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 血流成人
春天是最残忍的季节。大自然在春天里病入膏肓,让芸芸众生男女尝尽了一切爱欲生死。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名字偏偏是英文呢?我们来自各个民族,最后在RB接受第二次的生,但为什么偏偏是英文呢?”
D雀跃地问弗雷格。D到现在,其实也没掌握一门语言,全是借着魔法【前巴别语】。
这时的弗雷格正是人类身体最巅峰的时候,展现了令人惊异的学习速度。而他的能力——应答全知。他在二十六人间年纪也大,很快便有了威信。
“R和P这样的能力者知道答案。那本不是英文的。他们的能力能给你更直观的认识。”
弗雷格正忙着研读现代数学理论,辅助认知的法术在他的身边泛起阵阵光彩。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D。声音很温柔。
D几乎半爬地出去找R了——他的不死对于他过多的保护,导致他现在还不怎么会走路。而他现在的心智比他的身体所显出的年龄更小。
而弗雷格,甚至是那些能力本身就能支配辅助身体运行的二十六人,对自身肢体的运用也并不灵活。
这个不灵活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灵活。
打个比方的话,有一位二十六人至今还难以弯曲其手指。最凄惨的大概是S,现在半身几乎瘫痪。他们的能力也难以控制,全是依赖不死化作的像是虫子聚成的活的光潮维系。这还是得益于D在一次身体失调中坠落,导致身体断裂两半而使得不死能力进化于此。
他的意识虽然成长了,但还是薄弱。对此,他感到非常的烦恼。
然后另外二十六人之一来访了,在发音之中冠着‘J’之名的男人。
“我想知道已有的方法里最好解决身心协调问题的方法。”
这个男人非常危险,弗雷格想到。
并非是指一般意义上的武力上的威胁,而是作为根本道德自我限制的缺失。他到现在的成长彻底没有这样的因素。
这是他的能力所导致的机械的结果。
但弗雷格还是回答道:
“R,RamanujaRamakrishna。”
冬之末尾,春之萌芽,万山白中,海棠压千树。黄道倾斜,时轴重启的第一个季节。
埋在雪中未开的芽大概便是那些等不到春天便谢了的花。
……
R在唱着一首奇妙的诗。
“好痛苦,痛苦到让我不想分与人说。”
布服敞开了。她在解衣裳。
十三四岁少女的娇嫩最是美好不过。温暖白色的肌肤中透出可人的血色,像是遂古酿成的宝石。
但那并不是一种性的暗示,而是杀意的解放。
为了防止被【彖象期待视域】再度反杀而套上了深深的镣铐,如今带着杀意解放更加可怖。
巨大的思想的洪流瞬间淹没了这几个可怜的意志。亿万个思念如同海上因风而起的波纹烦扰人心。然后轮回的地狱旋转着。
无数的记忆丛生。无数的地球在其中起伏。其于创世之所梦见,作为人体的记忆,历经诸多磨难也不忘却。跨越了三千的日日夜夜想要复仇的心情,一朝而成,
列于属于黑与蓝的系统,却借着魔神之力超越彼此之差,纺梦的魔法,真实的写术,也是D所见过的,曾经那魔女的魔神创造梦境之术。
【咒漩我思·人间百万】
“R应该不懂魔法才对。从来没见过这种等级的魔法,这种程度的话,简直是……”
“于无中生出万有,于有中再造乾坤。”
I接道:
“这就是人做的正义啊,复仇的正义啊!”
“人类是多么悲哀的存在哈。”
她又哭又笑,感叹着自己都不希望相信的话,更渴望见到不同的不一样的光。浅薄的我一定是错误的吧,怀抱如是浅薄的想法。
时间由一根单向的直线变成了面,然后封闭了起来。
D,L,I这三人被锁入了R所经历过那永远的三个月。无限往复,永恒轮回。这就是【人间百万】。尼采所妄想中的世界如是被制造出来,只用于封锁三个渺小生灵的意志。
【咒漩我思】,在遥远的未来,才会被创造出的魔法。
深入了人之存在,把握了时间性的本质,借着法术力的流动而成就的终极之系统。魔量与法术力是来自常神所处的一方的力量。然而即便是他们,恐怕也只有至高的那几位才能办到这种等级的奇迹。
“可是,时间性也是被不死拒绝的。”
“这样应该就足够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E女士。”
完成了这一切的R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R并无意杀害他们。虽然怨恨,但她还是有理智。她最憎恨的始终是那个人。
完全抛弃人性与肉身,在永远冰冷的钢铁之中苟活,JockeyJesus,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一个可怕的人。但R找不出J的踪迹,所以求助于E。
“那么还请放出D,困住L和I的分体就足矣了。”
然而让E惊疑未定的是,R久久没有回答她,突然就断掉了联系。
随后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那个从八年前开始就不曾变化过的男声。
D说道:
“这倒是有意思的紧。”
于是E如坠冰窟,用于通讯的装置摔落在地而不自觉。
“现在你倒是害怕了。”
天渊穿过彼此之差,顺着这联系的因果之缘,而D便拽着R来到了这里。彖象期待视域封锁了R的能力。那分体的I由于到底与不死不曾连在一起,还是陷落在人间百万之中,难以自拔。
“我不害怕,至少我不曾有过杀人之心,不会去伤害过去的同伴。”
D也不在乎,环视这小小的屋子,看到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斯文托维特。但这人现在却是紧闭双目,像一局尸体似的,但其肉身也不冰冷,然而有着活力,其中凝聚的巨大魔量散发着阵阵法术力。而斯文托维特背后,托着他的的欧罗巴女性,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不,有名或许不对。
她只有一个外号传世。
亡灵节。
据说梦见了深邃黑暗之物,直面死亡的女人。
“原来如此,我带队攻破俄罗斯的秘密实验所时候,斯文托维特早就不堪折磨,应该死在那里了。但是后来又在,我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看来,蹊跷甚多。这倒是一场有趣的好剧目。活着便是痛苦,死了还不能安息。”
“俄罗斯正遭遇三十年未有之大难。亡国恐怕就在此时。”
D紧紧抱住R,R的挣扎都被他按了下去。
“我以为二十六人之首,杜克先生已经放弃了地球时局之变化,没想到还要横插一手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准备这么做?过去一个个被认为死去的二十六人纷纷复现,并插手其中,我似乎也不能撒手不管了。”
“你到底还是个人啊。L和V,你不是想要诚心杀死他,只是想让他们吃吃苦头吧。D果然还是那个温柔的人啊。”
D的眼神晦暗不明,只是说道:
“这说不定。”
E突然笑了出来。她的丈夫死去很久了,让她想要开怀的事情少了很多,这也算是其中一件。
亡灵节与E交换了眼神,到底还是没有全盘托出。
E只是说到:
“看着吧,要来了。”
他们走出房间,发现已经是一片烽火景象。
其中一支万圣的队伍,浮在空中,领着无数魔兽,无情碾过防线。
防线很奇怪。战壕挖出的位置似乎也有奥妙。
“这是……”
魔力在顺着鲜血与战壕的位置在汇聚,汇聚到斯文托维特的身上。
黑暗正在抬头。
亡灵节站在那里,并非作为市民,而是作为战士。她穿着军装,冷静地说道:
“我们的法术力量距离新人联差距太远了。从一开始胜利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上层恐怕也没有办法的。这时,E小姐带来了一份资料,从新人联内部窃取的【终生呼啸·狂猎】。看到那份资料的瞬间,我就知道只要我们不能阻止这个法术的发动,我们就输定了。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求助了他人,求助于那些比创造了终生呼啸更强的术者。”
E暧昧不明地笑着。
“超越阿伯莱依的只有G了吧?”D暗沉沉地问着。对他一如往初的G,似乎现在,他也不甚理解了。
“我不知道E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破坏,甚至我国的魔神也失去了联系。但已经没有办法了,于是只能赌一把。赌鲁莎卡解放,或者这个法术的成功。”
“这是……”
血光聚成了大河,在这北国大地上闪耀着妖艳的邪光。大地中魔量的脉络迅速被染红,然后伸向地球的另一边。D甚至感到了一种类似那外典的力量在酝酿着。其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出。于D的视角首先看到的是一根高举的旗帜——
金色的十字与中间的鹰。
历史上条顿骑士团于一一九八年至一一二〇年间所用的旗面。
然后D甚至还听到了大象雄浑低沉的叫声。那装备毫无疑问是——
汉尼拔的战象队。
而在另一侧,十二英尺长的枪齐排挺过,戴着圆形铁盔的骑兵从中奔流而出。马其顿的甲胄骑兵。
喇叭吹了起来,又见到前藤牌后长枪,战兵十人一团,鸳鸯阵。
戚家军。
太多了,根本认不过来。
北府兵,哥萨克骑兵,圣殿骑士团,甘菩遮刹帝利骑兵,印度行会武士,匈牙利近卫步兵……
五木瓜纹,圣安德鲁十字旗,无数D根本认不过来的旗子被高举着,怒吼,狂叫。
巨大的人流从各个历史中奔泻而出。明明只是过去的死者,却被赋予了不死的尘形,在这活人之间前进……
前进!
历史的亡灵在这北国的大地上徘徊,在这里呼啸。
已经死亡的家伙不会再第二次死去!已经化为尘土的生灵不会第二次化为尘土!
他们汇聚成难以想象的历史的洪流,冲击着异界的魔兽之阵。
甚至那圣人的军团也被冲破了。
杀死了,又活!
活着便举着那荣耀不灭的旗与战友们一起……
前进!
“那是与N一起带来斯文托维特尸体的,孩子似的家伙,所告知我们的魔法。”
它的名字是——
【有情无间·死国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