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45
白朝阳在他怀里待了很久,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能把人安稳的抱在怀里,许暮觉得踏实,便也懒得再多说些什么。
良久,直到有寒风裹挟着凉意从走廊里窜出时,光着两条大长腿的白朝阳不禁打了个寒颤,更深的往许暮怀里钻了钻,声音听着委委屈屈的,她说老公老公好冷啊。
许暮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感受到她还算活跃的声线,便不动声色的放下心来,偏头吻了吻她额角,他柔声,“我们回家。”
话毕,便将自己的大衣脱下,弯腰裹在了白朝阳腰间,严严实实把她一双白皙到透明的腿包住,没有留意到她脚底肆意的疼痛,却先一步发现她食指已经凝固的刀口。
“怎么回事?”
声音冰冰凉的,许暮伸手抓着她的手腕递到面前来,左右打量了一番,眉间蹙起不悦的弧度。
偏偏白朝阳此时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许明博说你要是跟我在一起的话,他就不再认你这个儿子了,怎么办啊?”
许暮听后,表情淡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是答非所问的说,“疼吗?”
……根本就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白朝阳噎了一下,却还是眯眯眼,笑嘻嘻的抓着他胳膊问,“他还说和我结婚的话,就必须和他解除父子关系哎,可你已经和我结婚了,他真的不要你做儿子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许暮皱着眉头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吸吮了一下,等到有咸涩的味道入口时,他更深的蹙眉,随即弯下脊背揽着白朝阳的腰,一把将人横抱起来。
“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他声线偏冷。
白朝阳想说我一直话都很多啊。
许暮却又打断她,难得回到上一个问题,他给出答案,“怎么办都无所谓。”
白朝阳原本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闻言,有些不太明白的眨眨眼,“什么?”
许暮按着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肩膀处,薄唇碰了碰她发顶,唇齿间又淡淡的挤出一句,“我只想要你。”
至于其他的,都无所谓。
白朝阳觉得心头热热的,嘴上却还是乐此不疲的和他玩闹,“我也想要你。”
许暮递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白朝阳接到视线便明白了。
于是笑嘻嘻的凑到他耳边,放轻了声音说,“回,家,给,你,啊。”
真是闹人。
许暮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更紧的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安顿,“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说着,便抱着人往别墅外走去。
白朝阳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胸膛里,听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时,回忆突然就大把大把涌现而出。
明明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却因为今天和许明博的交谈,又让她生生记起。
曾经最爱她的人。
从一早起就闷闷沉沉的天空,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地时飘起了雪,白朝阳鼻尖不经意蹭到许暮衬衣领时,风信子花香的味道再次充斥进她的鼻翼。
低低浅浅的,她闭着眼睛问他,“你冷不冷啊?”
怎么会。
怀抱着整个温暖的心房时,哪里还分的出心思去想冷不冷。
“不冷。”许暮回。
低低的“嗯”了一声,白朝阳突然没头没脑的和他说,“其实我爸爸是很爱我妈妈的,只是我妈妈她,到死都不知道罢了。”
许暮身形顿了一顿,拖着她的腰将她向上抱得更紧,语气淡淡的回,“怎么想起来说这些?”
只是突然觉得感同身受,也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而已。
复又凑过去亲了亲许暮消瘦的下巴,声音浅浅的,白朝阳语气轻松,“没什么,随便说的啦,我们快回家吧。”
再之后一路无言。
可能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多,也可能是,回忆起过往时总是会让人觉得疲惫。
被许暮安安稳稳抱进车里时,没一会儿白朝阳就沉沉睡了过去。
进入梦里前她仿佛突然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也仿佛看到白思哲满目疲惫的蹲在她面前,和她说朝朝,爸爸爱你。
可惜啊,她那时候只知道捂着眼睛不停的哭。
后来白思哲将她小小的身子环在自己怀里,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语气轻轻的说,“可是,妈妈比你更需要爸爸,原谅爸爸好不好。”
怎么原谅啊,白朝阳想问。
爸爸要去陪妈妈了。
是白朝阳记忆里,白思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记忆里,她最后一次见到白思哲和舒然。
世人只知道白氏夫妇死于同一场意外,食物中毒,听起来可笑又滑稽。
可说到底还是没人知道,这中毒的人,里里外外不过白思哲一个人罢了。
舒然死于一场早有预料的疾病,也死于一场安然又毫无意外的医学断定日子。
她自己明明都已经接受了意外比明天先一步来到的事实,可却没料想,真正到了最后一刻时,最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竟然是白思哲。
舒然曾经对他说过,我死后,你就找一个你爱的人继续过下去吧,至于朝朝……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朝朝那么懂事又爱你,有了新妈妈也一定能相处的更好。
那时候白思哲表情淡漠,神态看起来满不在乎又事不关己,却在听到她说“找一个你爱的人”时,蹙了漂亮的眉毛,转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舒然看着他的背影苦涩,却再也多说不出一句挽留。
她怎样都是要离开的,所以她希望他好,即便是没有她。
一定会好的吧,她想,毕竟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爱自己。
意外与明天哪一个会先来,不论时过多久,都不是一个可以预料得到的事情,所以白思哲自然也不会知道,那天他强忍着闷气离开,再回来时,舒然的心跳便停止了。
她停在了自己依旧美丽的二十八岁,也停在了白思哲第一次看清自己内心,是如何爱她的二十八岁。
她那个样子还是很美。
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时,还是非常的美。
白朝阳傻傻的趴在床边哭时,最后感受到了白思哲怀抱着她的温暖。
也最后一次听他说,爸爸爱你。
可爸爸要去陪妈妈了。
是啊,白思哲是孤傲的,可舒然到死,都是他一个人的。
她得属于他。
那就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得在他的身边。
白朝阳还记得白思哲离开时是没有痛苦的,也记得他怀抱着舒然亲吻她额头时,眼底里含着的,是舒然到死都没有见到过的情意。
那时候白朝阳不懂,是因为她还没有爱过许暮。
也是因为她没有见到过上辈子她死后,许暮眼底里的神色,同白思哲是多么的相像。
爱而不得这种事情,不论放在什么时候,又或者是放在任何人身上。
都总是让人心酸,令人绝望。
所以直到白朝阳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时,心口的苦涩,还是压抑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躺在舒软的大床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许暮那张凉薄却又好看的面孔。
“做噩梦了?”他先开口发问。
白朝阳顿了一顿,摇摇头。
“那为什么哭?”许暮漂亮的眉头蹙在一处。
轻轻的笑了一声,白朝阳伸出手环在他脑后,凑近了用额头蹭着他下巴,语气软软的说,“只是因为不想睡觉了,所以就哭着醒来了。”
……这是什么理由。
掌心按在她背脊处抚了抚,许暮低声问,“许明博对你做什么了吗,怎么弄得到处都是伤?”
食指割破,脚心出血,就连胳膊上,也留有隐隐约约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他心疼的连碰一下都觉得是宛若有千万只针戳在心间,怎么她偏偏就,一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呢。
情不自禁的,许暮将她搂的更紧。
白朝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和脚心,都已经被他妥妥贴贴的收拾了干净,就连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衣服,也被他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裙子。
贴心极了,内衣都没有帮她穿。
白朝阳似笑非笑的咬了一口他下巴,语气暧昧又柔软,她说,“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原本他还在心疼她身上的伤口,可一瞧她这个生气勃勃又讨巧可爱的模样,便忍不住抿唇,点点头,“是。”
他回的倒是十分诚实,白朝阳噎了一下。
随后眯起眼睛,身子更近的贴向他蹭了蹭了,原本揽在他脖颈处的手,也玩心十足的绕到身前来,学他的模样,顺着他衣摆下端滑进,摸了一把他腰腹间紧实的肌肉,便嘻嘻的笑,“那我们开始吧。”
是她先邀请他的。
许暮自然找不出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