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草泥马
对着乔厦随身带着的化妆镜理了理头发,顾知闲重振旗鼓,隆重登场。
她抚着琴弦,开始轻声地唱歌。
“……我留下一滴失去温度的眼泪,要走出对你无尽的狂恋……”
她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穿着长裙赤着脚踝,迎着夏天午后的日光,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睛。
——起码在顾知闲心里,她是这么想象的。
可是很显然,对面的男生没有被这活色生香美轮美奂的场面打动。
他托着腮看着顾知闲,表面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可是顾知闲却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淡漠。
那里写着三个大字:好、没、劲。
顾知闲恨不得释放全身的荷尔蒙去吸引他。她骚兮兮地微微转过一边脸,把她最好看的角度呈现给季言。
弹吉他的时候,如果她有意勾引,对面的人就没有不上钩的。
——不过,其实嘛,这么多年,她就有意勾引过梁安一个人。
而且最后人还是跑了。
顾知闲脑子里乱哄哄地想着其他事,就听到远处的导演咆哮一声:
“怎么这么骚里骚气的!你要抢谁的风头!”
“啪!”她被吓得手一滑,又弹错了。
对面的男子顶着一张禁欲的脸看着她,面无表情。
顾知闲的心里涌起一股极其烦躁的情绪。
“草!”
她破口大骂。
*
虽然乔厦舌灿莲花,可是顾知闲最终还是被导演赶出剧组。
导演的原话是:“你太桀骜不驯,我高攀不起。”
一句两个成语,果然文化人。
顾知闲拿了五十块钱,背上吉他,拉着乔厦转身离开。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潇洒的姿态,当时diss卢焕的时候是,如今被导演赶走亦是。
她边走边拍着口袋豪迈道:“爸爸带你去撸串!”
乔厦:“得了吧?就这么点钱?你还是省下来当路费吧。”
好不容易帮顾知闲争取来的机会就被她这么作掉了,她想把顾知闲打一顿。
“路费?”顾知闲伸出食指左右摇晃,“No,no,no,我不是说了么?要睡到那个季言。”
乔厦瞪大眼睛,“卧槽?!原来你要来真的啊?”
“反正我论文快好了,懒得回去了。”顾知闲撇了撇嘴,“再说,我也不想回去再看到卢焕那张脸。”
“你不会呆很长时间吧?我没那么多钱养我们两个的!”乔厦回得飞快。
顾知闲反驳:“谁要你养!”
她一指不远处的天桥,那下面有一个弹吉他卖唱的男子,放在他身前的琴箱里满是花花绿绿的钱。
“看到没有?爸爸毕竟也算民谣女神,可以靠卖唱走出一条致富之路!”
顾知闲一扬下巴,红发一甩,颇有几分气势。
她肚子在此时非常响亮地“咕噜”一响。
乔厦大笑:“民谣女神饿了唷。”
顾知闲:“……草!”
*
加上乔厦赚的一百二十块钱,两人到一家烧烤店里,撸串撸到撑死。
撸串毕,顾知闲和乔厦并肩坐在烧烤店边的马路牙子上,一人一杯啤酒,对饮吹逼。
“我跟你讲,我他妈要在一年之内,混成民谣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妈的,我要让卢焕后悔失去
我!”
顾知闲说完,猛灌一口酒。
乔厦的舌头已经有些打结了:“他妈的,他卢……卢焕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他会……会后悔的!”
“他他妈还叫我滚?!他他妈也不想想,自己有脸吗?!”
乔厦喝了一大口酒:“就是……就是!”
“我用了四年,把浮生做大,”顾知闲抓着乔厦的肩膀悲愤,“他他妈一点都没把我当朋友!一点都没有!”
乔厦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顾知闲仰头,用生命呐喊出她的天问。
乔厦已经醉了,在旁边“咯咯咯咯”地笑。笑着笑着,就趴在地上睡着了。
顾知闲把酒瓶甩到一边,抓起放在一旁的吉他就开始弹唱。
“生活总是麻烦不断,到现在我还没习惯。都说钱是王八蛋,可长得真好看!”
是郝云的《活着》。
她只有这一把吉他。她长得不漂亮,又没有钱。
真他妈操蛋极了。
有人路过,大概以为她是那种流浪歌者,往她的琴箱里扔了一张紫色的钞票。
顾知闲看到这意外之喜,喜笑颜开抬头:“谢谢!谢谢!”
谁知道她刚刚看到那人的脸就愣住了。
草!
最近他妈的水逆了吧?
怎么又见到他了?
季言的手插.在裤袋里,也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显然,因为夜色,在刚才他并没有认出顾知闲来。
不过那讶异在他一张高冷到面瘫的脸上不过转瞬即逝。
他没有说话,只站在原地等着顾知闲唱下去。
顾知闲差点破口大骂。
操他妈的!这人下午的时候那么冷漠,现在倒装起一个文艺的民谣爱好者来了?
心中挣扎一会儿——最终,她决定向金钱势力低头。
按照江湖规矩,这时候……应该唱他点的歌?
顾知闲清了清嗓子,问:“你要听什么?”
季言回:“《青年旅店》。”
这是顾知闲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男生的声音响起,低低的,醇醇的,在夜色里,竟然意外地好听。
让她更加意外地是他的选择。
《青年旅店》。是她的成名作。
这首歌就是一堆无病呻吟伤春悲秋外加刷流氓的大乱炖。当时她写歌的水平还很稚嫩,不过往里倾注了很多心血,很多温柔的情绪。
所以虽然写得不咋地,但是对她而言意义重大。
没想到季言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还——
顾知闲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听日半?”
季言一愣,然后缓缓点头:“嗯。”
“怎么会喜欢她?”顾知闲有些好奇。
季言没有回答,向她一挑眉,有些不耐。
“你到底弹不弹?”
低音炮配上他那张禁欲的脸,虽然语气很欠扁,但还是让顾知闲的内心尖叫了十秒钟。
顾知闲,你,必须,一定,要睡到,这个好看的男孩子。
想象了一下他在自己身下求着自己教他怎么好好做人好好说话的样子,顾知闲有些激动。
她一拨弦,大气磅礴地开了嗓。
声音还没冲出喉咙。
“铛!——”
一根弦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草!!!!”
顾知闲随之爆发出一声尖叫。
细而硬的线崩断,反弹到她的手指上,划出一道血丝,一阵剧痛袭来。
草泥马!今天真他妈是水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