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曲江行
第四章
杨家兄弟二人自府门出,骑着高头骏马往大雁塔走去。
清晨的暮光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长安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坊内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
杨祈涵今日起得早也已用了早膳,如今还未到相约时辰便早早地出发慢悠悠得过去,为得便是路上轻松一些。
“平日休沐时你总是喜欢赖床,今日倒好居然都不需要人叫就自己起了。”杨祈玹用了小许力气夹了夹马肚子让马儿走快一些,等于杨祈涵平行之后就开口调笑。
“赖床是因为没事干,今日难得出来踏青,为什么不早些起。”杨祈涵活了两世,那里不知道杨祈玹的意思,只是她没那心情与杨祈玹调笑。“哥,你都要成亲了,将来怕是不好与我们时常在外走动了吧。”
“胡说什么。哥哥只是成亲又不是离开长安,怎会不跟你一同?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杨祈铉可不开心了,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六弟面前嚼耳根?!抓出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哥,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要是跟着贺兰敏之去那平康坊还要带着我去不成?”杨祈涵那里会留机会让杨祈玹教训,这一开口就把他的话都堵死。
“咳。”杨祈玹脸色一僵,“涵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如今跟公主有了婚约,那地方可不能再去了。”杨祈铉说得别扭,就连看也不敢看杨祈涵一眼。生怕杨祈涵一个好奇起来,要跟着他去那地方。要是被家里老爷子知道了,还不是对着他发火。
“哥,你还还真是……不纯洁,我一说平康坊你就想到青楼啊?平康坊的乐坊不是也多,我是想去哪儿听曲儿。”杨祈涵听杨祈玹说的别扭,不掩饰地白了一眼,“哥哥与张家娘子已有文定之约,下月更是要大婚。哥哥虽说是太子殿下的侍读,可也得在大婚之前收敛一二,以免张家人不满。”
“君子风流,怎么不满。”
“风流?”杨祈涵下意识夹紧了马肚,让马儿走快了几步,将自己与杨祈玹之间的距离拉远一些。“滥情就滥情说什么风流。这又是那位说的?”
“哥,虽说大唐没有官员不准**的规矩,去平康坊探访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怎么到了我这,就是不能再去的地方,还真是双重标准,要脸么?”杨祈涵的心情本就不好,可偏偏杨祈玹就喜欢撞到她底线方面,都这情况了杨祈涵要是还能留脸面那才奇怪。
“未来嫂嫂跟哥哥可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还比不过平康坊里的那些几天几夜的?”杨祈涵再次开口就是满嘴的嘲讽,“哥哥切莫让未来嫂嫂难过才对。”
“你这小子还未成婚呢就迫不及待得教训我这个当哥哥的家事了?不过你放心,我与你阿嫂感情深厚。平康坊嘛只是闲暇时过去放松放松,并无越轨之处。”
杨祈涵可没心情继续管着杨祈玹的私人生活,毕竟她也管不着不是。只不过这没越轨就没越轨干嘛还用发誓的口吻说话?若不是多年的情谊,怕是早早地就推了这婚事。
兄弟二人没了话语,两个人牵着马儿在一旁站了小许之后这才看到人过来。
以往朝会晚宴之时,杨祈涵要么低头用膳要么与其余好友说话聊天,即便是注意到那李弘他们,最多也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也就过了。毕竟她并没那心思想要掺和进去,也没必要有哪些所谓的好奇心。
不过也不能说她毫无好奇心思,她的好奇心可都在那位武皇后也就是未来的女皇陛下身上。
要是可以的话,不知道现在抱大腿来得及不?
只见一位身着银色长袍的男子笑着说道:“你们来得倒是挺早。”
杨祈玹也不含糊,忙说只是早到片刻而已。
人已齐,自然是要往今日踏青的地方过去。
曲江地处长安东南方向,是长安城百姓们主要踏青之处,它南北长而东西短,西岸弯曲,故称曲江。待他们数人骑马过了这园林之处,便一一下马将马匹交于奴仆看管。
花卉环周,烟水明媚,菰蒲翠帱,柳萌四合,碧波红蕖。
李弘兄弟正与杨祈玹在前交谈,杨祈涵则与自己‘未来对象’并排行走,身后还有几个身着便衣的侍卫跟随保护。
杨祈涵纵有百般不愿,现下可也不能表露一丝出来。
当下也只是与安定公主说一些话,聊聊曲江的景色之类。
九月恰是踏青季,曲江又是长安百姓时常踏青的热门之选。今日外出游玩的可不止只有他们这一行人,还有其余的寻常百姓还有贵家公子之类,成群结队的外出游玩。
“到了曲江岂能不坐船?”杨祈玹也是见人越来越多,想要这么一直走着也不是方法。再说,李弘等人皆是当朝贵子,若是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怕是十个杨家都顶不了事。“祈玹说得是,五哥,我们还是去坐船好了。”附和杨祈玹的是当朝太子的六弟李贤。
“那就应祈玹所说。”
一行人有了目标便立即往曲江内的码头过去,只是如今人一多杨祈玹都有些担心船只够不够用。要是没有船的话,岂不是白跑?
知兄莫若‘弟’,别人敲不出来,杨祈涵确是看出七分。
可杨祈涵现下并不想明说,只是想瞧瞧这好几年都不变脸色的哥哥到时会有什么脸色出来,定然十分好玩。
安定公主李思本就走在杨祈涵身侧,如今瞧见她嘴角的笑意心想这家伙定然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当下便伸手拉了拉杨祈涵的衣袖,让她将注意放到她这边过来。“你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杨祈涵也是纳闷,这位公主殿下的好奇心还真是茂盛。可她都问了,自己总不能不说不是?“哥哥方才心里肯定纠结,今日天气好又是九月,外出踏青的人肯定不少。曲江虽大,可船只就那么数十只,去晚了肯定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过去?不如去芙蓉园。”
“此次出行本就为了踏青,若是去了芙蓉园岂不是失了初心?”杨祈涵与李思并排行走,只是二人之间并无举止接触。等到了码头上时,人群涌动这才靠近不少。杨祈涵靠近了一些,便闻到了一股女儿家的体香,仔细闻时又消失不见,若隐若现令人沉迷。
……
“五郎君,船家说空闲的船只已经没了。”
“可有说出双倍的银钱?”
“已经说了,只是船家说剩下的那只船只城内贵家郎君常年包下的,不能随意让人使用。”
“可有说是那家的郎君?”
“这不曾说过。”
如此一来那便有些麻烦了,杨祈玹也是急了,太子殿下好不容易一次踏青给自己弄砸了。
“哥,你怎么这般紧张。这可不像你。”杨祈涵与李思在后头慢走,等他们到的时候恰好就瞧见杨祈玹焦急的模样,瞧他额头上都出了不少汗,脸颊也是红润不少。
杨祈涵调笑了自家哥哥几句,就转头对李贤说道:“五郎君,这家码头的船家与我相识,我去问问看看能不能空出一条船来。”
“那就请六郎君过去瞧瞧。”
杨祈涵往码头边上走了几步就见着了船家,二人交谈小许后就出声示意大家上船游江去。
“六弟,你何时与那船家这般交好?他方才可是说这艘船只是城内一位贵家郎君常年订下的,你怎会轻易说服?”
“哥哥,我便是那个常年包下的人。”杨祈涵顿时有些无力。只等她话音刚落,杨祈涵便瞄到杨祈玹那张嘴又要说出些教训的话时,连忙继续说道:“你可别乘机教训我,早前只是与太学的郎君们打赌,结果他们都输给我,便一起买下了这船作为赌资送给我。我平时也不怎么过来玩耍,每每都在家中读书习武,哪有空闲出来嬉水的,你可不能随意冤枉我。”
话已至此,杨祈玹还真不好继续说杨祈涵的不是。
“祈玹你也就别怪祈涵的不是,若不是他与太学学生打赌,我们如今哪有这般雅致的船只坐?你也且安心就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弘与杨祈玹相识多年,那里不知道杨祈玹的脾性?如今他的确是安静了一些,可等回府之后杨祈涵定然是少不了一顿教训。“祈涵,君子不沾赌,以后也得注意一些。”
“太……五郎君说得是,祈涵晓得了。”
有李弘当和事佬,杨祈涵自然乐得清闲。
举目远眺,能看到湖心仙岛,波光中依仙岛而设的荷廊恰似一朵盛开的水莲花。若是向更远处,能望到阅江酒楼在曲江池南岸的柳色掩映中,酒旗招展似乎要引得游人快步,而重重柳堤、香花和池水却致人流连漫步。
如今他们一行正在船只上,若是饿了也能直去阅江酒楼用上一餐。
也不知为何,杨祈涵与安定公主坐在对面。一个抬头间就能将对方的动作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