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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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两个男子快步进来,前面的正是雍武侯洛禾,刚到而立之年,身材高大,相貌威武。

后面的略年轻他几岁,一袭紫色长袍,未系腰带,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腰间挂了一朱色玉琮,头发只梳理了耳旁两侧,用一根玄色带子勾起来绑着,模样俊美,身姿卓绝,便是巫咸族第七百代族长,奚泽。

“蓉儿醒了吗?怎么样了?”洛禾三两步走到床榻前,连声问道,同时握住女儿的小手,眼里布满担忧。

薛氏忙道:“她方才说腿疼,可是好转的迹象?”

奚泽未回答,上前把了把脉,又捏了捏洛蓉的腿,轻声问她,“可是这儿疼?”

洛蓉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极好看的叔叔,想冲他笑笑,腿上袭来一阵痛意,已经弯起的唇角霎时垂下来,眼泪哗哗往下流。

“这儿疼吗?”他又换了个地方捏,洛蓉疼的哇哇大叫,拉住他衣袖不让他再动自己,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疼,蓉儿疼。”

薛氏看得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女儿去受这痛,想让他下手轻些,话已经到了嘴边,见他收了手,便没有说出来。

“有了知觉,再过两个月便可康复,”奚泽起身道。

洛禾和薛氏同时面上一喜,朝他行礼致谢,他侧身避开,淡淡道:“我去配些药膏,可减轻痛楚。”

言罢出了屋子,并无多话。

三日后,洛蓉不再那么痛了,双腿开始可以慢慢挪动,薛氏连日紧绷的心终于松缓了些,在常嬷嬷劝说下回房歇息。

洛禾哄着洛蓉睡了,便去山上挖草药,让常嬷嬷守着。

族里种着一片药田,但洛蓉所需之药长在山林之中,很是稀缺,他每日都会抽时间去找一些。

洛禾前脚走,奚泽后脚就进来了,坐到床边,将针灸包打开。

洛蓉睡的迷迷糊糊,蓦地感觉腿上麻麻的,一阵阵刺痛,睁眼一看,就见自己双腿上许多银针,好看叔叔手上拿了根最长的,正要扎下去。

她赶紧往后缩了缩,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听到他开口道:“不许哭。”登时一个激灵,不敢发出声来,可怜兮兮地看他。

那声音虽不严厉,却叫她不敢违抗,尤其那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便越发胆怯,泪水在眼眶直打转。

奚泽将手中最后一根针扎进去,看了眼小姑娘,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脸蛋粉嘟嘟的,好像三月里的桃花,眼睛漆黑澄澈,蓄满了泪水,小嘴紧抿,显然极力忍着,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见他看自己,那双清泉一般的眼睛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鼻子一抽一抽的,怕他责怪,连忙用小手在脸上擦拭,小声辩解,“我没哭,我没哭……”

这幅可怜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奚泽神情不自觉温柔了些,拿掉她的手,用沾了水的帕子帮她净了脸,然后扶她躺好,嘱咐她不要乱动。

洛蓉乖乖地由他摆弄,其实本来也没那么疼,就是这几日哭习惯了,眼泪随时准备着夺眶而出,方才多半是被腿上那么多针吓得,这会儿那个劲过去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睁着大眼睛看旁边的奚泽。

“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奚泽收拾药箱的手一顿,没有搭理她,她未得到回应,便伸手去拽他衣袖,等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时,又笑嘻嘻道:“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许是方才哭过,那双眼睛显得异常明亮,倒影着他的面容,他目不转睛望着她,视线穿透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在了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上。

绣帷低垂,红烛摇曳,少女脸上带着娇羞的笑,身着嫁衣立于榻旁,明艳夺目,灿若朝华,嫣红的双唇微微开阖,柔声唤道:“夫君。”

这幅画面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两年前在金陵城的茶楼偶尔遇见她时,他便看到了她长大的样子,亦知道,她将来会是自己的妻。

巫咸一族应天地而生,为天神之使,以卜筮问卦著称,世代相传,迄今已上千年。巫觋虽遍布九州大地,然多为招摇撞骗之徒,只有真正巫咸一族,方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以卦象预知未来,于山河动荡之时而出,解病痛疑惑,灾劫祸端,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一族之首,既要保护族人得享安乐,又须遵从祖训,挽救国祚于覆灭之境,守天下太平,职责重大,历代皆由天定,然没有人知道,族长在机缘之下,可亲眼看到与自己有关的未来,他也是见到洛蓉后才晓得。

“叔叔,你为何不说话?”洛蓉见他盯着自己不做声,奇怪地问了声,奚泽睫毛颤了颤,收回视线,将她腿上的针取下来,起身往外走。

“叔叔,”洛蓉连忙叫了他一声,他脚步顿住,回过头来。

她有些害羞的样子,眼神飘忽,嗫嚅道:“我,我想如厕,叔叔能不能抱我出去?”

奚泽神情微变,沉默了片刻,刚要让人去叫薛氏,就见她忽然坐起来,朝他伸长了胳膊,明显等不及,连声催促,“叔叔,你快点,我憋不住了。”

奚泽迟疑着,脚步稍微往前挪了挪,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是常嬷嬷和薛氏,暗自松了口气,什么也未说,转身出去了。

夜里要泡药汤,洛蓉脱得光溜溜坐在木桶里,热气氤氲,蒸得她面颊红扑扑的,奚泽双手探入水中,手法娴熟地帮她按摩双腿。

小姑娘很羞涩,闭着眼睛,睫毛沾了几滴水珠,小手紧紧拽着薛氏衣袖,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是乖巧。

泡了半个时辰,洛禾用浴巾包住她放到了床榻上,薛氏担心她着凉,忙用帕子帮她擦拭脸上脖子上的水珠,常嬷嬷在收拾浴桶。

奚泽净了手准备离开,忽听小姑娘叫了自己一声,以为她有何不适,便走过去把脉。

她却没有伸出手,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极其认真道:“娘亲说女孩子的身子只能给未来夫君看,族长叔叔看了我,日后会娶我吗?”

室内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笑声,洛禾方才见她那副模样,也是以为哪里不舒服,正担心着,却不想她竟说了这么句话。

薛氏好笑地刮了刮女儿鼻子,“先生是大夫,是为了给你治病,怎么能算呢。”

洛蓉被他们笑的脸红了,看奚泽依旧面容沉静,没什么反应,越发不好意思,头往下埋了埋,嘴上却固执道:“为何不能算?族长叔叔长得好看,蓉儿喜欢族长叔叔,蓉儿将来就要嫁给族长叔叔。”

“先生是长辈,蓉儿不得无礼!”洛禾语声虽严厉,脸上仍然挂着笑,朝奚泽揖了一礼,“童言无忌,先生勿放在心上。”

“无妨,”奚泽看了眼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小姑娘,微微笑了笑。

一个月后,洛蓉可以下地行走了,尽管还不太灵便,需要有人搀扶着,不过相比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她已经很开心。

屋子里没人,她扶着墙缓缓挪到门外,看到奚泽坐在阳光底下看书,小心朝他走去。

奚泽听见脚步声,一回头就见她晃晃悠悠走过来,眼看要摔倒,忙放下手中书简,在她倒地的前一刻扶住她。

“族长叔叔,”洛蓉扑进他怀里咯咯娇笑,眉眼弯弯,好似挂在天边的月亮。

她已经不需要泡药汤,身上药味淡了许多,软糯的小身子靠着他,一股甜甜的味道钻入鼻间。

“你怎么出来了?”奚泽声音无意识柔下来,抱起她准备送回屋里。

洛蓉拽着他衣襟,嘟了嘟嘴,“不要回去,蓉儿也要晒太阳。”

奚泽垂眸,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默了片刻,将她放在自己方才坐的木凳上。

“族长叔叔,你也坐,”洛蓉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了点位置,奚泽摇头,“你坐吧。”

“这是什么?”洛蓉拿起旁边的书简,歪着小脑袋瞅了瞅。

“易经。”

“易经是什么?”

奚泽接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与那双清亮双眸平视。

“你看不懂的。”

小姑娘似是觉得自己被轻视,瘪了瘪嘴,“蓉儿以后……会认很多字。”

奚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调养两个多月,洛蓉恢复的差不多了,洛禾夫妇带她回了金陵,走的那日,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奚泽撑着伞,将他们送到谷口。

洛蓉已经被母亲抱进了马车,又不听劝地下来,跑到奚泽跟前,扬起头看他。

“族长叔叔,等我长大了就来找你,你要等我哦。”

奚泽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未说,转而嘱咐洛禾,“姑娘双腿不可受寒,阴雨天偶会疼痛,以热水敷之即可缓解,还需侯爷及夫人多加留意。”

“好,多谢先生,”洛禾郑重作揖,与他辞别。

马车咕噜噜远去,洛蓉撩开车窗帘,望着那雨幕中的紫色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

夫妻二人从她明媚的笑脸上想起被短暂遗忘的奚泽来,当下决定去国公府探望,片刻也不耽搁。

可惜他们去的不巧,奚泽刚从国公府告辞离开,回了帝师府,只是无人得知罢了。

洛禾闻听先生离去,颇是愧责,他进京这么多日,自己因为种种原因,竟一次未来探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觉得无颜再见,很是低落了一阵,这种情绪持续到洛蓉欢天喜地回来后,瞬间消失无踪。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洛禾目露精光,盯着洛蓉,“听说先生走了?”

“嗯?嗯!”洛蓉先是没反应过来的一个疑惑词,接着是确定的回答,面上笑意丝毫未减。

洛禾,“你很开心?”

洛蓉眨了眨眼,迅速换了副面孔,连叹了数口气,“爹看不出来女儿在强颜欢笑吗?”

“看不出来,”洛禾道:“我觉得你这几日心情一直很好。”

洛蓉又眨了眨眼,干笑道:“那不是遂了爹的意,说明我执念消散了呀。”

“这么容易散吗?”洛禾也笑了,“我还不了解你,老实交代免罚。”

洛蓉打哈哈,“交代什么呀,蓉儿最近乖的很,一点祸都没闯。”

“是吗?那兴许是我多想了,”洛禾一脸正色,“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倒是有几个人选,想听听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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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娶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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