。然后,他眨了眨眼,开始细想。
他和她不过见了几次面,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如果扣掉当初像个呆子般陪坐醉得不省人事的她那五小时,他和她有互动的相处时间也只有今天这两个多小时而已,他怎么可能因此就坠入了情网?
可是……他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如果他不是动了情,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将她带回家来,还借着看护的名义硬逼她请假来照顾他。
他的目的真的是要她照顾他吗?
情况恐怕正好相反。
他是因为看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怕她会继续虐待自己受伤的右脚,导致产生永难治愈的后遗症,才会想尽办法将她拐回家来看顾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多管闲事,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贺子极有些难以置信的坐在床铺上,觉得不可思议。
这事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
今天?上回她摔车的时候?还是之前联谊再相遇时?抑或者,在更早那五年前的第一次见面?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缘分。
原来就是她。
有种想深呼吸的感觉浮上心头,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再一口。然后咧嘴傻笑。
看样子,一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他的春天终于来了。
「扣扣。」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贺子极仍一个人自High的坐在床上傻笑个不停。直到突然听见敲门声,这才赶紧敛容恢复平日沉稳的模样。
「进来。」他转头朝房门的方向扬声应道,知道是她,因为这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间两房一厅一卫的小公寓是他买的,因为公司的宿舍太烂,租房子又太麻烦了,所以他干脆就在公司附近买下这间小公寓当栖身之所。
当初他买的时候,单纯只是想自己有个地方住,也没想太多。不过看样子,现在他得重新物色其他较为宽敞的新房子了。
房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她只朝门内跨进一步,在确定他看得见她之后便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朝他出声问道:「现在我要做什么?」
「房间还满意吗?」他不答反问。
「不满意你要跟我交换吗?」她面无表情的说,语气有点冲。
「可以呀。要交换吗?」他轻挑眉头点头道。
她狠瞪他一眼,让他差点笑出来。
「那个房间的确比主卧房要小上一些,不过该有的东西应该都有,我哥或我弟偶尔出差到新竹,太晚不想开夜车回台北时就会住我这儿,你有缺什么再跟我说。还有。晚上如果会冷的话就开暖气睡觉,房间里那台冷气是变频冷暖气机,遥控器就在门边的墙壁上。」他告诉她。
应非絮眉头紧蹙的看着他,思绪因他这一席话变得有些紊乱。
她实在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会儿威胁她,一会儿又对她温柔体贴,好像很为她着想似的。他到底是哪根神经有问题?
「所以,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她不为所动的再问他一次。
「你先去洗澡吧。」他思索了一下,对她说。
「啊?」她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我家只有一间浴室,所以得轮着洗,你先去洗。」他忍住笑,对她解释道。
「为什么你不先去洗?」应非絮无法不问。孤男寡女,而且这里又是他家、他的地盘,她难免心生怀疑,满心戒备。
「因为我现在手很痛,暂时没办法洗澡。」一顿,他挑眉问她:「或者,你要帮我洗?」
她的脸瞬间涨红,又气又羞。
「你……无耻!」她忍不住骂道。
他轻挑俊眉。「看护替病患清洁身体是份内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不是看护,我是受你威胁才不得不到这里来照顾你的餐厅服务生。」她怒目而视的对他说。
「所以我才要你先去洗,没要求你帮我洗澡。」一顿,他看着她说:「只是开个小玩笑,你何必气成这样?」
应非絮握紧拳头,真的真的很想尖叫。
「放心吧,我不会去偷看的。」他忽然又开口说,「反正你前不凸后不翘的,也没什么看头。」
「啊!」她终于遏制不住的放声尖叫了,把贺子极吓了一大跳,也把她自己吓了一跳,所以尖叫声只一秒便倏然停止。
然后,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为自己的失控感到羞愧,她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接着悲剧就发生了!
「啊!」不同于几秒前失控的尖叫,她这回完全是痛叫出声。
由于急着想逃离现场,她完全忘了自己右脚踝的伤势,狠狠地跨步踩踏地板,瞬间,那个痛,真的是让她痛到喷泪了。
她霎时蹲坐在地板上,紧紧压住脚踝的痛处,几乎同一时间便听见他咆哮出声。
「你这个笨蛋!」
在她还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骂她时,一道黑影已倏然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整个人笼罩,然后下一秒钟,黑影迅速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碰触她伤痛的那只脚。
「怎么样?很痛吗?是不是又扭到了?要不要再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他一脸着急的问道,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近距离的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应非絮不由自主的呆住了,连疼痛的感觉都被遗忘。
他的神情是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在作戏,不管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样都不会怀疑他脸上的担心是惺惺作态。
但是为什么?他怎么会对她流露出这般担忧与心疼的表情呢?
「你……」她开口,欲言又止。
「怎么?想说什么?是不是真的又扭到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得再去趟医院才行。」他眉头紧蹙,焦虑的说道。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觉得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在担心她、关心她。
这瞬间,她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了,只觉得这个家伙、这个男人,他……他该不会……
「怎么不说话了?痛到说不出话吗?这样不行,我们得到医院去才行。你站得起来吗,」他说着伸手想将她从地板上扶起来。
「我没事。」她迅速地对他说。
「你确定吗?」他眉头紧蹙,仍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确定。」她目不转睛的回视着他。
四目交接,贺子极突然意识到两人间过近的距离,以及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太过度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沉默中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然后轻讽的开口说:「你一向都是这么笨手笨脚的吗?一下子骑车跌倒、一下子把热汤倒在客人身上、一下子又自找罪受的把自己受伤的脚踩痛到唉唉叫。」
应非絮瞠眼瞪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神经错乱,才会以为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关心她。她轻撇了下唇瓣,伸手扶着地板准备站起来。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他问她。
「要站起来呀。」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回答。
他闻言紧皱了下眉头,却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助她一臂之力,将她给拉站起来。他紧抿了下唇瓣,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可以吗?」
「可以。」她试着让受伤的右脚落地,不使力的站了一下,然后点头告诉他。
「确定?」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次。
她定定的看着他,有种神经又开始错乱了的感觉,总觉得他好像真的很紧张、很担心她一样……
突然间,她很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其实还是觉得很痛,你……可不可以扶我回房间?」她以带着疼痛的表情,犹豫的开口问他。
他二话不说,立刻将肩膀借给她。「来,搭着我的肩膀,尽量把右脚承受的重量放在我身上。这样可以走吗?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