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暗恋那姑娘(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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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崔家像是遭了满门之灾般,第二日休沐,崔家父子俩大清早就坐在了长公主府上的门房处,喝了三盏去年的碧螺春,才等来个比他们的腰高点的宋槿。
崔子绪脸上已出现了愤怒和羞辱之色。
而那位崔家家主,现任国子监祭酒,在看见对他们冷言冷语,爱答不理的门房朝着宋槿讨好地行礼之际,立即就露出了个恰到好处也不显谄媚的微笑。
可惜宋槿不在意他有没有朝他笑。
他只知道这两位是驸马的生父和胞弟,而驸马,昨日害得长公主割了手。
他没在门房仔细擦过的椅子上坐下,只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话,“崔祭酒和崔侍郎若是想问驸马为何软禁,只需回府去问问崔夫人,当年殿下为何进宫。”
他原本想说完就走,只半转过身后,心中仍旧郁郁难言。
因而他又加了句,“驸马和崔夫人做了这等事,这些年未曾感到一丝愧疚,还想着用婆家的身份,让殿下照拂崔家,实是让人不耻,也让人恶心。”
房里的崔子绪闻言便要跳起来,却被他父亲死死压住。
崔父皱着眉,想到当年他过问此事,夫人却为娘子侄女抱屈的一幕幕。
他压着怒火回了府,直接抓了崔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审问,而得出的结果让父子俩最后出了刑房门时,腿都是软的,说不出一句话。
谁也没想到,崔夫人居然想给驸马纳妾,而驸马还遵母命,欺瞒了长公主。
当天夜里,一顶素衣驴车就将崔家当家夫人送到了乡下的庄上疗养。
次日早朝,崔祭酒就因旧疾复发请求辞官归隐,御座上的长公主似笑非笑,颔首应了,只给了个将将能装点门面的封赏。
曾经煊赫一时的名门崔家,朝上上得了台面的,只剩个狠狠得罪了韦相一派的崔侍郎。
竹猗下了朝回府,正好看见宋槿垫着脚尖,给她房里的花瓶换上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冷冽芬芳的模样,灿烂得好过春光。
宋槿听见脚步声转头,犹豫了一下走到她面前,朝她摊开了一本书。
书里夹着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映衬着后面的诗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
宋槿的小脸通红通红的,悄悄掀了眼皮看几眼她的脸,像是在确认她的情绪,“这是我在院子里找到的,今年开出来的第一朵桃花。”
“送给您,您以后一定会好的。”
他在用这么笨拙的方式,说一个声名狼藉,全天下都知她贪恋男色,荒诞不堪的长公主,会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女人,会有一个好归宿。
她只不过救了他一命,他就这样黑白不分的护着她,想她好。
竹猗蹲下身,把还总也养不胖的宋槿抱进了怀里。
她拍拍这个小男子汉挺得笔直的脊背,感觉到那张漂亮的小脸红得都能煎熟荷包蛋了,主人却还是心软地不肯挣扎开来,就怕自己没安慰好她。
但是那朵桃花那么香,香得人的心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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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踏过了时光,七年也不过是弹指间。
小皇帝满十岁后,在几个保皇党的老臣的坚持和长公主有意的放权下,就开始逐渐接手政权,到了去年封笔的前一日,长公主更是突然开口,让他亲政。
于是通徽九年,开年的第一件事,便是小皇帝亲政。
御阶之上,孤零零的只剩一个位置。
十二岁的宣帝笔直地端坐在上面,没有在听取朝臣意见后再转头询问左侧的长公主,而是沉吟一瞬,便直接下了政令。
一个早朝下来,保皇党的老臣都笑眯了眼。
临到了,宣帝朝随侍在一侧的侍人看了眼,侍人站在御阶上,打开了手里明黄色的,绣着威严庄重的五爪金龙的锦帛。
众臣都猜是对长公主的封赏,低头拱手以示庄重。
但不过开了头,就惊诧了他们的心神。
圣旨上一条条,都是对一国之相的罪责的呈列,从当年裕州一案的背后主谋,买官卖官的银两往来,朝堂上的结党营私,藏在槐州的兵马粮草……
韦相尸位素餐,以权谋私,意图谋反,且已罪证确凿。
连反应时间都无,这边禁军刚刚将韦相和其任工部尚书一职的嫡长子压入天牢,那边五城兵马司就将宰相府围了个通透,全部送去天牢关押。
唯一幸免的韦家人,只有长公主府的那位二公子。
韦相伏法的次日,与其往来牟利的数十位大臣也纷纷落网。
而职位空缺不过几个时辰,再早朝时,朝堂上多了不少新面孔,原本的主事典薄补了尚书侍郎的缺,新来的则补了他们的缺,理事居然与从前别无二致。
事已至此,绝非一日之功。
年初十开朝,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日,宣帝又颁了一道圣旨。
长公主卧薪尝胆近十年,名誉尽毁,终于在奸臣伏诛之际,得以真相大白。
那道圣旨并未由大臣执笔,宣帝花了整个春节的时间,逐字逐句地修改,最后一句更是情深意切——长公主执政十年,朕幼弱如此,然国泰明安,政通人和,长公主非是于朕如姐如母,更是于天下如姐如母。
圣旨被写于皇榜之上,由识字的书生大声朗读,告知百姓。
然水滴石穿,绝非一日之功。
便是宣帝在圣旨上不惜贬低了自己为长姐声辩,在百姓之中,那位摄政长公主还是为了美人便不管不顾,满府皆是男宠的人间异类。
坊市中,茶楼中,最受欢迎的还是长公主和她的男宠的种种轶事。
若是男宠们要分个排名的话,名列第三的是与那位前韦相府上的二公子,现任的户部尚书韦省之。
两人之间夹杂着家恨情仇,凄婉转折的故事,赚足了闺中少女的眼泪。
第二便是与那位拒不回镐城的前乐师,原裕州太守岳桡沉。
这位自从和长公主春风一度之后,就惦念至今,情书写得足够堆满三个库房,在坊市中成为各位少年郎追求心上人的利器。
连宣帝亲邀其回朝都被拒绝,回信说若宣帝愿意让长公主与驸马合离,与他成婚,便昼夜不缀地回朝,自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宣帝气得连信都撕了,一纸圣旨就将他发配去了最偏远的瑶州。
而第一的那位,就是如今响当当的十六岁宰相,宋槿。
“要说咱们这位小宋相,那可谓是在长公主殿下身边陪得最久的人,自八岁到如今十六岁,莫说那位只回过镐城几次还被拒之门外的岳太守,就是那位韦尚书,在长公主面前,也是不如这位小宋相的一根手指头……”
“且这小宋相如今还住在长公主府,白日为国效忠,夜间为长公主卖力,那辛劳,啧啧……”
宋槿听得旁边那位布衣打扮的大叔越说越过分,立即就要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过去将人抓到大牢中好好审问。
“罢了,”他身侧伸来的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压在了他的衣袖上,须臾就松开,却也平复了他将要喷薄而出的满腔怒火,“嘴长在他们身上,说两句便当没听见。”
“殿下,”宋槿深吸了口气,将她吃了好几口的那盘酱鸭移到她面前,“三人成虎,对您的名声终归是有所妨碍。”
竹猗看都没看他,专心吃。
这家店的酱鸭果然和传闻中那般可口,不枉她坐在大堂中和人挤着吃。
终于吃得差不多了,竹猗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巾按了按嘴角,看向还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的宋槿,只觉得好笑。
这繁朝巴不得她休了驸马改嫁,新换个丈夫去过好日子的,第一当是宋槿,之后才是宣帝和岳桡沉。
她虽说的确为这份心意感动,但更没有这份心思。
宋槿虽在她面前还是和小时候别无二致,但小小年纪便在六部都历练过的经历到底让他干脆果断得很,竹猗怕他这口气堵着不通,还是会回头找人算账,趁宋槿将她送上马车时就说了句,“阿槿,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应衡量。”
天下人说她这个已经放弃了政权的长公主的闲话,总好过说宣帝的闲话。
宋槿沉默不语,直到到了长公主府,他下马之时,才通红着耳朵,站在竹猗旁边,轻却坚定地说了句,“我心中,您最重。”
竹猗看了眼他,没答话,扶着侍女的手进了长公主府。
就在宋槿要跟着进来之时,她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淡声朝身侧的侍女吩咐,“宋相的府邸可是在旁边,如今年岁也大了,再不该在长公主府中食宿,待会便让人收拾了东西,送到相府去。”
宋槿整个人怔然僵住,耳边的那点红瞬间消退个一干二净。
他还待再跟过来,门房已经伸手拦住了他,脸上半是哭半是笑,“小宋相,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性,她既如此说了,奴才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放您进去的。”
宋槿站住脚,他跟着的时间更长,自然知道殿下说一句便是一句。
只是他也不走,扔着府上堆积成山的拜帖和需要他过目的奏章,站在长公主府门前,等着里面的人等会儿原谅他。
只是他等来的却是拿着他的用具细软的一众奴仆。
过去的八年,宋槿曾看见过许多人被赶出长公主府,有些是背叛的,有些是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的,还有些是能力不足,将事情办砸了的。
甚至连韦省之都曾因着他父亲而被赶出来好几次。
最后一次,他升任户部尚书,站在这里回望里,眼里的波光破碎闪耀了许久,最后才用力闭了眼走开。
八年时间,这门口送走过太多人,也拦住了太多人。
但宋槿从没想过,有一日站在门前进不去的人会是他。
他伸手就攥住了竹猗身侧的贴身侍女,“芫荽姐,殿下,殿下她……”
芫荽挣脱了这个小少年握在她衣袖上的手,“宋相,您方才说错了。殿下这十年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您难道还不知道吗?繁朝的安定在殿下心中的分量重过一切,您刚才那句话,辜负了殿下八年的教导,也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宋槿呐呐不得言,殿下心中看重的,他自然珍视,可那只因为她看重。
伦理纲常他学得好,可养恩他记得更牢。
他这模样,多少让从小看他长大的芫荽有些心疼,只是殿下也说得对,雏鸟长成苍鹰,是不该再盘桓在父母身边的。
有所依仗,他就不会真的长大,陛下如此,宋相也如此。
当年长公主也是这样,将冒雨过来求长姐回朝的宣帝挡在门外。
芫荽叹了口气,将手里提着的装着宋槿九岁后的生辰礼的包袱递了过去,“您既是怕流言伤了殿下,便该与殿下远着。”
她狠了狠心,说出了口,“如今最毁殿下名誉的便是您。”
长宁行宫的冬日,冷得像是一把结冰的刀在慢慢地刮着骨头。
且东南人民喜湿,皇家又无冬日居于长宁行宫的惯例,因而行宫在建造之初,并未铺设地龙。冬日一来,便是在房中摆了七八个火盆也不甚温暖。
宋槿正如往常一般,坐在窗边,翻着匣子里的东西。
他不过二十五岁,在镐城时还是家家有女家家求的少年宰相,绝美的容颜不知折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上花轿嫁予旁人之时,红盖头下哭得撕心裂肺。
便是去年他离镐城之时,往来相送的香车挤到了城门外,大将军家的幼女骑马追了他二百里,都未见马车中的人掀帘看上一眼。
而如今,他坐在窗边,细细地捧着手里的布老虎如珠似宝,那垂在手边散开来的头发,却是比那如玉的手的颜色还要更白上几分。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芫荽推门进来,将手里端着的参汤放到一旁,伸手就去关窗,“小公子也不知疼惜自个,这般天气,还对着窗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