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的确是想利用这方法从张家讨要些钱财来,也许几十两或是几百两银子,但上千两她是想都不敢想。可是结果呢?五千两啊!真是作梦都想不到!
这下好了,有了这笔钱,她就有本钱可以实施她的赚钱发家大计了,还可以请保镳、请护卫来保护她和叶嬷嬷的生命财产,更可以用这笔钱给张家添堵,先收点利息。
有道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只可惜她不是君子,她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睚眦必报的小女子。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就是她佟子若的为人!
近日,每到午时用膳时间,西街上某条小巷里的小饭店就会人满为患。
小饭店的生意原本并不好,一个鳏夫带着两个小娃娃靠着小饭店微薄的收入过着艰苦的生活,可是这情况却在半个月前开始有了改变。
半个月前,一个中年儒生来到这个小饭店吃饭,吃完却说没银子付帐,然後又自行决定要说书来偿债,接着就这麽坐在只有三张小方桌,最多只能容纳十个人的狭窄小店里口若悬河的说起书来。
当时店里除了店主父子三人与那儒生外,也就只有两位食客而已。
儒生口才极好,说起书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引人入胜。可是要说完一个精彩的故事哪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於是乎,在两位食客极力要求与店主的同意下,明日同时间待续。
从此之後,这间小饭店午时都会有一名中年儒生先行饱餐一顿後,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便开始说书,然後说上半个时辰便留下一句「明日待续」,接着潇洒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不过几天的时间,经口耳相传,专程来听故事的客人就挤爆了小饭店,逼得店主不得不在店外小巷内加上几张桌椅。
不过即使如此,座位仍旧不够坐,有些人乾脆蹲坐在地上听,把小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儒生所说的故事叫「富家女落难记」,从富家女出生,家里是如何视若珍宝,居於膏粱锦绣说起。
有钱人家的奢华生活是平民百姓难以想像的,从说书人说出来的那种出入鲜车怒马、处处雕梁画栋的景象总能让人惊叹连连,向往不已。
这是故事开始吸引人之处,接着随富家女长大来到择婚的剧情,各种拐瓜劣枣上门提亲的桥段又是笑料百出,让人忍不住一再的哈哈大笑出声。
故事之後又进行到富家女的父母终为宝贝女儿择一良婿,那人家境富贵、五官端正、诚实善良、孝顺父母、友爱弟妹,绝对是大多数父母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必能让女儿获得幸福。
可结果当真如此?
成婚後,富家女期待的幸福生活没降临,反倒天天受婆婆刁难、受小姑欺压,之後嫁妆被夺,相公又在婆家人怂恿下与她离了心,让单纯又善良的富家女日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富家女的娘家正好在此时出了事,母亲病逝、父亲病倒,年幼亲弟无人看顾,意外惨死。
富家女强忍心痛欲回娘家侍疾照顾病父,却遭婆家百般刁难,还拿富家女此去其夫无人照顾说事,要再娶一平妻进门。
至此听众们几乎个个怒不可遏,义愤填膺,骂咧咧的为富家女打抱不平,咬牙切齿的大骂其婆家人面兽心、卑鄙无耻,群情激愤。
每天半个时辰的说书时间,故事紧凑扣人心弦,让听者感同身受,心情跌宕起伏。
然後,渐渐地有人敏感的意识到这个故事和一些八卦流言有许多相似之处。发觉此事的人愈来愈多,私下讨论的人也愈来愈多,除了人名地名不同之外,几乎都要和他们听过的事一模一样了。
这个故事难道真是佟家嫡女的故事?
佟家老爷是个好人啊,佟家酒香醇不贵,家里只要有点余粮的人都喝得起,可惜以後再也喝不到了。
不知是不是东家是个和气生财的老好人的关系,在佟家产业里当差的人,不管是掌柜或是夥计都很好相处,总是笑脸迎人,从不会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而今换成张家主事,却是不提也罢。
佟家的败落与故事中富家女的娘家一模一样。
佟家嫡女的夫婿据闻除了正妻外,的确还另娶了一平妻,而且听说已有数月身孕,算算时间也是在佟家老爷重病期间有的,又与富家女的故事不谋而合。
所以,难道这故事里一切令人发指的事都真实发生过?就发生在那位佟家嫡女身上?
婆婆刁难、小姑欺压、嫁妆被夺、宠妾灭妻,这佟姑娘的婆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就在大夥以为这一切已经够过分、够难忍时,故事竟朝人们更难以置信的方向发展,那富家女的婆家竟强取豪夺其名下财产、囚禁威胁要秘方、饿其身,谋其命……
「报、报官,快点报官,这是杀人啊!」有听众忍不住当场叫了起来,入戏太深。
「对对对,快点报官,再不去救人就太迟了!」入戏深的还不只一个。
「这只是一个杜撰的故事。」也有人理性分析,不过很快就遭人否决。
「骗三岁小孩啊?这分明就是佟家姑娘的经历,可怜一个富家千金竟遭遇此等磨难,张家那些人都不是人啊!」
「是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知心全是黑的,竟这样欺负一个刚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女,真是太过分了!」
「没错,你们忍得了我可忍不了。既然知道有这事,要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我现在就到张家去叫门,没见到佟家姑娘平安无事我绝不离开!」
「我跟你去。」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好,走,咱们大家一起去!」
「走!」
这群人说走就走,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为了凑热闹还是为了跟上去支援,也起身跟了上去。一大群人就这麽浩浩荡荡朝位在东区的富贵街走去,张家就坐落在那条富贵街上。
一大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无疑是醒目的,好奇者难免会询问发生了什麽事,然後张家对佟家孤女所做之事自然就被宣传了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等这群人终於走到张家大门口时,不仅人数涨了数番,气势更是惊人。
张家门房被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往内院跑了进去,口中还不停大呼小叫的嚷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此时张盛硕正好在家,在屋子里就听见这个没规矩的下人的呼喊声,不满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可是堂堂八品官老爷,家里的奴才这麽没规矩岂不叫人见笑?
「闭嘴,是谁准许你这样没规矩大呼小叫的?」他冷声斥喝。
「二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门房早慌了,根本没注意到主子的不悦,颠三倒四的迅速报告道:「大门外来了好多人,全都是说要来见咱们府上的二少奶奶的,不是现在的二少奶奶,是以前的二少奶奶,要咱们府上快点交出人来,否则他们就要去报官了!」
「你到底在说什麽?」张盛硕眉头紧蹙,只觉得莫名其妙。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外头的人就是这麽说的,说要见以前的二少奶奶,见不到人就要去报官。还有,他们还说、说……」门房欲言又止。
「说什麽?」张盛硕怒声问道。
「说咱们府上的人都、都不是人。」门房低头小声道。
「混帐!是谁说的?哪个王八敢这麽说,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张盛硕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走,跟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看我怎麽治他个不敬之罪!」
张盛硕大步而去,怒气冲冲之中又带了点兴奋感,一会儿他可要好好的发一下官威,毕竟机会难得。
然而等他来到大门前,看见外面人山人海且群情激愤的人潮时,当场就被吓呆了。
「张家二老爷出来了,他就是那佟姑娘的公公。」
「对,没错,我记得佟家姑娘嫁的就是张家二房长子,那个叫什麽来的?」
「叫张守信。」
「对,就是叫张守信,不过我觉得他不应该叫守信,该改名叫张不信了,说话一点信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