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夜已深
此为防盗章沈清爵这几日坐在湖心亭看书写字,实在没有心思理会来拜见的人,干脆明天一起把这些大小官员各国使节都见了算了。
无妄楼。
谢冰媛停下动作,手中古琴发出“铮”的一声,她修长完美的眉头轻轻蹙起:“堂会?”
王福海站在她面前,看起来很是激动:“是的,沈将军明日府上堂会,请您过去助助兴!”
谢冰媛玲珑心思,几瞬息之间就把沈清爵的意思揣了个明明白白。刚册封完异姓王,就在新将军府办堂会,不是摆明了要接见一大票的达官贵人?只是为什么要邀请她?
谢冰媛不语,王福海急了:
“哎呦谢老板,这可是头等荣耀事,您要是去了,全天下的伶人们哪个比得过您?以后普通官人来了也得敬咱们三分。”
谢冰媛当然想的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沈清爵不会像那帮纨绔一样只是贪恋她这副皮囊。将军堂会自然要请名角名伶,也许是我自己多想了罢。可怎么见了沈清爵以后,梦里梦的是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还是因为她。
第二天一早,谢冰媛就被马车接走,她穿着一袭青衣拿了把折扇,就这么去了将军府。
今天是沈清爵府上的盛事,官僚富豪齐聚一堂,就连魏国也有十分重要的人物来。谢冰媛看着将军府别致静雅的亭台楼阁,心里十分喜欢,这里果然她不同于其他只顾奢华气派的人物府邸的富丽堂皇,而且别有一番独特风味。等穿过长长的半个院子,侍女停步不再向前,只说了句将军在亭子里等您。
谢冰媛顺着迂回曲折的石桥刚走到亭子跟前,一时间愣住了。
面前的人长发束起,此刻有些随意地散在脑后,一身玉白色蟒袍衬的她宛如天人,有几片粉色花瓣落在她肩头,她也仿佛不知晓,只是翘着腿把鱼饵撒在水中,不少绯色鲤鱼跟着聚过来跃出水面抢食,鲤鱼有灵性,这样游动跳跃看起来颇为壮观。
谢冰媛有一刹那的恍惚,眼前的人跟梦中穿蟒袍的将军合二为一,让她以为眼前见得也是个梦了。
沈清爵冲她回过头,眼里有细碎的光,极为自然地说:“你来了。”
谢冰媛回过神来,“让将军久等了。”
“是久了,不过无碍,只是我这会儿必须得走,十灵把我旧府里的物件都搬了过来,委屈你让她带你去我房里休息会儿。”沈清爵说罢站起来理了理袍子离开了湖心亭。
不一会儿十灵就过来,带着谢冰媛又走了长长一段路到了沈清爵常在的几处屋子。
堂会热闹非凡,差不多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十灵说只谢老板一人有这种待遇来将军,她还得去别处招待,得让谢老板自己待一会儿了。
谢冰媛表示无妨,她也很想看看这里的布局摆设。
见四下无人,她四处转转,似乎也不打紧,她看一个门半掩着,索性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类似书房的屋子,她一进去就看到两面遮住了墙的书架,书桌上有一沓字,不用细细拿过来瞅,也知道是一行行行云流水的簪花小楷。
除了这沓纸,谢冰媛还看见质地极好的羊皮地图在桌上,北四州地名要塞一览无余,一看就是出自非常专业的画师之手,而这样精细的图,怕是可以称得上是机密了。
误入书房,还是离去为好。
只是一转身她愣住了。
有一张不小的黑色绸缎挂在刚刚她背对着的这扇墙上,好像是在遮着什么东西。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让她不自觉走过去拉住黑色绸缎尾部,略一用力整个布子就滑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盖着的画。
画中人头戴华贵的金步摇,穿着一身明黄贵妃服,如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上了淡妆的脸白璧无瑕绝冠天下,水衣长袖下,身段完美无差。
她愣在了原地。这画中人的眉眼身段,都和自己分毫不差。
只是这波光流转的眼神和人戏不分的□□动作,明显是目前的她所达不到的,在她认识的人里,也或许只有师父有此等境界,除了师父,应该是几年后的她。沐国上下,有资格达到这种境界的,她心里清楚的很。也许,只是长的像吧。
她脑海里突然莫名其妙闪过师父在她年少时候接了飞鸽传信后,独自一人对着窗外喃喃的一句话: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谢冰媛抬起手,好像是细细磨擦着画纸。她感觉画师一笔一划下都充满了眷恋不舍,心里又莫名其妙复杂难受起来,和前些天做梦醒来时候的感觉无二。
画纸留白处有一行小字:沐国二十二年,伤心人沈清爵。
谢冰媛皱起眉头来困惑不解,如今年月,明明是沐国十七年。这副笔墨尚新的画,怎么也画了不超过一年。而后面这六个字……怎么,这位和自己容颜相似的女子……让沈将军伤心了吗?
“好看么?”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谢冰媛转过头看着在门口的沈清爵,一瞬间以为她眼里有着化不开的痴迷与眷恋。
而一眨眼之后,对方清澈幽深的上斜眼中烟雾褪去,只有一如往常的清贵冷静。
“冰媛不知道这里是将军的书房……还请将军赎罪。”
“无妨”沈清爵摆了摆手,也跟着走过来站在画像前,瘦削修长的指尖在纸上缓缓抚摸。
谢冰媛看着她垂直眼侧着脸,细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垂直,而因为站的极近的缘故,她可以闻到沈清爵身上的淡香,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
“吓到谢老板了么?”
“嗯?”谢冰媛不知所云。
“我女子之身,所思慕之人却也是女子。”沈清爵这句话说的坦坦荡荡没有一点遮掩。
“怎会,我心里想着,两情相悦,悦的是魂又不是人,故而女子与女子相恋倒是十分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这位女子是……”既然撞破了秘密,谢冰媛也自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她一问出来,就后悔了。
沈清爵轻轻叹了口气。是的,她从来都是这样明理大胆,不囿于世俗道理,前一世她爱上自己之后也是这样坦荡,只是自己从未真正回应过。如今的坦荡,其实都是从你那处学来的。
“吾妻。”吾妻谢冰媛。
“如此,我信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何况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也只有将军可妻之。”
话音刚落就听见沈将军一身轻笑。
谢冰媛被突如其来的笑晃了眼,知道了沈将军不仅会笑,还笑的十分好看,想起流传的故事,那魏国女帝怕是也看了沈将军的笑,才舍得大红/龙/袍前来,拱手相送半壁江山。
沈清爵不知道谢冰媛脑补出来的小心思,心里暗暗说道:媛媛啊媛媛,这可是你自己要我娶你的,就休怪本将军日后不客气了。
一看是他,沈清爵放下茶盏率先发问:“你怎么来了?”
“谢……谢老板怕是被长针处带走了。”
沈若光隐匿在暗处,看到了为首的人的穿着打扮,隐隐猜到这等阵仗怕是只有长针处才有,他知道这是大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往将军府,不见沈清爵又马不停蹄赶到王府,纵然已他的脚力也有些招架不住。
“什么?!”沈清爵站起身来,刚刚还捏在手心的精致茶盏被她拍到桌案上,有茶水飞溅到了桌面上。
她走了几步到衣架旁披起玉白蟒袍,单手抄起披风,打了个转直接覆盖在她肩膀上。沈清爵推开书房门穿过大厅,一边走一边系纽扣。
“备马!”
沈若光赶忙跑着出了门。
“清爵”
沈清爵马上就要推门而出,一道声音叫住了她,沈清爵停下步子,身上白蟒袍无风而动,似乎在显示主人此刻的情绪。
浣蓉走了几步,抬头看着衣冠楚楚形色匆匆的尊贵女将军。
“沐国唯一异姓王,帝国一级上将军,身穿白蟒袍,威风凛凛,两朝天潢贵胄的身份,这些荣耀加在你身上,就是为了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了一个戏子闯刑部的?”浣蓉一番话咄咄逼人,才勉强压下白蟒袍下纵横着的戾气。
“母妃,她是我的人。”沈清爵看着浣蓉风韵尚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只是个伶人身份,现在时局动荡,你把她拉进这趟浑水里,就算极力护着她,也难保她沾湿了衣裳。”浣蓉叹了口气。
“多少个明枪暗箭对着你,你今天一去,伤不了你还伤不了她?”
沈清爵听了这些话,别过脸不说话。
沐国的长针处,是唯一一个独立于军权之外的机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里面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审讯很有一套,烙铁拷打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