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狂蜂(五)

5.狂蜂(五)

地面湿漉漉,破碎的木桶还在地上凌乱地摊着,那女孩已经换完了衣服,坐在床上挽裤腿,露着两只嫩生生的脚丫。

“有鞋吗?”

“……”。

方如风提剑站在门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胡成仙笑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剑刃噌的一声出鞘,胡成仙连忙伸出胳膊:“停!下一个问题!问完一起算!”

“你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好,”胡成仙从床上跳下来,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到方如风身边,“当然是为了靠你这个凶神近一点了。”

方如风一动不动:“有什么目的?”

“有安全感啊,你杀人如麻,鬼神都怕你,这方圆几百里只有你身边最安全,我不靠近你靠近谁?”

方如风没听懂,她不知道杀人如麻是怎么给人安全感的。

“如果你再说胡话,我就不客气了。”

胡成仙沉下脸:“你们爱说谎,就觉得天下人都爱说谎,我自然说得是真的,你这里冷清干硬,房梁上更是逼仄难容,我脑子进水了非要选你这里。当然,我知道你容不下我,不如我们做个交换,你给我将军令,我救你一次性命,如何?”

方如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自量力,你尚为阶下囚,又如何救得了我。到底是谁派你来取将军令的?”

胡成仙弯了弯眼睛:“我自己。”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谢谢,真的是我自己,你的兵权对我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

方如风眯了眯眼:“那你要令牌做什么?”

“抱着睡觉喽,没有你的令牌我睡不着,要不然抱你睡?你吓得半死好吗。”胡成仙嗤笑一声。

方如风脸色顿时僵了起来:“不要以为我现在不杀你就代表你可以胡言乱语!”

胡成仙哈哈大笑几声,拍手称赞:“好,你听不懂的都是我在胡言乱语,你威风你是镇国将军,既然你不给,那就休怪我……”

话未说完,她突然出手,指尖一团灵光啪地落在方如风的额头上,方如风身子一震,格挡的胳膊停在半空。

胡成仙笑着从她的怀里跳出来:“那就休怪我强取豪夺了!”

她上下摸索方如风的衣服,房间她已经探查过,没有,将军令只可能在她身上。

果然,在内腰带中间,摸到了上宽下窄的黑色将军令。

她惊喜地掏出来转身就跑。

哪知刚摸到门口,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连忙侧身躲闪,屋门咔嚓一声被对方打碎。方如风已经摆脱了灵力束缚,来到她的身前,怎么会这么快!!!

胡成仙惊慌失措,被方如风提着胸口拽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门外李赤等三兄弟吓了一跳,他们转过身,刚好看到他们将军一脸狠意扯着人家女孩的胸口往屋里拽。

“不造那小姑娘明天还能不能活着从屋里走出来。”李黄看了一眼大哥。

“憋了十几年了。”李赤回了自家兄弟一个眼神。

“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李青诚恳地看着大哥。

李赤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傻缺,赶紧走。”

三个人快速走出院子,在院门外把守。

胡成仙真有点受不了了,这家伙简直没人性,前一秒还是八风不动,审问探寻,下一秒连答案都不要了,凶相毕露,直接杀人。

我们还是共过患难的难友呢!裸裎相对,这么亲密的关系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方如风手中的剑更快,胡成仙被戳得脸都快绿了。

她自恃经验丰富,虽然灵力稀少,但躲过一个凡人的攻击还是没问题的,结果却发现十个自己也白给。

这家伙简直是屠夫再现,剑剑不离自己的要害,抬手动脚步步干脆,没有一丝花哨,也没有一丝迟疑。

美人又如何,照样当萝卜。

十几招下来,胡成仙胳膊上脖子上已经有了好几道血痕,惊险一触即发,她体验了好几触。

生死之交的经历立时丰满了整个狐生。

唯一庆幸的是对方使用的招数她很熟悉——《七杀诀》,来自将军令,她也练过。

但此时被人家正主儿使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她顶多杀杀人,这位恨不得连魂儿都给你刮出来搅碎!

眼见自己要完,胡成仙大喝一声,豁出双手夹住利剑:“七杀诀,你练错了!”

剑刃从双手中间穿过,带着血气停在胡成仙喉前,胡成仙仰着头咽了口唾沫。

手上传来刺骨的寒冷,但她不敢松懈。

“你怎么会知道《七杀诀》!”方如风凌厉地喝道。

胡成仙毫不客气地回瞪:“放开我的手我就告诉你。”

答案是剑刃又往前一寸。

胡成仙听见自己的后脖颈咔嚓一声,最大限度了,再往后仰就要折了,她愤恨地咬了咬牙:“你个刽子手!七杀诀,天地人日月星,无不可不杀,无不能不杀,上挑九皇盖世,下劈众怨平生,练此功者,需日日侵染杀气,以杀止杀,以怒止怒,将自身化为杀器,有所舍才有所得,杀中取静,静中起杀。我说的对不对!”

剑刃没动,胡成仙仰着头,继续道:“七篇杀诀,你只练到了第五篇,对不对!”

剑刃微微动了动,胡成仙长吸一口气:“再不撤剑,我就被戳死了!”

剑刃忽地后撤,胡成仙直起身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的胡姑奶奶,可算活过来了!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嫩手,撇了撇嘴,委屈地看着对方:“疼死了,说起来我还是你师妹呢。”

眼前剑刃寒芒一闪,胡成仙连忙伸出胳膊:“停,我们继续。”

“你练《七杀诀》没错,功法也没错,但是你少练了一样东西,《炼神十八篇》。”

方如风沉默片刻:“那是什么?”

胡成仙狐疑地看着她,“自然是功法,《七杀诀》和《炼神十八篇》都是将军令里的,一动一静,一个重外,一个修内,相辅相成,浑然一体,你没见过?”

“没有,你如果胡编乱造也无需再说下去,”方如风看着她,“令牌拿来!”

胡成仙抿了抿嘴,把令牌从怀里掏出来,手上都是血,令牌也沾上了鲜红。

方如风皱着眉头将令牌收入腰中。

胡成仙笑了,令牌下了血印,以后不管它到哪自己都能找到它。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也不再追究方如风的态度问题,自顾自拿了自己内里的软衣擦了擦手,走到床边坐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听说过《炼神十八篇》,但我说我是你师妹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当然现在我是你师姐了,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嘛。我们的《七杀诀》有个致命缺陷——杀欲难遏。越陷越深,越杀越想杀,控制不住**,你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练这个功法的人无一不至刚至性,就像我,直到死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你也一样。”

方如风看着她没说话。

胡成仙笑了笑,不说话就代表她同意了。

“你以为自己无往不利,其实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杀器,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炼神十八篇》则与之正相反,如果说《七杀诀》是刀刃,那《炼神十八篇》则是刀鞘、刀魂。比如七杀第一杀,天地人无不可不杀,首要便是破天戮地,它要你挣脱心神樊笼,释放杀心杀意。但《炼神十八篇》开篇便是收、守、沉,若无杀意,也无处可收,若无危险,也无法可守,若无所得,也无心可沉。‘炼神’练得便是你的《七杀诀》的心神,所以我要你的令牌,是因为你的令牌上有足够浓稠的煞气,又加上它作为法宝所蕴含的灵力,修炼这两个功法事半功倍。”

方如风看着她:“《七杀诀》是我方家祖传功法,从不外传,至于你说的《炼神十八篇》我从未听说过。”

胡成仙瞟了她一眼:“不要坐井观天啊师妹,你没听说过不代表它不存在。你伸出手来,演化第一招,只要招式不要内力。”

方如风如言演示了第一招,胡成仙比对“炼神”心法要求,点着她的胳膊讲了有“炼神”和没有的出招和气势的区别。

屋子里练不开,两人去了室外,在清冷的月光下,胡成仙一招一拆,掰着她的动作,言说自己的理解。两套功法一条为锁链,那另一条便为解锁之物,一条为长虹,另一条必为深渊。

斗转星移,李氏三兄弟在院外听了一夜的刀枪剑戟,面面相觑,新夫人果然与自己将军相配。

“你要不要来我军中。”天色就要大亮了。

“不了,我对建功立业毫无兴趣,只想找到亲人,尽快恢复修为。明日我把‘炼神’默给你,你尽快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只是一些炼体的药草,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方如风点点头:“我的身份……”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胡成仙笑道:“毕竟你是我师妹,说真的,师妹你真的不肯借令牌给我吗?”

方如风将宝剑还鞘:“关系到百万大军。”

胡成仙无语,这人有些死脑筋,做皇帝的鹰犬又有什么乐趣,哪如天大地大,任我行空。

方将军金屋藏娇的消息在侍卫们口中瞒得很紧。

以至于老夫人第二天就从佛堂里搬了出来,食也不绝了,佛也不念了,专心致志准备喜服、喜糖、请帖、新房。至于孙儿跟那姑娘,你们爱待多久待多久,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出来,祖母都给你们备得好好的。

皇宫摘星楼,大域皇帝赵和泰恭恭敬敬地伏在第七层望星台上,跟着紫玉真人并四名小童一起恭候青云观仙人到来。

远远地两名道士徐徐临近,其中一个头戴白玉冠,风采华然,一边向下巡视,一边说道:“我看师傅是多虑了,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哪值得我们动手。”

另一个操着手漠然地看着不远处的摘星楼:“紫玉师妹的辖区,不得不管,每年紫玉给你我不少灵药和珍品,看到那些东西的份上,且来压阵吧。”

两人说着落在摘星楼上,赵和泰小心翼翼地叩头行礼,两名道士扫了他一眼,对紫玉真人拱了拱手。

紫玉笑着将佛尘一扫:“有两位师兄坐镇,定然万无一失了,我们进去说话。”

三人并行向里走,赵和泰连忙爬起来跟在身后。

“师妹,大域好好的,怎么会有叛乱?”头戴白玉冠的道人说道。

紫玉将二人引到座位,赵和泰垂手站在堂下。

阳光射入高耸的大厅,让三位仙人愈□□缈出尘,赵和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听紫玉真人道:“前几日我夜观天象,发现七杀星越发明朗,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天狼星忽然大放,正在向它靠拢,天狼主桃花,好淫/逸,这对七杀将星不是件好事,旦夕祸福,危害苍生,你说是不是赵家皇帝?”

赵和泰攥了攥手心里的汗:“方如风一直忠心为国。”

头戴白玉冠的道士哼笑两声,紫玉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道:“江山代有才人,你的江山重要,还是一个区区将军重要!”

“可方家世代忠心耿耿,突然说他叛乱,实在难以平民怨。”

“呵,赵和泰,你真是老了,想收拾一个将军又何须安上叛乱的罪名,我等提前告知与你,就是要你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事我们青云观是必然不能插手的,凡间俗世,沾染过多有误修行,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吧。”

“上仙,……”

“灵风送客。”

旁边一个俏生生的小童走出来:“赵家皇帝请回。”

赵和泰无奈,低垂着头,跟着小童走出摘星楼。

李响早等候多时,见皇上面色不对,连忙上前搀扶:“陛下。”

赵和泰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容我想想。”

赵和泰不知道皇上要想什么,但他此事一定非同寻常。

胡成仙成功说服方如风,在方如风身边暂时安定下来,方如风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待在京城,那她就能安然无恙地修炼这半个多月。本来她是想换个房间住,只要能够在下雨阴天的时候及时赶到方如风身边就好,结果刚一出院子,就被满院子的喜气洋洋惊呆了。

直到丫鬟请她去试新衣,她才醒悟过来自己被定亲了。

她回去问方如风,方如风表示我很抱歉,非常抱歉,但我也没办法。忍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海阔天空。

胡成仙无语,只好憋在方如风的院子里,连门也不出了。

镇国将军的能力不是说说就可以体会到的,当小山一样的灵草堆在眼前的时候,胡成仙听见了自己狂飙的心跳声。

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多灵草,没见过这么多上年份的珍稀草药,这个世界真的太适合修炼了。

那将军令里的几方丹药,说不定在自己手中再现于世!!!

胡成仙手生,但挡不住方如风有钱有权,定制的丹炉,定制的炉火,十几名侍卫轮番熬制药草,胡成仙把方如风和自己狠狠地捯饬了一遍。

洗精伐髓,不是一蹴而就,在没有洗髓丹这种专业丹药辅助之前,她只能用传说中的老办法,配合灵力运转,将药草的药力从身体表面源源不断地吸进里面。

方如风练武可以,但一到灵力修炼,却怎么也不入门,把胡成仙整得彻底没脾气。

“这真的不是师姐不会教,而是你……确实头脑愚钝。”胡成仙一边感叹,一边点着方如风的颈椎。

方如风坐在大木桶里,全身泡在绿汪汪的药汁中,只露肩膀,一手提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扶着木桶边缘。

胡成仙从颈椎下端将灵力注入进去,慢慢顺着颈椎上推,强行逼迫方如风吸取药效,一次又一次,大汗淋漓。

托这个笨蛋的福,自己积攒了整夜的灵力就这么被一次性耗空,周而复始,再耗空,再充盈,她感觉自己快成了一台吸灵机,但身体运转灵力的速度和吸取灵力的力度却突飞猛进。

体内从未有过的通泰清明,方如风仰头吐出一口气,她查过胡成仙的身份,京城有四家女儿出现了意外,容貌年龄与之相仿,她不知道胡成仙是哪一个。但看胡成仙的样子,好像完全不在意家里的情况,只说她有一个爷爷、一个妹妹。还说她已经联系上了二人,二人不久就会来与她相见,但直到现在也没见人。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来张口。”胡成仙捏着一颗丹药凑到她嘴边。

她看了看胡成仙:“什么药?”

“鹤顶红。”胡成仙一边说一边用指尖把药顶在她的唇上。

清香扑鼻,方如风张开嘴唇把药含了进去。

“别咬手,谢谢,不知道为什么,你总喜欢把话反着听,我有这么不可信吗师妹?还是你们人心复杂?”

方如风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要不是她说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她也不会这么谨慎,两天前还刚被胡成仙用泻药摆了一道。

“最后一次炼体,我爷爷他们也快到了,你感觉体内热气消散就出来,吞了我十几枚通灵丹,你一丝灵气也感觉不到,我真的无话可说。不过约定归约定,你的新令牌做好了没?”

“还要去政事府备案。”

“嗯,要快,我最近总感觉京城的空气有些湿甜,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遇到了山体滑坡,三辆旅游大巴只活下来我们那一辆。我必须尽快出城。”

“旅游大巴是什么?”

“就是走远路的马车,”胡成仙随意看了她一眼,忽然瞪大眼睛:“等等,你眉间什么时候有了黑气!不可能,刚刚还鸿运通照,怎么会突然有了血光之相!”

胡成仙慌忙拿出镜子对着自己,看了一眼又苦笑着将镜子放下:“如果爷爷在就好了,我看不出来我自己。”

“总之你快出来,做好准备,有人要害你,而且来势汹汹,你和你家都免受不了。”

方如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胡成仙急得头上冒汗,事情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方如风此劫好像是死劫,但她不敢确定。所谓牵之则乱,一旦跟自己相关,很多事情也就看得模模糊糊。

如果方如风出事,以自己刚刚到达筑基期的水平,如何能抗的了天雷和人修。

她将培精养元的丹药全部收拢在一起,身后方如风哗啦一声出了木桶。

两人正在忙碌,忽听李青在门外道:“将军,皇上急招将军入宫,说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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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横行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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