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提议
候创意回到家的时候候母并不在家,估计是吃完了饭到楼下去散步了。她回到房间坐在电脑前忘我地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候母在客厅里喊她:“回来了啊,吃饭了没,窝在房间做什么?”
候创意一动不动,应着:“知道了。”
候母见餐桌上的饭菜还是凉的,就知道她还没吃饭,于是端去厨房热着。又推开候创意的房门走进去,看了她的电脑桌面一眼,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关机,此时桌面还显示着她的简历。候母看不清,又凑近了来看清楚,说:“写简历呢?写简历不能吃完饭再写?”
候创意刚才太过失神,听见耳边响起的声音才察觉候母的“窥视”,她连忙合上了电脑,说:“行了,我这就去吃饭。”
候母瞧出了她的别扭,嘟哝着说:“我是你妈,看看又怎么了。”
候创意什么也没说,等候母先出了房间再跟着她出去。候母回过头来看着还亮着的灯,又说教她:“出来吃饭了还开着灯做什么,浪费电哟!”候创意又回去把灯给关了。
她去厨房端出来两道还冒着热气和香气的菜,一荤一素:蒜苗炒鸡肉和水煮小白菜,还有一锅汤。
“这鸡是你阿公养的,安全卫生,吃起来还很香,不像外头的饲料鸡吃起来都是饲料的味道。不过最近你阿公也不怎么养鸡了……”候母边说着家常话边盛着汤。她认为饭前喝汤暖脾暖胃,所以有汤的时候,哪怕不爱喝汤的人也得喝一碗。候创意便不爱喝汤,但是汤碗到了面前,她仍然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了。
“爸今晚也不回来吃饭吗?”候创意打了一个嗝,一边盛饭一边问。
“不知道他又去哪里解决晚饭了,不用理他。”候母淡淡地说,对于提及这个枕边人,她的脸上并没有展露多少情绪。
这个话题也不过是候创意顺口问的,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她仅看这桌上的菜便知道答案了——因为如果候父回来吃饭,那候母定会加菜。
加菜,这也算是父母现在的相处模式之一。
候父青壮年时候的长得风流倜傥,加上小有资本,风流韵事便多了。候母二十二岁嫁到候家,伺候公婆、操持家务,把候家照顾得井井有条。对于候父的事情,她知道后自然是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吵,严重时甚至会打架。
后来候父有所收敛,那些风流韵事也成了过往云烟,然而候母耿耿于怀,虽不拿这些事说了,但是隔三岔五便能找到别的理由将候父骂一顿。候父理亏,被骂的一声不吭,但是倔强的脾气上来,也时常二话不说便不回家吃饭。他们离婚也嚷嚷了好几回,但最后还是消停了下来。没过两天,候母又照旧地只在候父回家吃饭的时候加菜。
他们的行为在候创意看来实在是怪异,候母有自己的工作、收入,孩子也成年、独立了,那些所谓的为了孩子的理由也不存在,她完全可以离婚。若说候母爱候父,可是夫妻二人鲜少交流,候母有时候甚至不想提到候父的名字;若说不爱,又怎么会只为候父而加菜及料理他的生活?
候创意的爱情和父母的有些不一样,哪怕在她和向蕾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她还是不能完全参悟这其中的道理。
想到向蕾,候创意便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她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吃了几根蒜苗就回房间去了。
正在打电话的候母看见后,喊了句:“怎么吃这么少,快把这些肉吃完呀,留到明天得馊了。”
“我吃饱了。”候创意回。
电话那头的人问:“谁呢?”
候母压低了声音,说:“哎哟,还能有谁,就是创意啊!这两个月来也没有面试通知,我看她天天发简历,今天听了邻居的碎嘴,所以可能心情不好。我怕她这样下去得愁出病来了。”
虽说候母压低了声音,可是她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并没有关房门的候创意耳中。她趴在床上,埋头于枕头中,郁闷地想:邻居的碎嘴还不是您说给我听的?而且我根本就没为工作的事情发愁啊……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引得候母惊呼:“这怎么行,现在政策那么严,送礼已经行不通了,何况你的位置多少人盯着,要是安排了创意进去你们那儿,准被人戳脊梁骨和写检举信的。不行不行,不能害了你。”
候创意一听,便知道和她妈通电话的人是她的二姨——清姨。
清姨知道姐姐会错意了,直言说:“谁要安排她来我这儿了,她那脾气怕是不适合我这里。”
虽说妹妹这话有点贬低自己女儿的意思,但是候母并没有多想,显然她也知道候创意的脾气的确不适合在那里工作,毕竟她前几份工作就是因为性子直而丢了的。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候母喊候创意:“创意出来,你清姨让你听电话。”
听见这句话,候创意的头皮都硬了。在她与清姨为数不多的接触的记忆中,清姨都是一个强势的人,位处高位,对于晚辈的教育都颇为严厉,有时候说话都是很难听。她并不想和清姨接触,哪怕只是通电话,然而俩人都指名道姓地点到自己了,岂能不接电话?
候创意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客厅去接过电话,揣揣不安地贴近了耳边:“清姨。”
“在做什么呢?”
“在投简历。”候创意压根不敢说自己在发呆虚度光阴,否则定会被骂的。
清姨并不在乎她的答案怎么样,她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才进入主题:“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要帮我工作?”
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令候创意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
“帮我工作、给我打工,我发你工资那一种,你能理解吗?”
候创意更不理解了:“字面意思我懂。”
“懂就行。”清姨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你最近有去看过你阿公阿婆吗?”
“上周去了一趟。”候创意如实说,还每人给了一个红包。
清姨听了很满意。实际上她当然知道候创意上周去探望过老人家,并给寓意吉祥祝福的红包,虽然这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于老人家而言那是孝心。候创意孝敬老人,身为不能常在两老身边陪伴的女儿的她自然是最高兴的。
“那你也知道,你阿公阿婆最近的身体不太好,有时候都不能下地干活了。但是他们又闲不下来,也舍不得那十几亩农田。所以我想让你过去帮他们打理一下农田。”
“啊?!”候创意又听不懂清姨在说什么了。
“啊什么啊?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呃……”候创意语塞,这句话堵得她毫无反击的余地。
“你是不是怕累怕幸苦?”清姨认为候创意自小生活在城市,没下过地没做过农活,在家里甚至没干过重活。虽说不上被养得娇贵,但是没有受过磨练是真的,而这次正好能让她去磨练磨练。
“不是……”候创意回答得有些犹豫,这种犹豫在清姨听来便是心虚,她越发肯定候创意是怕吃苦,又婉转地说,“其实现在种田有机械,农活没有以前那么繁重了,也不需要你扛着锄头去开垦……”
清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许多,这些事情候创意自然是知道,但是她并不想放弃自己的专业所学,而农村的生活条件虽说比以前改善了许多,但是村里生活的多数是老一辈的人,没有同辈人难免会有些无聊。
“我给你一份基本工资,提成就看你把农田打理得怎么样。”清姨又从利益方面提出了她认为能让候创意动容的条件,虽然基本工资加提成可能也不过三千多,但是至少目前的候创意并不知情。
候创意见清姨越说越深入,自己若再不开口,那必定会让她认为这事能行。虽说清姨的收入不菲,但是她并不想拿清姨的钱。以前的她就倔强地想,她是不会靠清姨的人脉关系谋取一份很好的工作的,现在她依旧如此,甚至不会替清姨工作。她连忙开口,虽是拒绝,但是也说得很委婉:“清姨,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吃苦怕累的问题。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清姨在社会打滚了几十年,心思剔透着呢!候创意说“考虑考虑”的意思便是想终结这个话题了,她就说:“那你好好考虑考虑,把电话给回你妈吧。”
候创意松了一口气,还好清姨没打算逼她答应了才放人。把电话移交给候母,她躲回了房间里。
第二天临近中午,候创意起床后收到了向蕾发给她的短信,她的飞机将于下午两点起飞,希望她能去送她。
候创意将手机扔在一旁去洗漱,看着镜中自己的黑眼圈,候创意又捧了一点水清醒一下头脑。昨晚的她想着向蕾的事情又考虑着清姨的提议,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入睡,结果睡梦中自己又做了噩梦,一晚上可谓是不得安眠。
去厨房看了一圈,只看见候母上班前准备的早餐,白粥、盐水青菜和一条咸鱼。她从冰箱翻出了一些速冻面包,一边蒸热一边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去送向蕾。
近半年来的聚少离多和争吵让她越发不确定自己和向蕾的前路在哪里。她舍不得向蕾,但是也清楚向蕾去北京一去可能便是很多年,她们俩人天南地北相隔数千里,想见上一面是越发地难了。
啃了两个包子,她换了身衣服便出门去了。尽管知道要送向蕾离开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可是她不想让向蕾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