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那儿几乎人烟罕至,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到时,聂紫相若向她讨人,她只要推说她出宫去了,那身为臣子的聂紫相还能拿她这个贵妃怎么着,但现在…….却被他瞧个正着,怎么办?

不能慌、不能乱,这个男人深爱着她,只要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嫉妒,所以一时失了心神,这样就可以了。

心中有了计较,萧多玺张口才要说,但聂紫相却没理会,径自走到柴书南的身前,将那颤抖的手,探至她的鼻下。

他屏息,就连自个儿的心跳都仿佛静止,终于她一丝几不可辨的微弱气息拂上他的手,她的一息尚存让他欣喜若狂。

他一把打横抱起了她,接着就要往外走去。

看着眼前这一切,那种被人忽视得彻底的感觉,几乎让唯我独尊的萧多玺发起狂来。

「我不准你带走她!」她蓦地伸出双手,整个人横在聂紫相身前,挡住去路。

「为何不准?」

眯着眼,幽深的眸子蓦地迸出一道厉芒,一身的狠戾不需言语就能感受到。

「她已经死了,既然医治本宫有功,本宫自然要厚葬她。」

早已将睁着眼说瞎话的工夫练到极致,即使被亲眼撞见凶行,但萧多玺依然能表现出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下官的妻如若真的死了,下官自会厚葬,不劳娘娘费心,娘娘应该忧心的是,如若她死了,你这妃子的位置坐得稳还是坐不稳。」

聂紫相森冷的话语笔直地穿透萧多玺的胸膛,刺进心扉,那纤弱的身躯蓦地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可惜的是,她的脆弱再也不能勾起聂紫相一丝一毫的怜惜。

「你竟敢……竟敢威胁本宫?」

难道他不知道只要她在皇上耳边软语几句,别说是聂紫相的乌纱帽被摘下,就连聂府上下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难道,他不怕?

「微臣不敢威胁娘娘,微臣只知道,谁伤害了微臣的娘子,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娘娘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就算倾尽聂家上上下下百佘条人命,我都不会轻放。」

那话,说得决然。

断了,曾经有过的浓情挚爱,至此全都断得干干净净,聂紫相看看眼前这个狰狞的女人,再瞧瞧自个怀中只剩一息尚存的柴书南,他不再停留地抱着柴书南离去。

只要能活着,最好能活着,否则饶是翻天覆地,他也要为她索命。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有要钱,为她延命不是问题,但……他要的不只这些,他要她醒来。

宁愿散尽一切,但求她能再次骄傲地光着身子走过他的眼前,又或者是不知死活地与他赌上一把。

他想亲口告诉她,他输了,而且还输得一塌糊涂。

她可以永远待在聂家,聂家就是她的家。

所有大夫都告诉她,她所中之毒极罕,在没有解药的状况之下,犹能一息尚存已是奇迹。

如果这已是奇迹,那么他想他需要的不只是奇迹,而是神迹了。

恍然间,门被推了开来,聂紫相却完全无所觉,一双眼只是一眨也不眨地凝着气息微弱的柴书南,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会没了生息。

禁不住荆灵香的缠磨,赫连又槐百般不愿地带着泪眼汪汪的荆灵香闯进聂紫相的院落。

「怎么会没救了,是你不愿救吧!」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小气,荆灵香太了解了,她瞪大了眼,不一会儿,眸中已闪着点点的水光。

「我说,你怎么……」一见那泪光,赫连又槐就慌了手脚,手足无措地只能投降。

「好啦、好啦!」

不敌俏人儿的泪眼攻势,赫连又槐只能万般不舍地掏出怀中的药瓶,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药瓶递到聂紫相面前。

方才的吵吵闹闹不曾入了聂紫相的耳,直到眼前平空多出一个药瓶,这才拉回他的注意力。

他抬头,原本深遽的眸子早已失去往昔的神采,整个人哪里还有以往那种自信十足的飞扬神采。

「这颗价值千金,我先不收,可以记在账上,要不要?」

「何用?」聂紫相完全不感兴趣地问道,就连大夫都说无药可解,那么除非大罗金仙,还有谁能和阎王抢人。

「虽然此药不能完全解她的毒,但至少压制她身上的毒性,运气好的话还能让她清醒个一时半刻。」

此话一出,赫连又槐手中的瓷瓶已经杳然无踪了。

「拿得倒挺快的呵!」

「先谢过。」聂紫相言简意赅地称谢,看似潦草,但赫连又槐知道自个儿又成就了一笔好生意。

以千金换取聂紫相的友情,往后他在朝堂之上,只怕更加横行无阻,值得。

只不过这男人还真笨,竟然真的愿意用千金换取那女人一时半刻的淸醒,要是换了他……

眸光溜啊转的,忽然转到荆灵香的身上,瞧她紧张兮兮地看着躺在榻上的柴书南,他沉下了脸色。

谁会对于这个总是将他忽视得彻底,只有有求于他才会低声下气求人的女人散尽千金。

想着想着,他粗鲁地牵起荆灵香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死命将她拉离聂家。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至于柴书南能不能活,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忽然间,榻上的人儿发出细细的呻吟,聂紫相的心神彻底被柴书南的动静给牵引。

「你醒了!」看着她那宛若蝶儿扇翅般扇动的眼睫,聂紫相屏息。

「你……」她怎么可能还能醒来,这究竟是在阳间、还是阴间?

若是在阴间,那聂紫相为什么还会在这儿?

一着急,她挣扎地想要起身,可是浑身像是中了咒似的,就是沉重得不听使唤,柴书南只好直勾勾地望着聂紫相,着急地说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也跟着我和孩子到阴间来了?你做了什么?」

瞧瞧她一睁眼,就忙不迭地关心着他,这样一心只为他的女人,他怎能不往心上放呢?

「我没事!」

「你没事?」怎么可能?如果他没事,她压根就不可能瞧见他。

人鬼应该殊途的,不是吗?

「我没死,你也没死!」望着她满脸的疑惑,聂紫相连忙开口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

是梦吧?她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她很淸楚,那「阎王」是至毒,连她都不能解,她既已毒发,就万万不可能还有一丝生息。

更何况她的肚里还养了胎,身体更是虚弱得不足以对抗毒性。

「是真的,是我及时赶到,护住了你的心脉。」

饶是这样她也不能醒啊!

「是赫连又槐送来了续命金丹,让你醒了过来。」

又是赫连家,听到这里,柴书南满心感激。

「你又何必强留住我?若没有解药,那金丹一时半刻也救不了我的性命。」她紧锁着他眼神里那不容错辨的温柔,她这么说既非责难,也非不解,只是不舍。

「傻瓜,为了你,即使散尽千金那又何妨。」

能续得一刻是一刻,如若真的不能留住她,那么他会在替她报完仇后,一家三口在阴府团圆。

四眸相对,深情挚爱尽在眸光之中交缠,聂紫相在静默一阵之后,忽而开口说道:「委屈你了。」

在得知萧多玺的真面目之后,他终于想通一切,知晓柴书南为何坚持留在宫中,除了受到毒物的牵制之外,只怕也是因为萧多玺仗着自已蒙圣上眷宠,用以威胁,柴书南这才屈服了。

聂紫相伸手轻抚着她苍白的倦容,那手劲之轻,活像她是一碰就融的雪人儿。

柴书南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虚软的双手覆住他的大掌,轻声企求,「答应我,别替我报仇。」

打小就成了她的妻,虽然他不曾理会她,但因为在乎,所以她知晓他的性子。

如果他不在乎,那也就罢了,但一旦他在乎起来,就算毁天灭地,他也会找着那个加害她的人,替她报仇。

可……她可是贵妃啊!

聂紫相屈屈一个臣子,就算贵为左相,凭什么与皇上的人争。

「不成!」想也不想的,聂紫相开口拒绝,凡伤害她和孩子的人,他决不放过,即使他曾视那个女人如珍宝一般的疼惜。

「你……」瞧他那一脸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柴书南哑然,不论她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

不再多语,因为不知那续命金丹能续她多久的命,她不想将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时间浪费在与他争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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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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