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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好事坏事

老天爷总算是发够了威风耍足了脾气，第二天天就晴了，出了一个火爆爆的大太阳。

洪水也退去了。

易涨易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小河水，涨得猛，退得也快。

严格的说，在河边生活了十来年，每年都有这样几次涨洪水，吓杨幺姑一跳。这水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凶恶的贼娃子水，也就是没有风雨，白天大太阳，夜晚星月明朗，老山里下了暴雨，突然就涨洪水，没有预兆让人措手不及。但是这次洪水是把她吓得最严重的，也是她觉得最惨痛难过的。因为没有朱云贵了，没有指望了，心里空了。趟着齐螺蛳拐（四川话，脚踝。）深的烂泥巴，回屋开门一看，盆盆罐罐全都翻了个儿。泡菜坛子倒了，酸菜倒了出来，缠挂在门框上桌子凳子腿上；鞋子，大人的娃娃的，漂得满屋都是；东一团浪渣子，夹带着草筋筋；西一团浪渣子，纠缠着烂衣服，还有茅房里的大粪，丑女子种的红苕藤子。屋里比外面还脏，淤泥还要厚得多。

当初修这个房子的时候，好在把屋基垫高了几尺，所以，床上还是干的。

老天有眼啊，没有把房子冲垮，给他们孤儿寡母留下了一线生机，留下了一点栖身遮雨的地方。杨幺姑呆呆的看着屋里的一切。这不是第一次，甚至都不是第十次,记不清楚多少次了。每次涨洪水退了以后，屋里都是这个样子，都是这样脏乱。或者比这个更脏，她总是能够很快就收拾好一切。那时有心劲儿，为了孩子为了他，她回来给他说，得到他的夸奖他的疼爱，再苦再累，也值。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杨幺姑呆呆地看着屋里的景象，好像无动于衷。接二连三的灾祸接二连三的磨难使她本来就脆弱的心麻木了。

她们前脚进门。江项城后脚就到了，假惺惺的问道：“幺姑啊，没有冲走什么东西吧，我来看看你们。”

杨幺姑不理睬他。她知道他是来看什么的，倚着床沿，想，幸好昨天丑女子没有把圈椅抢出来。要不然今天还真的没处藏。

这是清早，太阳刚刚出山。三伏天，一大早就很热了。江项城在屋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地下是肯定没有东西了，杨幺姑屋里的地是三合土打成的。三合土，是用石灰，黄土，合着炭灰加水拌匀，铺在地上反复砍砸锤紧，再抹光。类似于现在的水泥地。院坝以及房子周围的地下都反复刨过。他怀疑杨幺姑的钱藏在房子上边，在椽子里，瓦片下边。仔细看了一会儿，没有什麽发现。自己都笑了起来。真是财迷心窍，怎么把要办的事情给忘了。说：“要不要人帮忙啊，我叫我老婆过来帮你收拾一下。”

“随便。”杨幺姑说。这屋里已经没有他们看得上眼的东西了。因为已经被他们三番五次的抄捡，所有可以用的好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还要怎样呢?

“黄狗儿，你在那里躲着干什么？过来帮着收拾嘛，真是的，抄着手也看得惯。”黄狗儿和江大爷是一起过来的，站在门外不知所措。没敢进来见杨幺姑。

丑女子一进门就忙开了。大水过后，该收拾忙碌的事情很多。首先，把盆盆罐罐锅锅碗碗、以及鞋子捡起来，放到桌子锅台上。再把淤泥连汤带水的往外戽。“让开，小心戽你一身泥。”丑女子大声呵斥黄狗儿。

黄狗儿进来，找一把竹椅子，抱了一床杨幺姑的棉絮垫在椅子上，请江大爷坐下后。就去和丑女子一起戽稀泥巴。问道：“丑女子，你没有什么吧？”

昨天，即使受了杨幺姑的奚落，黄狗儿也没有走远。他在炭码头那边的铁牛那里坐着，一直注视杨幺姑这边的情况。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助杨幺姑的。所以，他看见了丑女子下水，也看见丑女子被水冲倒了，没有等到杨幺姑朱闷娃他们呼救，他就下水去救人了。也幸好是这样抢救及时，才救回了丑女子一条命。

丑女子没有理睬他。这是一个坏人，仇人，他即使救了她的命也改变不了他这个身份。因为丑女子辨别好人坏人的标准是杨幺姑，想当好人，你对杨幺姑好一点啊。

昨天晚上，和江大爷喝酒，黄狗儿丑表功，讲起了自己如何奋不顾身下河抢救丑女子。感概道：这一家人，孤儿寡母的真是可怜，又遇到这样的灾难天气。江大爷，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我们袍哥人家，打落牙齿和血吞，饶过他们这一回。

“算了，凭什么就这样算了？”江项城忿忿不平的反问。

“这样弄可能要出人命哦。我们都是袍哥人家，出来操，求财不求气。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把人家的家都抄了好几遍了，都没有找到一文钱，何必还要那样天天去骚扰人家嘛。”黄狗儿是想起了他听见的杨幺姑的哭声，那太悲惨伤心，令人不忍入耳。

“咦吔，你个狗日的黄狗儿，今天说话怎么变了味呢，该不是杨幺姑今天给了你什么甜头哦。老实说，是不是杨幺姑给了你什么好处暗示。”江项城笑说。杨幺姑守寡了，如果她愿意嫁给黄狗儿，那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他就不能再欺负她。

黄狗儿苦笑，说：“杨幺姑确实给了，给了我一肚子气。她骂人那才叫弯酸刻薄哦，叫我滚，她不说滚，她喊我帮她找一个蛋，自己去滚，有多远滚多远。你说气人不气人嘛？”

杨幺姑臭美，自视甚高，这个江项城很清楚。听过大笑，笑过又说：“你说丑女子是自己下水去的。那么大的水还要下水去，肯定是屋里还有东西没有拿出来。那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黄狗儿说。他已经想到了，杨幺姑还有东西，是很值钱的东西，藏在丑女子屋里。江项城抄家主要是抄翻杨幺姑屋里，丑女子那边也去看过，太乱了，尽是些柴草杂物，送人都没有人要的东西。杨幺姑的东西就藏在那里。黄狗儿决定不给江项城说，他要帮助杨幺姑一把。

江项城的老婆吴月娥，一直坐在一边听他们两个人摆龙门阵。插话问：“你们说的丑女子，是不是每天送朱闷娃上学的那个人嘛？”

黄狗儿说就是，听说是朱云贵讨的小老婆。

吴月娥大笑，骂黄狗儿说：“爬远些哟，哪有找那么一个丑精八怪的女人做小老婆的，家里放着杨幺姑那样仙女一样的娇妻，怎么看得上丑女子那样的女人呢？”

江项城说这确实是怪，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朱云贵就是有那怪癖，就是要找一个丑精八怪的女人做二房呢。他老婆杨幺姑漂亮，但耍厌烦了，找个丑女人换个口味也是人之常情嘛。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男人，都有怪癖。他也有，爱**院，不是为情为爱，就是丢不下这怪癖。

吴月娥黄狗儿跟着大笑一阵，她说：“哎，我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看行不？”

“说钱是没有的啊。”江项城说。

“我是说，朱云贵死了，货没有了，钱也要不回来了，你看把那个丑女子弄回来配我们屋里的幺儿可以吗？”

“这——”江项城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他们两口子一共生了五胎，死了两个，养活的三个。大的老二都是女孩，早就嫁人了，幺儿子生下来扯风，眼看就要死了，接生婆用麝香艾绒点燃了灸他五心，也就是脑门心，手心脚心。人是救活了，却是个傻子。（照现在说法就是脑瘫儿。）长到21岁了，连一二三四都数不清楚。丑女子江项城见过，很丑，但跟着他的傻幺儿还是很般配的。好女孩，跟着一个傻子，她会好好过日子吗？所以今天一大早，江项城就带着黄狗儿到河边来，对于再找到杨幺姑的钱他已经不抱希望，倒是说合丑女子和他傻幺儿的亲事正经。“幺姑，跟你商量一个事情，你千万给个面子，要答应。”

两个儿子依偎在杨幺姑身边，朱闷娃警惕的看着江项城。这个人每次到家里来，妈妈都伤心哭泣。如果他再欺负妈妈，他想他就应该去找米家三小姐。她答应过，谁再欺负他们就找她去。江项城黄狗儿都怕她。

杨幺姑冷冷的看着江项城。都这样了，还能怎样呢？

“是关于丑女子的事情。我想把她配给我幺儿。杨幺姑你知道，我们两口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两个女儿的嫁出去了，就是指望这儿子养老过活。家屋财产也是肯定他继承的。”

这是一件新鲜事。杨幺姑说：“这事，你怎么会来问我呢？丑女子在那里，你直接问她就行了嘛。”她自己的事情都够她烦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丑女子的事情哦。

江项城回头问丑女子：“······”

“不干！”没想到一边做事情的丑女子，不等江项城开口问，就直截了当很干脆的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不干？”江项城问道。

“不干就是不干，不为什么！”

“我们家富裕，嫁过去有吃有喝穿绫罗绸缎不做活路很享福哦！”江项城今天脾气特别好，不生气，很耐心的劝导丑女子。

丑女子不理睬他。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啊，一次次的把杨幺姑逼得走投无路。她怎么会理睬他呢？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咬他几口才解气。

“当然，我今天只是来讨个口风。行，我明天就请媒人来说合。我们一切按规矩办。”

丑女子坚决的说：“不行！”

“为什么？你总要给我说个为什么嘛。”

“我为什么要给你说为什么？”丑女子反问。

“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说为什么呢？”江项城有点急躁。问过，自己都觉得和丑女子这样顶牛没有意思。想到丑女子所以不答应，可能是觉得条件不够好。就又说：“你放心，我们这些人家，在涪城还是有头有脸的，接幺儿媳妇肯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很气派，才符合身份。我们三媒六证，花轿酒礼，一切都按娶黄花闺女的礼节来办。聘礼，单夹皮棉八套衣服自是不用说，还有什么要求，幺姑有什么丑女子有什么，你们商量一下，尽管说。”

“这个——”杨幺姑有点迟疑。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丑女子嫁给江项城的傻儿子，能够化解江项城心里的怨气，使他不再这样三天两头的来罗唣，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就对丑女子说：“丑女子，你确实应该考虑一下这个事。”

“不考虑！”丑女子气恼，怨尤的看了一眼杨幺姑。杨幺姑对她不好，她不怪杨幺姑。她伤心的是杨幺姑一直不认同她，要把她弄出这个家门。她是真心对杨幺姑好啊，恨不得把心肝挖出来给她吃了，尽心尽力的帮助她，忍受她的冷淡蛮横，帮助她拉扯孩子。她得罪了伤害了妨碍了杨幺姑吗？没有啊！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弄出家门呢？

“好了，丑女子，你好好考虑一下，不着急，我明天来听你们的回话。”江项城见屋里的东西都明白无误的摆在面前，没有什么值钱可以用的东西。就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卖力做事，帮丑女子戽泥浆的黄狗儿说：“你帮着幺姑忙，忙完了再回来。”

黄狗儿卖力的做事，直等到江项城走远了上了河堤，才说幺姑，茶馆里那些开烂条的，给江大爷下烂药，说你们的房子和那茅房还值几十元钱。叫江大爷给你们收了。

杨幺姑烦这个黄狗儿。他一双眼睛总是盯着女人的胸脯看，色迷迷的，就像生下来就是吃干饭长大的，从来没有见过女人**一样。今天他来了以后，没有看杨幺姑，连瞟都没有瞟一眼。这杨幺姑能感觉到。她烦心气恼的就是黄狗儿瞟都没有瞟她一眼，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不看她，也许比看着她心里想得更坏更下流。她一直注意黄狗儿的眼神，猜测他的心思。回味他刚才说的话，大吃一惊，问：“江大爷怎么说？”

“江大爷说等一下再说。”黄狗儿说。

女人，他见的多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杨幺姑这样让他梦绕魂牵萦怀心里，又不敢逼视只能远看。那些女人，见到了他就只有要上她们的**。只有杨幺姑，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呆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就行，就心满意足了。连看她一眼，听到她的声音，他都觉得面红耳热难于自持。

杨幺姑听了黄狗儿的话，觉得他是在威胁自己，逼迫她说服丑女子。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于自己，可以化解和江项城的矛盾仇怨这就不说了。丑女子嫁给江幺儿，衣食无忧，也是很好的啊。她决定说服丑女子。但是，因为有黄狗儿在场，她没有说什么。

下午，黄狗儿又来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需要帮忙的，他还是来了。

因为有黄狗儿帮助，丑女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杨幺姑这边。下午就收拾自己住的地方，想起杨幺姑洪水中要她抢那破圈椅，就找到拿过来。谁知道杨幺姑一看，急躁的说：“拿走拿走，这是什么呀，连烧柴都嫌它狼糠笨重的烂东西，你还拿它来干什么？嫌我屋里不够乱吗？”

黄狗儿坐在院子门口，看了一眼那椅子，心知肚明，秘密就在这椅子上。但他不点穿，决定为杨幺姑保守这个秘密。他是真心要帮助杨幺姑的。说：“幺姑，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江大爷说的那事，千万不要把话说死了。袍哥人家，要的就是面子，惹横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说完就走了。

丑女子端着那破椅子，放下不是，端走也不是，正在不知道怎么办。

杨幺姑说：“丑女子，你把椅子放在哪里，进来坐嘛。”

语气很柔和，这是丑女子到涪城来以后很少听到的。丑女子进来坐下。

杨幺姑说：“丑女子，江大爷早上说的，我觉得可以考虑。”

“不考虑！”丑女子坚决的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江大爷屋里日子好过，人家是袍哥大爷，开着茶馆烟馆，每天都大笔赚钱。不像我们家这样，生活寡淡，没有希望。”

“他好过他过，他有钱是他的，我不稀奇，和我没有关系。”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我们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啊。”杨幺姑劝导说。

丑女子平静的回答：“我嫁过人了。”

杨幺姑真的生气了，大声说：“就算你嫁过人了，朱云贵已经死了。明媒正娶的都可以再嫁二嫁，更不说你，守什么，等谁呢？”

“我守着朱闷娃二娃，我等着朱云贵！”

“这些都是我的！！！”杨幺姑歇斯底里的说。男人，肥马轻裘可以与朋友共，女人不能，所以有流传千古的《凤仪亭》。女人也是，可以对你很好，但说到丈夫儿子，就绝对是她的，不能让外人染指了。现在，朱云贵已死，丈夫没有了。两个儿子，成天跟丑女子厮混，好像跟她很亲近，倒疏远了自己。对呀，这么久，一直看丑女子不顺眼，可能就是下意识里对她要抢夺儿子的恐惧吧。得让她嫁了，离开这个家。这样想着，又恢复到软语求告说：“我也好难啊。丑女子你都看见了，朱云贵把人家的货烧了，人家来拿我的家屋抵赔货款，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左大爷米老爷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么一点，这是他们的事。江项城干鸡子，蚀不起，一定要来要，也没有谁敢来说什么。他要收了我的房子啊，以后我怎么办呢？”

“讨口，我陪着你！我去要来一家人吃！！”丑女子坚决的说。穷，她是不怕的。过去贫穷生活，磨练了她的坚强。

杨幺姑继续劝导丑女子：“何必呢？有好日子我们放着不过，要去讨口，那不是脑壳不对吗？你嫁给江幺娃，有家有业的，吃穿用度不愁，只要安心过日子就行了。”安心过日子，对杨幺姑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有朱云贵在的时候，她就是安心过日子的。

丑女子想不过，自己这不是安心过着自己的日子吗？自己并不觉得日子有什麽难过。每天干活，弄吃的，吃饱睡觉就过完了一天。第二天起来又干活。活路，就是人的活路，只要人肯去忙它，总是有活路的。

见丑女子不吭声，杨幺姑以为她有些心动了，就继续劝导说：“你嫁过去了，我们就是亲戚，江项城也就不会再来闹，我们也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丑女子，我求你了，帮我个忙，答应了这事，也是看在两个娃娃的份上。”

“幺姑，你是一定要逼我走吗？我走，我去找朱云贵！”一提到两个娃娃，丑女子就心酸心痛。幺姑只顾着自己伤心，忽视了娃娃，他们近一段太可怜了。她不相信朱云贵死了，她一直想去找朱云贵，天涯海角都找到他，让他回来守着幺姑孩子，守着家。

杨幺姑听了觉得丑女子这话来的太毒，找朱云贵，他死了。她就是要去找死。忙说：“不是不是，这不是商量吗？”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事，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男儿无妻财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你就没有想过成天有一个男人陪着你疼爱你啊？”

丑女子看着杨幺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男人陪着，疼爱，好像男人都不大赔自己的老婆吧，忙事情找钱，打牌喝酒烧烟。朱云贵不是也常年在外走船吗？陪杨幺姑的日子，一年最多也就是三二十天吧。

“我不说了，有两个娃娃，可以守着，吃辛吃苦，受难受罪，把他们拉扯大了有出息了，他们供我老养我生送我死，我是有等头有盼望的。你才16岁呀，又没有儿女，等什么呢？”杨幺姑一直怀疑丑女子说她嫁给了朱云贵。凭一个女人的直觉，丑女子不像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女子，言谈举止手眼身段都不像。她觉得她还是一个处女，根本不懂男欢女爱那些事，要不然，面对目前的处境，她不会那麽坚决。

“我守朱云贵，我等朱云贵！！”丑女子说得理直气壮。是啊，朱云贵就是丑女子的期盼。她等朱云贵，已经等了16年，再等16年又何妨，等他一辈子又何妨呢？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幺姑只好放弃，心灰意懒的说：“好，等吧，等着。”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