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七十九

79.七十九

一早起来,石曼生的眼皮就在跳,而且跳得还是右眼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出了屋子,抬头看了看天,乌云百里,不见明日。她觉得,自己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

从狐狸窝抱起睡得正香的阿宝,一边摸着软毛一边想着心事:

迷障没问题,昨天刚查看过的。寻常人上不得山来的。

都已经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他们一直没出门,那些人应该已经从镇子上离开了吧。

还有,上次定的被子是时候该取了。

……活生生被摸醒的小狐狸,傻愣愣地睁着眼……

正好见到丁泽从房间出来,石曼生抱着狐狸就走了过去,“我们该去拿被子了。”

丁泽看了一眼明明没有睡醒,却被摸得欲哭无泪的小狐狸,忍不住伸手说道,“给我抱会儿。”

石曼生愣了愣——没见他平日有多喜欢这只狐狸啊。但既然小泽都开口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关照关照的,二话不说就递了出去,“可软和了!”

小狐狸被转到了丁泽手里,丁泽弯着一只胳膊,让它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了。小狐狸终于安稳下来,立刻团城一团,呼呼大睡。

“你不摸摸吗?”石曼生看着那蓬蓬的灰毛团子就眼馋。

丁泽白了她一眼,“会摸秃的。”

呃……

石曼生摸了摸鼻子,“刚和你说要拿被子了。”

丁泽看她,“去镇上?”

石曼生抿抿嘴,“你说我们现在去镇上会不会不好啊?那些人会不会还等着呢?”

“不知道。”要不要去,就看她一句话了。

石曼生纠结了一会儿——昨天晚上睡觉已经有些凉了,被子还是挺重要的。可这个节骨眼上去镇子会不会弄巧成拙?自露马脚?

要不再等等?

然而,她很快就等不下去了……

当天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林中气温陡然一降。

早上起来,外头还有些稀稀拉拉的小雨。

浑身一寒,石曼生接二连三打了几个喷嚏。

想了想,她又从狐狸窝掏出了小狐狸,抱在手上真暖和。

依旧没有睡醒,而被摸醒的小阿宝:……

“小泽啊,要不还是去拿下被子吧。”

丁泽给了她一个”听你的“眼神。

“那就这么定了!”再不拿被子,晚上要冷死了。

出门前,石曼生从屋里把能带的瓶瓶罐罐统统带在了身上。

——要是有个万一,还能来个突围什么的,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吃过早饭,两人便驾着小驴车晃晃悠悠地往镇子上去了。

这一次,石曼生和丁泽特地戴了斗笠,穿了蓑衣,面容几乎都被遮得差不多了。

也许是因为雨天,走到大道上,也没见着几个人。

进了镇子,开门的铺子前门可罗雀。要不是实在冷得慌,石曼生也不会这个天出来。

“小泽啊,你姐姐我心里怎么总觉得慌啊。”

丁泽没出声,似乎对她自称姐姐的说法很不屑。

等会儿拐个弯,就能看到被子铺了,石曼生悄悄拉了拉他胳膊,“周围没什么会功夫的人吧。”

丁泽屏息听了听,“应该没有。”会功夫的,尤其是高手,呼吸和常人的区别很大。

——也就是说这条街是安全的。石曼生稍松了口气,看着前头的拐弯,想了想,叫停了驴车。

“既然这边没问题,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去拿。要是有什么事,我撒了药,你跟着倒了就不好办了。”她这次带出来的品种有些多,一个不留神,撒些东西出来,丁泽除了那个香囊可没别的。

“好。”丁泽应下,毕竟石曼生的厉害有目共睹。

下了驴车,临走前,石曼生又拿了包药粉给他,“留着防身。你身上的香囊能解的。”

“好。”

从这里到被子铺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石曼生这些准备确实有些夸张,但若真的遇上事,可都是保命的法子。

可惜,百密终有一疏……

进到被子铺,石曼生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后头打着算盘的老板娘。

压了压斗笠,她拿出了单子房子柜台,故意压低了声音,“拿被子的。”

老板娘抬头看了她一下,很热情地拿过单子,“我看看啊……嗯……这前两天就能拿了。”

“有事耽搁了会儿。”

“两床厚被。好,我带你去取。”老板娘从柜台后绕了出来,领着石曼生就往后头走,“都放在里间呢。”

她看了眼屋外行人零落的街道,又看了眼那间挂着珠帘门的里屋,有些犹疑。

此时,老板娘已经进了里屋,正在里头忙活,“两床,在这里。呀……重……”

屋里传来搬东西的声音,老板娘忽然哎哟了一声,听上去像是闪了腰。

石曼生立刻掀帘子走了进去,“我来帮……”

然而,里间却不是她想的景象,空荡荡的里屋分明没有被子,老板娘正站在一处稍高的木台上。

不好的预感达到极致,石曼生转头就要离开,就在此时,脚下一空,原本连成一片的木质地板忽然打开,她直直跌了下去。

——不好!!

很快她就落到了地面,地上似乎铺了被子之类软物,摔得并不疼。

正当石曼生急急起身之时,突然后脖受到一击,她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

…………

“醒了?”

有些遥远的男声响起,昏昏沉沉的感觉拉慢了她的知觉,想要醒来可眼睛却有些睁不开。

“你醒了。”疑问变成了陈述,带着凉气的指尖抚上了她的面颊,“石曼生?”

听到这声唤名,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终于彻底醒来。

然后,石曼生看到了坐着轮椅,靠在床边,正看着自己的——柳木白,柳大人。

他穿着一袭清爽白衣,如玉面容有些清瘦,却遮不住优雅风姿。许久不见,柳木白浑然褪去了当初在石洞中的狼狈,又成了那个木秀玉白的翩翩贵公子。

柳木白微笑着看她,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发,“脖子还痛吗?我叮嘱阿丙下手不要太重了。”

石曼生一下打开了他的手,立时坐起身子缩后了一步。

“啪——”

打手的声音很响,柳木白皱了下眉,似乎有些疼。

也许起得太急,石曼生头有些晕,稳了一会儿才想到去摸腰上的瓶子,然而手及之处空空如也……

柳木白抚了抚被她打痛的手背,笑容依旧,似乎并不在意,“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起来了。成天带着,杀气太重,不好。”

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的石曼生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屋子,开始思考自己此时处境——除了身上的东西被收走,她的衣衫依旧整齐,并没有被封穴道,也没有被绳子绑起,房间里似乎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大人和自己,可也许暗处还藏着别人。

眼中一暗,她抓紧了身下的被褥——自己与柳木白距离最近,只要挟持了他,就能出去了吧。

似乎看透她的想法,柳木白稍稍后倾了一些,“石曼生,难道你就不担心外头的丁小哥了吗?”

对了……丁泽!

“卑鄙!”

柳木白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对于她说的这两个字很是不喜,“莫急。在下只请了你一人。可若石姑娘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那些部下就只能去捉个人质回来了。”

眼底一松,她怀疑地看向他,“你没抓丁泽?”

一声轻笑,柳木白双手扶上了轮椅把手,“抓他做什么?只要请到石姑娘,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也算请?”她讥讽道。

听她此言,柳木白无奈地笑了笑,“想要见你一面,实在不容易。唯有出此下策。还望见谅。”

今日之前,他已经足足在这个镇上守株待兔了十余天,这才终于等来了她。

为了不引起怀疑,除了躲在铺子地下的阿丙,整个镇子并没有其他会武功的属下。

如今看到石曼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怒目相对,柳木白也觉得心情愉悦——也许是因为双腿,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此时都不重要了。

毕竟,她已经在这儿了。

面对柳木白温润如常的笑容,石曼生如坐针毡,再也待不下去了。看了眼不远处的屋门,她掀了被子,便径直从床上爬了下来,穿上床边的鞋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柳木白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一起,在她跨步要离开的瞬间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有些低,“你明知道出不去的。不如好好与我坐着说会话?”

“我与你无话可说。”她冷冷甩了他的手,却被他下一瞬又紧紧拽住了衣袖。

他的声音更低,“只要你治好在下的腿,我就放你离开。”

终于说出来了,这才是他的目的。可她偏偏就不想治。

“这一次,绝不为难你,只要治好我的腿。”这已经是类似于许诺的话语,可听在石曼生耳朵里可笑异常。

“大人在我这儿,毫无信用可言。”她转过身,对上了他的眼睛,依旧凤眸如画,墨色深深,“而且,我从来都没想过治你的腿。”

看着她眼眸中的愤恨,他心里有些闷气,“可你已经帮在下解了两处穴道。”

石曼生挑了挑眉,毫不迟疑,“那是为了确保柳大人你能活下去……而已。”

血脉全封,确实有可能血坏而已,之前柳木白的手下之一就是这般死的。

听罢,柳木白瞳孔一收,声音又些压在嗓子中间,“所以……你是故意的?”

事实不是这样,她是鬼迷心窍才帮他解了两处穴道,但刚刚那句话却是她最好的借口。

石曼生扬了嘴角,俯下身,“不然呢?柳大人,再也站不起来的感觉……不错吧?”

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带着满满恶意,可此时的她压根儿不会思考激怒柳木白的后果。她就是想让他,也让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因为心软才解了穴道。

柳木白松开了拉着她袖子的手,整个人忽然静了下来,一直以来挂在嘴角的笑终于没了踪迹,心底涌起的怒意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她说她是故意的。

她竟敢,说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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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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