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斗殴
那一群人,离胡非的竹屋也就几步的距离,他们说的话一个字不落,胡非全听见了。
杂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胡非缩在被子下的一团黑暗中,听见了也不想动。
“诶,人呢?”
“躲在这儿啊。”
一个声音响起,然后胡非身上一轻,眼前就大亮了,他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去看来人。
“啧,居然还是这么一个小白脸。”
掀开被子的,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年,他用手肘碰了碰胡非后背,喊道:“喂,小子,今天上午你不是挺威风的吗你?第一啊!现在怎么跟条死狗一样躺这儿啊?”
说罢,几名少年一起哄笑了起来。
胡非蜷得更紧了,把脑袋埋进了双臂之间,他想让自己无知无觉,然而这群人充满恶意的嬉笑在上方挥之不去,和着小童的话语,一直在他脑子里回绕。
“你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也真是奇了,你和这个人是同伴?一个罕见的单系灵根,你更稀罕了,居然连灵根都没有。”
“嘛,看他是第一个登上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奇才呢,结果……哈哈。”
“废物……”
傅秋良捏着骨扇最后一个走进屋子里。他也站到了床边,微微倾了上半身,倒是很平和的问:“你叫胡非是吧?”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气馁,继续问道:“我看你没有修为,甚至连灵根都没有,你莫不是已入剑道,对那块石碑上的剑意有所参悟不成?”
他是十分的心平气和,可胡非就是不声不响的,不答应。
“喂,傅公子问你话呢?哑巴了还是装睡啊!”
旁边的人伸手又要去拽胡非,被傅秋良挡住了,他摇了摇头,居高临下的最后看了胡非一眼,也没说什么。
然后,他转身走到门边的木桌旁坐下,天色将黑,他掐了个诀,桌上便多了盏烛火,他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方竹简,低头参阅了起来。
看着傅秋良这架势,确实是要住这间屋子里了。
他对胡非失去了兴趣,可随行的三个人却还兴致勃勃,尤其是那个黑皮少年。
他又拽了拽胡非发尾,见对方还是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模样,便挤眉弄眼的对着同伴们意味不明的一笑:“你们知道吗?我以前听说过,这没有灵根的人啊,大多都是纯阴体质……”
他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这纯阴体质的人啊……最适合的就是当鼎炉了!”
一人嗤笑出声:“你这脑袋里一天就想这些不正经的玩意儿,再说了这他妈的是个男的,这男的怎么当鼎炉?”
另一人却有些赞同道:“别说,这小子模样我看比刚才见到的几个女修还俊呢……”
说着,他甚至伸手去摸胡非的脸。
不过他的手还在半途就停下了,倒是胡非的拳头率先接触了他的脸,恶狠狠的。
胡非猛的一下蹦起来扑了过去,一拳打的那三个少年措手不及。他红着一双眼,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狠劲儿,想要把眼前这三个人全都按在地上狠狠痛揍上一顿。
梁辉楼离竹舍处有一段距离,等西野炎赶到时,远方近处都燃起了影影绰绰的火光。他拿着两块玉牌,从里边领到两套蓝色短装,以及两个瓷白的小瓶,里边各装着三颗辟谷丹。
辟谷丹,是给还无法凭借自身力量不食五谷的修士使用,以补充身体所需的丹药。
可对于胡非这样的凡人来说,他也没办法用灵气来吸收辟谷丹,因此西野炎用其中一瓶换了干粮。
那干粮被包在油纸里,是一团黄褐色的饼子,从面相上来看,就能知道口感一定很糟糕。
西野炎皱着眉盯了这团干粮半天,然后问道:“有熟食吗?”
梁辉楼正厅内,发放分例的是一个练气三层的中年男子,他隔着长柜对西野炎摇了摇头:“没有。”
西野炎叹了口气,从何明兮留给他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两块下等灵石摆在男子面前,又问:“那有食材么?”
男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径直伸手把灵石刨了过去,又点了点头,“有。”
就这样,西野炎用两块下等灵石换了四斤大米,三斤蔬菜,两斤灵兽的肉,以及酱料碗筷若干,甚至还有一个炉子和小锅。
他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全堆进了储物袋里,然后又急匆匆往回赶。可在跨出梁辉楼的那一刻,西野炎内心突然悲愤起来,妈的,为什么上了天剑门他还得给胡非做饭?
悲愤归悲愤,悲愤完了该他做的他还是得做,谁让胡非那个废物什么都不会?
所以西野炎一边悲愤一边决定,等今天晚上吃完饭,把胡非揍上一顿。可没成想,他刚踏上竹舍外的长廊,就看见胡非先被别人给揍了。
并且是被人一脚踹飞,从屋子里直接飞出来撞上了长廊柱子。
西野炎来不及多想,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从屋里出来握着拳还要要接着揍胡非的家伙。
他一眼扫过去,发现这三个人一个是练气四层修为,剩下两个都是练气三层,他神识外放,感知到屋子里还有一个练气七层。
人都打到自己面前来了,也就没什么话可说,西野炎冷哼一声,五指一弯手腕一转,直接折断了那人一条胳膊。
一声惨叫陡然而起,连在远处看热闹的人都不禁后背一寒。第一的胡非没有灵根的事已经传开了,第二的西野炎在试炼过程连晋三级的事在入门弟子中也已经人尽皆知。
先前小童说胡非和西野炎都住在这间屋子,这三人还不曾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在上午就瞧出这两人虽然像是认识,但关系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好。
可他们没想到西野炎居然会为胡非出头。在他挡在胡非前边时,三个人心里同时开始发虚,然而话还没说出一句来,这西野炎骤雨疾风的,说动手就动手了。
他们把胡非踹出了屋子,西野炎运转起修为一人一记窝心脚,把这三人全都踹回了屋子里。
屋子里三声巨响后,西野炎也不看身后的胡非,跟着跨进了屋子里。
竹屋设有防御阵法,结实的很,那三个家伙却没那么结实了,东倒西歪的躺在房内各处,全都昏死了过去。
西野炎活动着拳头,抬起下巴朝前身寸出目光去,狠狠的钉在傅秋良身上,“你和他们三个是一伙儿的?”
傅秋良,四平八稳的坐在桌前,手里还捧着竹简,他也朝西野炎望过去,很淡然的说道,“我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
西野炎皮笑肉不笑的一扯嘴角,又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捏着那三人的衣服,把他们又一个一个扔了出去。
“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滚出去?”
西野炎转了转脖颈,少年的眉眼间全是狠厉神色。
傅秋良轻轻的放下竹简,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甚至试图和西野炎讲道理:“这一间屋子是要住五个人的,你们难不成还要两人占一间?”
“我就两人一间!”
西野炎从来不讲道理,并且他也不认为对方有什么道理,脚往前一迈就要往傅秋良脸上揍过去。
傅秋良仍旧坐在桌前,一手握紧了骨扇屏息以待,在两股灵气即将相撞时,却蓦然有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挤进来,将二人分开。
然后两个人一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向竹屋外的空地飞去。两人分别落在地上,顷刻间一股威压自上而下,强迫着他们伏跪了下去。
“好了好了,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就打起来了?”
和这股霸道的威压不同,前方却是响起了一个慢吞吞的男子声音,长廊上早就亮起了灯,西野炎废力的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袍男子依着游廊护栏而立,披散着一头长发,神情和语气都是懒洋洋的。
一小童答道,“回玄墨堂主,这六位师兄似乎是因为住舍问题争吵了起来。”
这小童正是先前替傅秋良等人引路的那个,他见这四人进去后不久便从中传来争执声,当即就去禀了华清峰上的戒律堂。
戒律堂,便是掌管天剑门门规戒律之事。
据说是这样的。
玄墨打了个哈欠,很漫不经心的问:“就这样?谁先动的手?”
胡非捂着胸口慢慢站了起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气息不稳的说,“我。”
玄墨疑道,“你?”
“嗯。”
玄墨抓了抓脑袋,有点儿不相信,“你能把他们打成这样啊?”
小童站在他身后以手扶额,“堂主……这三位师兄伤得不轻,是不是应该先送他们去回春峰医治?”
玄墨闻言,先抬步走到了那三人身边,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拍其中一人的脸:“喂,醒一醒?”
他当然是叫不醒的,当然他也不是想要叫醒他们,而被玄墨拍脸那人皱眉□□了一下。
于是玄墨又站了起来,无所谓的说道,“这不没死吗?送什么回春峰?”
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伸了个大懒腰,“你们想打想闹的,注意点儿别弄死人就成了。”
然后他再看向小童时,神情就变得凶恶起来:“又没出人命,你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小童简直要欲哭无泪了,“堂主……这不是该你管的吗?”
“我管个屁!”
扔下这么一句话,这玄墨堂主白衣飘飘驾云而去,覆盖在西野炎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他立刻站了起来,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儿撒,看着一旁的傅秋良,于是又要作势扑过去。
可是他却又腿一软,栽了下去。
从天空上方传来那玄墨的迟疑不决的声音:“我好像……是该管管来着?”
“那本堂主就小惩大诫吧。”
于是,西野炎,胡非,傅秋良,连带那三个晕过去的人,全都被按在地上,被一只虚空的大掌打了十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