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司夏与凤羽
凤羽一脸的自嘲,对司夏的冷眼置若罔闻,低声地道:“你说,这世上为什么要有了我之后,还要有一个你?”
“如果说只有一个,那该多好?”她说着忽然抬头,眼中痛恨之色尽显脸上,望着司夏,厉声道:“明明我是比你先来到这世间的那一个,凭什么到最后最强大的那一个却要是你?”
她瞪着司夏,那只手猛然朝着司夏攻击而去,大声道:“凭什么?我不服!”
司夏看着凤羽朝着她冲过来,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凤羽的速度极快,就在司夏后退后的这一刹那,她已经到了司夏的面前。
手心中五指张开,指尖之处射出数十根白色的细线,就要将司夏裹住其中,而令杨千帆等人诧异的是,在那紧要关头的一刹那间,司夏竟然没有躲避,就这样任凭凤羽用白色的细线将她捆绑住了。
见到此状,众人皆是惊疑。
司夏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躲过这些细线的缠绕的,为什么会被它给捆住了?
凤羽得逞之后,眼中光亮大闪,心中的大快人心让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思考过,为何以往从无败绩的司夏,却能够在轻易之间被她制服?
心中的得胜感让凤羽内心膨胀得厉害。
她仰着头看着司夏,哈哈大笑的脸上全是得意的神色,“没想到那么强大的你,如今却在我手上一招落败。”她说着向前靠近了司夏一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褪去本体了吗?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比你强大!才能够压制住你!”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低声道:“所以,只要能弄死你,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不在乎。”
“是吗?”司夏的眼眸中,并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冷冷淡淡地道:“原来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可以比我强大。”
她无所谓地道:“这世上强大的人多如牛毛,我只不过是一只妖怪,你打不过,就可以褪去本体,不惜把自己变成这种怪物。司夏的眼睛对上了凤羽,“那看来将来你会在这种循环之中生生不息,永不变幻。”
司夏说着,眼神中有些极淡的悲凉一闪而过,“我从前以为,只要你可以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哪怕是付出惨痛代价,能让你陪在身边也就够了,但你却一心一意的想要强过我,却不知道这样的强弱对你对我而言,是否真的重要。”
杨千帆站在风雨的身后看着司夏。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凉的情绪。
从前的从前,司夏总是对一切是那么的莫不在乎。
总是可以把生死,看得云淡风轻,在那些时候,杨千帆真的以为她这种无心无情感的生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只是到了如今,却豁然地发现,原来司夏也并不是如她自己说的那般的冷血无情。
在她刚强果断的外表之下,还藏着一颗不被人察觉的柔软之处。
虽然杨千帆并不知道这个凤羽是谁,但从这二人之间的言语来说,必然是渊源极深。
而这种渊源到底会转化成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却是让人疑惑。
听了司夏的一番话语,凤羽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迟疑,这么多年以来,她并不是没有思考过司夏所说的这一番话,只是内心里那一股疯狂的想要压倒司夏的执念,让她执迷不悟。
而司夏对于凤羽来说,不仅仅只是她努力竞争用来对比的对手,换一句话来说,也是她这辈子最亲密无间的人了。
因为,凤羽与司夏,本就是同出一源,她们是由同一物所化。
故事,可以从数万年前开始说起,也可以从杨千帆家里的那一盏藏着‘红羽’的茶壶说起。
红羽的起源,是来自神鸟青鸾,而青鸾身为神鸟,一身的羽毛,与它的名字一般,是青色的。
自古以来,在各种流传下来的传说中,青鸾神鸟都是惜羽如命,它那一身璀璨夺目的青色羽毛,既是它炫耀的资本,也是它身份的象征,而这根‘红羽’却是个异类一般的从它的身体里头长了出来。
起初,由于过于爱护自己的羽毛,青鸾只是把它藏在众多羽毛之中,让它不见天日,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根红色的羽毛越来越大,当青色的羽毛再也掩盖不住它时,青鸾便只能忍痛将它拔了下来。
可拔下它的那一日,青鸾感觉自己的神力几乎是随着那根红羽全部消失。
那一刹那,它从天空中摔了下来。
红色的羽毛,也在青鸾跌落时候,被青鸾的力道,见它从一个整体,变成了一支连根的两片红玉,从此下落不明。
而这一株连根的两片红羽,也不知道在经历过了多少万年以后,慢慢修炼成了妖类。
而且还是一支并蒂妖。
由于只有一根本体羽毛根基,所以在成妖的那一瞬间,两片红羽只能暂时化作一体,否则必然是修炼不出妖怪的身体,可一旦两片合并,强大的一方就占据了主导地位,也就导致了而后的许多年,凤羽只能活在司夏的影子之中,一辈子被她碾压。
可叹的是,老天爷既然有这个安排,也不会真的绝人之路。
事情的转机,大概就要从一万年前的某一日说起了。
……
那时候的司夏,虽说有一身强大的实力,但她初初从一片红羽化做一个妖怪,就单单从心性上来说,她其实,依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年少的司夏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她带着影子里的凤羽一路走在各种不同的平行世界,在每一个界里,都会以不同的身份生活上一段时间。
年少的司夏,拜过大师,上过私塾,看过道家,修过佛家,学过哲理,通晓人情,甚至她还当过大夫。
要知道,在很多的界之中,其实是没有女大夫一说的。
年纪小的司夏,学了一身本事,早年单纯的她,还想过替世人解除病痛,若是大家都能像她一样,无病无痛也是一番功德,虽说妖怪生来便是寿命最长,但成长的路途,却并不如她最初预料的那般简单。
女大夫是不被认可的一种职业,司夏想要给人看病,但她却长得一张惊艳四方的脸,来看病的病人,许多都不是真的要来看病,不过是想一览惊天容颜罢了,长此以往,便是多了许多是非。
妒忌的女子,总是医闹,嫉恨的妇女,要来砸场,年迈的婆子,要说她妖媚众生。
这一颗想要为世人解决病痛的善心,最终还是被误解的世人给亲手推翻,总之司夏的大夫生涯,竟是没有超过一年。
还记得她的药房被人拆掉的那一日,她哭得泫然欲泣的梨花带雨,那时候的司夏,几乎还是个孩子,虽说遇到挫折,却从未有过灰拜,只是在一场失败之中,她学会了如何去隐藏情绪。
带着些许对人生的落寞,司夏去了另一个‘界’,而在那里,她遇到了她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的两个人,也是她这万年被掏心挖眼的基本起源。
对于司夏而言,这是灭亡,是一切的终结,但对于凤羽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若是没有那二人的出现,也许,现在的凤羽,依然还躲在司夏的影子之中,看着她一步步如何强大。
而这样的结果,对于同是一物所化的凤羽,却是一点也不公平的。
凭什么司夏可以有她自己的人生,可以有她的身体,有她的自由,而凤羽却只能一只躲在司夏的影子之中,不被世人所知晓?
明明都是同一物所化,为什么,老天爷却如此的厚此薄彼?
她不服啊!
她想要司夏的身份,司夏的实力,司夏的绝天容貌,以及她那种无所畏惧的心态,这一切,都是凤羽近在咫尺,疯狂想要,却又求之不得的。
所以,她选择的以阴谋诡计的方式,去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
思绪被一点点拉扯回现实。
司夏看着面目近乎扭曲的凤羽,却心中划过稍许的悲凉。
说老实话,她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过问心有愧一说,但唯独对于凤羽,司夏是心存愧疚的。
虽说她对凤羽存在了一丝愧疚,可那只是源于对手足的情谊,并不代表她就真的被良心谴责。
于司夏而言,她修的是自然道,信的是自己,而绝非某个神佛。
对司夏而言,当年她跟凤羽都还同是一株‘红羽’的时候,在即将妖身成型的那一刻,她们是相互帮助,但也是同等可能的竞争对手。
对于要合并成型这件事而言,从来就是会有强弱的一方,实力强大的,自然是可以控制主动权,可实力弱的,被对方吞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并不存在良心不安或是被内心谴责,这便是这世间的弱肉强食的法则。
但对于凤羽的愧疚,或许是因为二人的多年相依,或许是因为同类,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但绝对不会是良心谴责,在这一点上,司夏和凤羽的认知,却是有着很大悬殊的差异。
凤羽在妖身成型的那一刹那,没有抢夺到主动权,在她看来,她与司夏之间并非是竞争对手,而是司夏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从此之后,便在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在几万年之后,不仅仅毁了她自己,也让司夏经历了一番痛不欲生的生死轮回。
……
司夏抬起头看着凤羽扭曲的面目,道:“从前我对你总有许些愧疚,但你还给我的也已经两两相抵。”
“今日,你是要同我清算干净吗?”
一身白色衣裙的司夏,就这样平静的站着。
那一身的白衣之上,被捆绑着的丝线,竟然无火自燃起来。
砰砰砰砰,那些丝线一根根的崩断开来。
她的眼中,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念在往日情分,我再说一遍。”
她看着凤羽,眼中越发的变得冰冷,“今日,你确定要跟我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