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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期点头,他和吴成确实好久没联系了。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吴成大概还在睡觉,声音含糊:“谁啊?”
“我,周期。”电话旁放了几颗红枣,周期塞了一个在嘴里吃,“你昨儿个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哦,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过几天准备带几个客户去怀城转几圈。”吴成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清醒了不少,“你是当地土著,到时候给我们做导游啊!”
望望已经洗脸刷牙好了,跑过来围在爸爸身边,瞧见爸爸的嘴在动,主动伸出手来。
周期问都没问,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抓起电话桌上的枣子扔在他手心里。
望望得了枣子,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吃着,安安静静地听着周期打电话。
吴成提了要求,周期自然满口答应:“行,到时候你过来找我就好了,怀城好玩的也不少。”
十月份正是枫叶飘红的季节,怀城有个出名的怀宁山,山上一水儿的枫树,微风一吹,落红一片,颇有“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意境,只是这两句诗已经被后人搞得从红色到黄色了。
周期计划着就把吴成的客户带去这里玩一转儿。怀宁山旁边还有个怀城湿地公园,不过现在不太好玩儿,端午节才好玩,那时候公园会在湿地里举行赛龙舟,相当热闹。
周期才挂了电话,望望就问:“是不是上次那个吴叔叔?”
“望望你还记得他啊?”周期有些惊讶,望望上次见到吴成还是大半年之前,照理来说都快忘记了。
望望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记得!”说完他还一脸怀疑地看着周期,“爸爸你是不是忘记吴叔叔来过我们家了?”
周期禁不住望望小眼神的打量,捏一把他的小肥脸:“爸爸才没忘记,望望也没忘记,一定是遗传了爸爸良好的记忆力。”
望望本来想吐槽两句,万一我是遗传妈妈的呢?到底他是个心思缜密的男孩子,想起爸爸不喜欢自己提妈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周期个糙汉子倒没注意这个,拉着望望的手去吃早饭,吃完去镇上周爸店里帮忙,望望也要跟着去,周期想着他也啥事就顺带着带去玩了。
两人一路走过去,家和店铺的距离不远,中间过一条河,十来分钟。望望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走一会儿回头看爸爸一眼。在他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周期就朝望望笑笑,他立马又扭头往前跑,像只活蹦乱跳又有些害羞的松鼠。
河那边就是镇上的学校,周爸的店在学校旁边很显眼,大红的招牌挂在上头。
学生们放假了,店里的生意清减了不少,周期站在桥上远远地看见周爸和一个年长些的男人坐在店门口的长凳上聊天。
周爸给那人点上一根烟,中年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侧头和周爸说些什么。周爸频繁点头,似乎在附和什么。
周期加快脚步走到店门口,这才看清中年男人的面孔,是他们小学的副校长,早上经常来店里吃点东西,一来二去和周爸就熟悉咯。
周期拉着望望的手上前打招呼,校长显然记得他,笑着对周爸说:“这是小期吧,都这么大了,今年考得不错,为母校争了大光!”
“小期长成大人了,懂事不少!”周期今年考了个省状元,轰动一时,街坊邻居全都知道,周爸相当自豪,“我们也没想到他考这么好,运气运气!”明明连腰板子都挺直了几分,还要假装谦虚谦虚,这大概是所有家长炫耀孩子的通病。
周期拉着望望向前一步,低头和他说:“这是爷爷,爸爸小学时候的老师。”
望望好奇看校长一眼,依着辈分喊他:“爷爷!”
“呦呦,老弟你好福气,孙子都有了!”老校长抽了口烟,羡慕地摸摸望望的头。
周爸心宽体胖,不像周妈那么介意望望的身世,憨厚地直点头:“我福气确实不错!”
校长抽完把烟头踩灭了,拍拍周爸的肩膀:“这件事你好好掂量掂量吧,政府最后肯定要落实的。”
“嗯嗯。”周爸拿了一袋子的包子油条递给他,“谢谢老哥的提醒,把这些带回去给嫂子吃,店里顺手做的。”
目测副校长缓缓走远,最后拎着大袋子直接进了旁边的学校,周期才凑过去问他爸:“怎么了?校长他刚说什么了?”
“哎!”周爸叹口气,“学校要扩建,政府文件都批下来了,我们这些学校周围的住户要拆迁。”
“!”周期都快忘记这件事了,上辈子学校确实扩建了,爸爸的店也是其中之一,这店面是他很多年前盘下来的,政府补贴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钱。
然而这笔钱却被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姐夫金观骗走了,说是去投资,实则填补了高利贷一部分的空缺。爸妈也被那个垃圾玩意儿骗得团团转,轻信了他,再加上姐姐那时候怀有身孕,身体不好在家安胎,不能陪在老公身边,根本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周期当时从部队回来听爸妈说了这件事,就隐约觉得不对,托人查了几天才明白真相,一气之下劈头盖脸地把金观揍了一顿,脸上身上全是他揍的伤。
金观被小舅子打得面目全非,胸口的戾气没法撒,回家朝着周盼发脾气,说漏了嘴。周盼这才知道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公居然做出了这种借高利贷还骗钱的事。巨大的震惊之下,她突然流产了,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就毅然选择了离婚。
离婚之后,周盼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每天犹如提线的木偶般生活,还要忍受邻里乡亲们背后暗戳戳地骂,那个不开化年代的农村对离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有着难以言喻的排斥和歧视,一个孤苦伶仃的离婚女人更是难以让他们接受。
如果可以,周期真的很想重生到他姐姐结婚之前。只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当初他一得知自己重生了,就想劝他姐离婚,可姐夫那时候还没有走上歧途,两人新婚也是蜜里调油。他也明里暗里地让他姐多多注意关照下姐夫,周盼当时答应了的,然而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周期过滤掉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算算日子,离垃圾姐夫骗钱的日子还有一年多,推算一下那就是这一年左右欠的债。最好的方法是防患于未然,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控制呢,姐姐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的,他们虽然是夫妻,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烦!周期扒拉下头发,实在不行暴力解决!他姐夫那个窝囊废,怕的就是硬拳头!
而且这辈子他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呆在部队里的周期,他能带着他姐离开这个小乡村,去思想开放的大城市里生活。
“小期小期,你想什么呢,一直在发呆。”周爸推了推他,埋怨道,“望望喊你也不应一声。”
望望昂起头:“爸爸,我们的店铺是不是不能开了?”
周期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蹲下身道:“我们可以开到其他地方去,地段比这里好很多倍!”
刚刚那个去大城市的想法并不是周期一时起意,如果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个地步,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姐步入上辈子的后尘。
周爸一辈子靠着这家小饭店吃饭,养活了家里两个儿女,现在还加上一个孙子,这店才说要没了就没了,这冲击对他来说着实很大,他得好好缓缓。
周期在一旁劝慰:“爸既然政府都审批下来了,我们早做打算!”上辈子虽然也提前得知学校扩建的事,但是一家人都没有做个万全之策,还想着继续在附近开店。还没有看到一个好店面,钱就给骗光了。
周爸点头:“是啊,可是不开馆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嘛?”
“那就接着开!”一个理想计划的雏形在周期脑子里展开。
只是能不能全家一起实行,就取决于他姐夫了。如果金观安分点,他们还继续生活在这片土生土长的大地上;如果不能,别怪他下手狠了!
他先打了电话给刘栋,客客气气地道:“请问是刘警官么,我是周期。”
苏远湛才打过招呼,刘栋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连忙说:“我知道,苏远湛他才和我说过。”刘栋和苏远湛一个大院儿出来的,现在他正下放基层锻炼。
“那能帮个忙么?”周期不卑不亢地问。
“行啊。”刘栋那头很爽快。
周期简洁明了地说:“帮我抓个人,他现在不在村里,先到我姐家里抓,然后到我家里来抓。一会儿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他狡黠一笑,“村里位置不好找,最好问问附近的村民。要是村民问刘警官有啥事儿,警官直说金观他赌博借高利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