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何为天意】

第三章:【何为天意】

何俊杰通过马车轮子的转动,便联系起当时从山岗上落下来的情景,当即寻思道:“利用身体的滚动来借力,便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这道滑坡带来的重力倾向。假如控制得当,在翻落完这一丈下坡路之后,身体因为还有余力可借,便还能冲得更远……虽然滚起来并不怎么好看,也够丢脸的,但此刻落入了这般境况,还有甚么好忌讳?”

想到这里,何俊杰龇牙咧嘴地将身体侧了过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身体侧对着那道斜坡,以待蓄力并发,一举滚到水洼池子里。

马车上的那个白衣公子见了他这番举动,也似有所悟,眼神中对何俊杰多了一分赞许之意,他微微一笑,道:“大哥,这孩子并不蠢呢,这等情形下,能想出这着。”

车内人叹道:“人将垂死之际,其展现出来的智勇非寻常可及,他也算是竭力而为罢。”

何俊杰也和那个白衣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并未说话,心里却想:“等着吧,我就一举爬到水里去。”当下仰头望着苍天,开始祈祷道:“苍天啊,请助我一臂之力吧,我何俊杰的小命,就在您老人家手上了。”

车帷又拉来一道缝隙,车内人看着何俊杰骨碌碌一阵翻滚,配合着坡道的冲劲,竟顺势滚出了两丈之余。此刻离水边已只有五尺不到的长短,但何俊杰却又停住了。

那白衣公子戏虐道:“还有五尺,小子,不错呀,近在咫尺。”

何俊杰此时两眼发昏,浑身就似散了架,试过了无数次,也没能将躯体挪动分毫。望着近在眼前的生命之源,他却再没了半分主意。

车内人对兄弟说道:“殷君,我想和你打个赌。”

“噢?”车辕上那个叫殷君的白衣公子道:“怎么赌?”

车内人淡然说道:“赌他生死。”

殷君对车内人道:“赌注呢?”

车内人答:“没有赌注。与其说是和你赌……不若你是……”车内人压低了声音,原本去了半条命的何俊杰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殷君听了车内人一番解释后,笑吟吟地说道:“不是吧,大哥,你竟然如此儿戏……”

车内人又问:“绝非儿戏,如何?”

殷君答道:“好!”

之后,殷君又朝何俊杰高声说道:“小子,你听好喽,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倒要看看我家哥哥会不会赖账。”

何俊杰本就对那两个马车人十足厌恶,如今听他们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更是十二分恼怒,只是眼下自顾不暇,不好发作罢了。

“还有五尺……攀这五尺之地……恍如隔世啊。”何俊杰在心内叹息一声。此时,他心里又焦又虑,情知这五尺虽近,奈何对他来说犹如登天一般。即便是求生的坚决意志催促他,车内人的冷漠嘲弄在激怒他,或是甘甜的清水就在前方引诱他,无论精神力在何种鼓动下,都已激不起他的任何力量。

“休息吧,休息是为走更远的路,休息一会就好,就一会……”他开始向极度的疲劳和憔悴投降,但是内心中却隐隐有些不甘:“如果此时那车内人出手相救的话……呸,我怎能动这股念头?”

车内人又掀开半截车帷,看了看他的情形,哀叹道:“每个凡人,都如沧海一粟,之所以脆弱,不是因天灾**,也不因世事无常,更非因处境恶劣,而是内心的怯弱和自身的束缚……”车内人言毕,又用冷酷地声色断言道:“此人已死,神仙难救。”

那白衣公子面露惊讶之色,似乎也为何俊杰的处境担忧:“真走么?可他……小……大哥,你真要这般绝情,见死不救?”

车内人答:“我早已说过,此人已死,神仙也救不了他,你自忖有神仙的能耐?走罢!”

那殷君焦急地闯入车舆内,似乎要和车内人理论:“可是……这……总该……”

车内人没有多作解释,只从车厢钻出车辕,亲自手按辔勒,扬鞭抽马。只听烈马嘶啸一声,迈开四蹄,死命般向着马道奔去,何俊杰只望马车所过之后,几缕绝望烟尘,随风扬起……

马车很快消失在林间的拐角之后,再也不见。

“他们走了……惟一的希望也已破碎……我该……”此时的何俊杰仰望着苍茫长空,他竭力维持自己的已近模糊的意志:“不能死啊,死在水边,岂不真成了冤死鬼了?要死,至少也等喝到水。做渴死鬼不如做溺死鬼……”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似乎一经闭眼,就再也起不来。他开始迅速地回忆起在这个时代的短暂一生,从无数次遇到土丘而失望,到见到乌云密布而兴奋,再到乌云消散而失落,然后是发现鸟类的指引,最后拼死翻越这座土山岗,终于找到水源……接着就是滚落山坡之下,听到马车之人对他的各种奚落,直至对方残忍地驾马而去……

“如果说我的这一生是‘人生苦短’的释义,那我更情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象征……那个马车里的人说得没错,我不过是沧海一粟,我的孱弱不是因为路程的艰辛,也不是因为世道的荒寒,更多的是因自身的懦弱。唯有打破世间的这一法则,依靠自己的力量,我才能活着。我当寄望于自身,而非别人的施舍,起来,起来吧……”想到这里,何俊杰在周遭无人相救的绝境之下,奋然雄起。

先是从手指的敲动,随后是手掌握拳,紧接着双腿也感受到了气力,最后,他挥舞着双臂,并撑持着整个躯体,飞速地爬向了他人生中最短最快的路程……

水乃生命之源,就在扑入水中的霎那间,何俊杰的确有恍如隔世,浴火重生之感。

他呷了一口甘霖,这种浑身舒畅自在的快感和成就感,便如同征服天下一般。他又猛吸了一口,虽将鼻子呛得缓不过劲,但咳嗽几声之后,便恣意狂笑道:“今日既已死里求生,来日定当乱世称雄,哈哈哈……”

远处,两个隐身于灌木中的人影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个白衣俊俏公子喜形于色:“太好了,他终于靠自己的力气爬到了水里。大哥,你押中了,可不许翻悔噢,哼哼,你说过,我可是见证人。”

另一个外表光鲜,又略带一丝憔悴和彷徨的玉脸的公子闭目不言。良久,方才缓缓颌首。

这公子已非俊秀雍容,桃羞杏让可比拟,比起之前那白衣公子,其仪表称为惊世骇俗,不可方物;仙姿佚貌,倾国倾城仍嫌不足。惟以风华绝代,能使皓月羞;惊采绝艳,能让苍天妒;方能言代之一二。

那殷君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大哥你这般激他,这小子恐怕当真难以自食其力。”

那个被称之为大哥的美男子眉心一皱,直视着何俊杰,忽道:“殷君,看紧了。”

“是!”

这一头,何俊杰兀自得意洋洋,因为水入肝肠,当真是十二分淋漓畅快,但正是因水质甘甜,倒也更让他有甜自苦来之感,自忖一路走来,殊为艰阻的感慨也在胸中徘徊,当即便有点贾谊作《吊屈原赋》时的伤感,又有点司马相如书《长门赋》的悲戚。

话说这荒漠中的绿洲生灵之地,周遭各类物种齐聚,天上地下水里的鱼鸟走兽多有。何俊杰正在风骚感慨之时,哪知道一条毒蛇自水畔飞撵而来,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让对岸两名美公子大惊失色。

那条蛇头呈三角,色泽鲜艳,虽一时不知种类,但一看便属剧毒之蛇。那尾蛇动作敏捷,只噗通一声,就蛰向何俊杰右手手腕。

何俊杰一时心惊,来不及多想,防卫本能驱使他右手手腕一翻,顺势揪住那条毒蛇。他也来不及考虑为何自己会在浑身无力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敏捷,但既已得手,说死也不能将那条毒蛇放开。不过毒蛇本是冷血之物,体态圆滑,何俊杰虽然抓着了蛇身,但蛇扑之势颇为凶猛,加上手心一滑,那条毒虫就顺着他的手洞继续向前挺进……

蛇头朝着何俊杰的面孔迎面咬来,如同一柄利刃。何俊杰当然知道叫它咬伤是个甚么后果,第一,旁边无人相救,第二,自己本就毫无力气自救。如此算来,若身中蛇毒,必定要葬身在此。

因喝水之后,何俊杰求生之念重新燃起,又怎甘心死在这个要紧关头?因此,在蛇头离他面庞不过尺寸距离之时,右手遽然复苏,并一把反扣着蛇颈。在这要命关头,他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劲道,只知要死死掐住,不敢有丝毫松懈。

经过这一吓唬,何俊杰冷汗如注,除了双手扼住蛇身,他还用发酸发麻发软的两腿努力往岸边蹬去。好不容易将自己千斤重的身体拖到了岸上后,他脑子里几乎失去了知觉,但是双手仍然死死攥住毒蛇,不让蛇头能伸缩分毫。

此时,一只寻觅食物的鹰正好飞扑而来,一爪就扣住何俊杰手中的毒蛇。但是何俊杰早已神志不清,两只手就像死了一般,所有的力气都在双手之上,那飞鹰又怎能称心地捕猎而去?

何俊杰若是在心智清醒之时,碰到老鹰自空中来助,必定因求之不得而暗自庆幸。但此时的他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大脑昏昏沉沉,哪里知道松手。

那飞鹰见何俊杰死揪蛇身不放,也一时怒起,弃了蛇身,并用尖锐脚爪猛扒何俊杰的拳头,想要从他手里取得美餐。可怜何俊杰双拳虽然受痛,却还是死命掐住毒蛇,不趁老鹰食欲。

就在飞鹰为难何俊杰之际,一只猞猁伺机来咬飞鹰……

这么一连环,倒形成了一幅非比寻常的奇特场面:蛇咬人,鹰捉蛇,猞猁捕鹰。

正在人、蛇、鹰、猞猁四方乱斗一团之际,一支羽箭以迅雷之势飞来,箭簇先是穿透毒蛇的七寸命门,随后又扎入老鹰胸部。那猞猁本是胆小谨慎之物,见势不妙,立即闪入了灌木从中,不复出现。而蛇和老鹰挣扎了一番后,终于断气而亡。至于何俊杰,则仍旧竭力卡住死蛇之颈,昏死过去。

水洼地的暗处,殷君收弓而起。他那一箭快、狠、准兼备,且一射双中,但他对自己的精湛箭术不以为意,却对发生在何俊杰身上这千载难逢的场面感到惊异:“真是稀奇纳罕,这人倒让我长了一回见识。”

另一个美男子仰天叹道:“难道,这是天意?”

殷君问道:“何为天意?”

美男子又感慨道:“这孩子竟引起了蛇、鹰、猞猁三方厮斗。而此三方,皆是食肉强者……也就是说……”

白衣公子忙问:“什么?这……”

美男子只是闭目自问着:“乱世之中,你究竟是要安天下,还是乱天下呢?”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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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貂蝉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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