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痛打击
顾清溪费力地喘着气，天气变冷，连带着圣山上的空气似乎都愈加稀薄。
无怪秦爸爸不想让她上来，山路再不似上次来时的模样，下半段还好，已经被清理过了，可是往上完全被积雪覆盖，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又完全是雪？而且，还是松散到很容易把人陷没的厚厚积雪！
然而路再难行也阻挡不了顾清溪想要找到秦傲的决心，哪怕已经摔了好几个跟头，吓得一群随行保镖们胆战心惊！她一手拄着登山镐，另一手护着肚子，仍旧坚定不移地向上爬着。
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脚下积雪又过于松软，每一步几乎都没到小腿往上，走起来真的相当辛苦，顾清溪身上被几名保镖绑了好几道宽宽的橡皮绳子，众人全力拉扯着她防止她滚下山去，一路手脚并用向山上进发。
走了很久，早已经超过了她们上次爬到的位置，一行人终于停下脚步。
“少夫人，前面山坡太陡，恐怕不能再往上走了。”保镖看着前方那段呈六十度角的之字形斜坡，真的不敢再冒险让顾清溪往上爬了。
顾清溪望着眼前人迹中断的雪地。“搜救队也只到了这里吗？”
有跟着一起来搜寻过的保镖立即回应。“是的，从这里到山脚下，基本上都被人和救生犬搜寻过了，虽说积雪没有办法清理走，但是下边差不多都挖到了岩石。”
事发时和顾清溪同来的保镖队长看着四周陌生的地型，很确定地向顾清溪报告。“少夫人，秦少那天绝对没有上过这么高。”
顾清溪却仍旧抬头望向上方的山腰处，那天他们的确没有上过这么高，但是她想到了自己的梦，秦傲说他会在圣湖旁边等着她……
“少夫人，大少他没道理会在雪崩时往山上爬，所以，董事长和老团长们都断定他一定已经不在圣山这里了。”
顾清溪明白众人告诉她这些的用意是想让她对圣山这边死心，可是，她真的想去看一眼圣湖，不亲看到那里，她根本无法放弃秦傲在那里等她的想法。“你们有人能上得去吗？”
保镖们看到她伸手指着的位置。“您是说圣湖那边？”
顾清溪点头。“我想上那里看一眼，你们要是可以上去。拉我一把，只要上去看一眼！”
一个当地向导边忙摆手阻止。“不行、不行，雪崩时圣湖的水被大雪挤压溢出来很多，现在上面看起来虽然是雪，实际上这雪下面全都是冰，往上爬实在是太危险了，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保镖们也劝阻顾清溪。“我们或许有可能爬得上去，但是您真的不行！”
顾清溪皱眉，虽说让人上去非常冒险，可她心里的那种渴盼真的非常强烈，不去看一眼，她怎么能死心？
“少夫人，我上去用手机给您录像！”保镖队长看出她的迟疑和渴望，自告奋勇地出了个主意。当日没能保护好秦大少是他一直痛悔的遗憾。到现在都找不到人，他也不想错过任何可能有的希望。
顾清溪却摇了摇头。“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上去。”
几个没有受伤的保镖立即站了出来。“我去。”
“我也去！”
“攀岩我在行！”
顾清溪感动地望着秦傲这些争先恐后的生死兄弟们。
“大家不要争，上去很危险，不光山陡雪滑，还有很多我们不清楚的隐患，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冒险，更不能逞义气，如果谁有绝对的信心，才可以去尝试，而且不要勉强，发现不行就不要再往上上了，大家明白吗？”
最终在顾清溪的仔细盘问下，确定了两个登山技术极好的保镖，让他们绑好了安全绳设法登上圣湖所在的位置，拍一些视频回来。
在一行人紧张的注目下，两人一点一点向半山腰攀登，果然如同向导所说，接近半山腰时两人的身形开始不断打滑，脚下显然有冰，加上坡度陡峭，如果不是有事先抛上去的绳索牵拉，很可能根本站不住脚。
顾清溪多次通过对讲机喊停，两人却坚定地继续向上爬去。
终于，两人成功抵达了半山腰，顾清溪一颗心因紧张和激动跳得有如擂鼓，但是一转眼。竟然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你们怎么样？回答我。”
“少夫人，圣湖就在这里，您别急，我们在拍摄。”
圣湖果然就在山腰处，但是由于圣山的形状奇特，从山下却很难看到它的影子。
一大片山石呈合围之势将那处传说中的神水包裹在当中，有如玉蚌含珠，让人无法轻易窥视。
顾清溪急切地等待着，好想问一问保镖，秦傲是否就在湖边？可是秦傲明显不可能在湖边，否则两个保镖又怎么会去拍摄，而不是马上向她报告这个好消息？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两个保镖终于重新现出身影，顺着绳子向下方滑来。
这一次比上去时快了许多，因为两人很聪明地在上面找了个地方将安全绳固定住了，不必担心会摔下去，下滑便速度飞快。
顾清溪很快看到了两人拿回来的视频，保镖们把手机交给她，还不忘描述上面看到的情况。“湖很大，我们怕您着急，所以没有转遍一圈，但是上面留了绳子，再想上去就容易多了，如果您还想再看仔细一些，我们可以再上去拍……”
“确定没有人吗？山洞，或者脚印？”顾清溪双眼认真看着视频，想要看到那道想得她心痛的身影，但是无疑，她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没有人，也没看到山洞，但是圣湖有些奇怪，上面积雪好像很薄！”一名保镖回忆着说，刚才多半注意力都放在了湖的四周，还真没太注意湖面。
顾清溪看着手机里拍摄的圣湖，不仅雪薄，甚至可以说有些地方根本没有雪，只有冰！“再上去看一看，顺着这道冰的痕迹，看看那片山壁。”
保镖顺着她手指的部位看过去，那处山壁在靠近圣山内部的一面，刚才他们并没有走到近前。“好，少夫人您别急，我们马上就去把整片圣湖的景象全都拍下来。”
“少夫人是想找山洞吗？有绳子，我们也可以上去帮忙！”保镖队长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开口请命。
顾清溪点头。“好，大家要小心，记住了，安全第一！还有圣湖，当心可能有地方冰封的不结实，尽量不要在冰面上走。”
保镖们领会，再一次向半山腰处攀登过去。
顾清溪望着一群人影消失，再度紧张地仔细听着无线对讲机中的动静，她耳朵不好，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突然有人激动地低呼一声。“山洞，这里真的有山洞！”
那一刻，顾清溪简直惊喜万分！“快，看看能不能进去？”
对面传来回应。“少夫人别急，我还没有找到机关，现在看起来这里只是一道山缝，但是我敢肯定，里边一定是山洞，因为这石壁敲击起来声音很空洞！”
向导大为惊奇地望着她。“怎么会有山洞？我在这圣山脚下生活了几十年，从来就不知道圣湖旁边还有山洞！这难道真的是神迹吗？”
顾清溪双眼灼亮，心头瞬间充满了希望！他会不会在山洞里？除了在这圣山的山洞里，她想不出秦傲还会在雪崩之时及时躲向何处？
“别急，慢慢找，只要确定有山洞，那就一定有办法打开它！”
话虽如此说，实则顾清溪比任何人都更急切，真的好想亲自上去看一看。她的男人是否就在这圣山神灵庇佑的山洞之中？
“打开了！”保镖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清溪连忙嘱咐。“进洞一定要小心！”
几个保镖谨慎的进了山洞，没走出多远便遇到了提着桶前来打水的喇嘛，众人惊讶之余立即表明了来意，询问僧人可曾在雪崩时见过秦傲？
山洞里回音太重，加上老僧的普通话讲得十分蹩脚，顾清溪根本听不清众人的交谈，心头愈加急迫，真恨不能插翅飞过去！
好在保镖队长的报告大声响起。“少夫人！找到了，秦少他真的在这山洞里！您别急，我们这就过去接他！”
“快，快点！”顾清溪全身浮起一层激动的战栗，眼眶瞬间濡湿，所有硬撑的坚强险些崩塌，让她早已经力竭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
留守的保镖们赶紧将她扶起来。“少夫人，您没事吧？”众人全被这份惊喜感动，泪光在眼底不停闪烁。
顾清溪又哭又笑的摇头。“我没事，我很好！我太高兴了……”泪水止不住的滑落，顾清溪一手护在小腹上，抽着鼻子仰望着半山腰处，期待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快点出现！
然而，当秦傲被绑缚了一身的橡皮绳，被一群保镖护卫着缓缓滑下山坡时，顾清溪激动雀跃的心蓦然一紧，声音完全卡在喉咙里，竟然不敢去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完全一动也不动……
保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把秦傲安全带了下来，顾清溪扑到秦傲身边。飞速地抹去眼中的泪水，心疼地检视着她的男人。“你哪受了伤？秦傲，你怎么了？”
男人的目光深邃有如夜空，掩起了一切情绪，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让顾清溪心痛万分，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又仿佛怕她看破哀伤，保持平静得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说话，他脑袋被坏人用枪打伤了，你们是他的亲人吗？快点送他去医院吧！”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藏族女孩儿居然也跟了下来，对着众人大声解释。
向导听明白了她的话，马上转述给众人，顾清溪小心地伸出双手拨开秦傲浓密的黑发。果然在他头部偏离太阳穴不远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弹孔，子弹尾部的金属光泽还残留在外，看得她一颗心狠狠揪了起来。
“快点，我们马上下山！”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上伤心激动，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把秦傲带回SH市，找最好的医生给他做手术！
归途中众人才从那个女孩儿口中得知大致的情况，那天秦傲重伤后是那名僧人救了他。
圣山内部有很多暗道，成因不可考，年代也不可考，但是那名僧人和他捡来的小孤女一直住在圣山里，他们听到激烈的枪声，于是通过暗道前去查看，最后发现让人惊为天人的秦傲中枪倒下。雪崩滚滚而来，两人冲出去把他背进了山洞。
没往上爬多远便发现山洞中涌现出大量的水，原来是雪崩造成的大片积雪坠落致使圣湖里的水溢出，而山洞口就在圣湖旁边，因为地势原因，水流直接灌进了山洞，两人拼了命的把一个沉重男人拖到了上方石洞里。
好在湖水不再外溢，灌入山洞中的水流向下方，并没有淹到上面石室，只是可惜，连日暴雪封山后灌了水的山洞暗道完全被冰封住了，他们没有办法送秦傲下山去医治。
老喇嘛只能用他储备的药草和他的一些特殊治伤手法来医治秦傲，再加上秦傲自己本身顽强的求生意识和毅力，他才奇迹般在如此重创之下得以生存！
顾清溪听了这些。真的无法不对那个女孩儿和老喇嘛表示感激。通过向导的翻译，她问那女孩儿想要什么报答，女孩的回答却让她哭笑不得！
“卓玛不要报答，他是卓玛喜欢的男人，我要嫁给他！”
顾清溪很郑重地告诉眼前女孩儿。“我是他的妻子，我们汉人一辈子只娶一个女人，他不能娶你。”
卓玛愣了一下，满脸失望地望着顾清溪，但却很爽朗地改变了主意。“那算了，我再找别的男人吧！你让人送我回去。”
顾清溪本以为她会纠缠，想不到这藏族女孩儿居然这么朴实大方，感动之余马上安排了人把卓玛送回去，又把所有人身上携带的现金和食物全都一起送给了她，这才继续往回赶。
秦傲的情况不容乐观。此刻他就坐在顾清溪身边，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但却一动都不动，闭着眼睛，若非胸口起伏，颈部动脉微微鼓动，顾清溪真的担心他没有呼吸。
他这样子让她万分难过，一手紧紧扣着男人微冷的大手，十指交缠，渴望这样的肢体接触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使他马上好转……
手机有了信号之后顾清溪立即把找到秦傲的好消息告诉了秦世鸿，并且让他马上安排好专机，送秦傲回SH市。
当顾清溪等人回到距离圣山最近的小镇旅馆时，秦世鸿正望眼欲穿地等在大门外，看到秦傲让他既惊喜又伤心，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上了前来接应的军用直升机，带秦傲去往最近的机场。
SH市那边明大家长已经收到了消息，并且在最快的时间内安排好了给秦傲手术的专家团队，秦傲直接被送往秦昱那间私家医院，专家组们接到人后迅速给他进行各方面检查。
顾清溪顾不上一路日夜兼程的劳顿，提着心，紧跟在秦傲的轮床车后边，等待专家组们拿出最稳妥的手术方案。
然而，秦傲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他一共中了三枪，除了肩膀上那一枪，另外两枪都险些致命！
头部那一枪子弹没有打穿脑袋虽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可弹头嵌入很深，触及了额叶大面积脑组织。
取出子弹后很可能发生脑组织流失，从而造成各种无法预知的负面影响，轻则会毁掉秦傲的记忆，损伤他的智力，严重的话还可能影响到他的肢体无法复原。
还有一枪的位置更是刁钻，刚好打中胸后两节脊椎之间，弹头就卡在骨头缝里，压迫了中枢神经，这才是引起秦傲全身不能动弹的罪魁祸首！
秦傲现在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基本上和瘫痪无异，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没有记忆，智力又被损伤到了什么程度？
顾清溪每次和秦傲眼神对望，心里都有种难以压制的疼痛，他的眼神平静得仿佛看穿一切，不知是真的已经丧失了记忆，没有了智力，还是因为担心她会难过有意作出的坚强？
秦傲曾经是那样一个强者，如果取出子弹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恢复不了从前的状态，他该有多受打击？
这一切的一切，顾清溪都不能不去考虑，可是担忧又如何？她总不能看着他被那颗子弹压迫住所有的活力，就这样不死不活地继续下去。
子弹必须取出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陪着他，努力帮助他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秦世鸿和明希宸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手术必须做，他们相信秦傲，相信他不会被两颗小小的子弹打败，他既然可以在这样致命的双重打击下存活下来，那他就可以再创造一个奇迹，一定可以好起来！
手术唯一欠缺的只有充足的血浆，顾清溪自是不顾一切想要抽血给秦傲，却被一群人死死拦住，她现在情况根本不能再抽血，怀孕加上她本来就贫血，如果出什么意外，秦傲好了也一定不会原谅他们！
两天之后，在两位长辈和江墨夜的共同努力下，从SH市周边到帝都各大医院为秦傲调集到了足够的血浆，严律师更是亲自守在手术室外，随时以备不时之需！
手术一共要取出三颗子弹。分为两场进行，第一场手术很顺利地取出了秦傲肩膀和卡在脊椎缝里的弹头，稍事恢复之后，第二场手术来取他头部的子弹。
顾清溪紧张地坐在手术室外，严律师坐在她身边，不停安慰她不要担心，秦傲吉人天相，手术一定会顺利！
时间漫长而又煎熬，顾清溪不停看着手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世鸿不忍地看着她焦灼的模样。“溪溪，你不用担心，没有动静是好事，说明手术一切顺利。”
话虽如此，实则每个人的心都提在喉咙口，生怕手术有什么闪失。
等到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顾清溪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匆匆迎向手术室大门。
主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一边摘口罩一边报喜。“手术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了，脑组织损伤情况并没有预想那么严重，额叶……”
顾清溪戴着助听器认真听着医生的一大堆专业术语，唯一听明白的是秦傲的情况比预想要好，当然，具体还要看术后恢复情况。
秦傲被推出来时仍处在全麻状态，黑发完全被剔光，双眼闭着，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脆弱。
顾清溪扶在轮床车边，一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手，把他送去ICU病房。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医生说过，脑部手术苏醒是第一大关，如果人能在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那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然而，秦傲三天仍旧没有醒过来，这不预期的现象让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顾清溪无法再平静地继续等下去，在和医生仔细讨论之后，她被特许换了无菌服进到病房里。
一天一夜，顾清溪寸步不离地守在秦傲床边，喃喃给他讲述两人的过往，以及她所知秦傲所有的过去，企图唤醒他。
但是可惜，无论她说什么，男人只是静静躺在病床上，没有回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摇他。“老公，你醒一醒……”
男人只是平稳地呼吸，身周仪器上数据稳定，毫无波动。
顾清溪不信，秦傲怎么可能会对她的呼唤和焦灼如此无动于衷？“秦傲，你张开眼，你看看我！”伸手拖过他的大手，按在腹部。“你摸一摸咱们的宝宝……”
秦傲仍旧平静地躺在那里，修长的睫毛都没有半分颤动。
顾清溪完全被自己鼻腔里充斥的泪意哽住，但却不死心，不肯让自己轻易失望，唇角弯起颤抖的笑容，伸出双手为病床上的男人按摩。
他一定会醒，一定会好起来，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确定他对自己的宠溺，他怎么会舍得她如此难过？
“秦傲，我知道你太累了，好好睡上一大觉，等你休息够了，我们还要一起并肩作战，我们还要再生一堆孩子！我等着你，老公，我永远爱你！”
在顾清溪错开视线去帮秦傲按摩腿部时，男人的长睫毛终于抖动了一下。
因为怀着身孕，更因为她整日整夜不肯合眼。秦世鸿和明希宸强行制止了顾清溪继续在ICU病房陪护，逼着她回了自己的病房去休息。
顾清溪根本睡不着，顶着乌青的眼圈，心里却全是对秦傲的牵挂，明明已经找到了他，可是他不醒，竟然让她无力地感觉到两人之间远超千山万水的距离！
忠叔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边喘气一边兴奋地大声招呼。“少夫人，少夫人，大少爷他醒了！”
顾清溪腾地一下自病床上坐了起来，想也不想便拔掉了手上的针管，趿着鞋直奔电梯。
忠叔追上去。“唉哟我的少夫人，您可别跑这么快！大少爷已经转出了ICU病房，他现在正在做检查，您等一下啊，他马上就转到您这间病房来了！”
顾清溪喘着气停下脚步。“忠叔，您说话直接点好不好！”
忠叔老脸涨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是少夫人！”这哪怪他啦？他还没说完少夫人就踩了风火轮一样跑了好吗？！
刘姨也追了出来。“少夫人呐，您回病房里等吧，瞧您的手都流血了！”
顾清溪抬手看了一眼，刚才针拔得太急，果然流了一手背的血，可她竟然毫无所觉。
刘姨紧着给她擦手上的血。“您可是有身子的人，下次可不能跑这么快，多危险啊！咱们还是回病房里等吧，不然大少爷看到您这样子一准儿要心疼！”
顾清溪真是又心急又喜悦，根本安不下心回病房里等，就站在电梯间外。激动地来回踱着步。“忠叔，您刚才听到他说话了吗？他能动了吗……”
老头子伸手挠头。“我光急着来通知您好消息了，好像……好像说话了吧？那么多医生围着，我没看到啊！”
顾清溪简直急死！
电梯门每开一次她都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可是等了好半天，秦傲还是没有出现。“去哪儿检查了？我们去找他吧。”
忠叔和刘姨忙把她拦住。“我说少夫人，您别急，马上就来了！”
“是啊，是啊，要不然走岔了您不是更要着急？”
这话终于拦住了顾清溪的脚步，强耐着性子继续等。
秦傲终于在一群医护人员和秦世鸿等人的簇拥下出了电梯，顾清溪立即冲上前去。“秦傲，秦傲你感觉怎么样？”
躺在轮床车上的男人望向她，费力地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顾清溪瞬间热泪盈眶。双手紧紧捉住那只大手贴到脸上，半跪在轮床车边哭得泣不成声。
“别哭！”男人的声音艰涩又沙哑，目光却柔得足以融化女人内心任何坚强。
自秦傲出事以后顾清溪一直不敢让自己脆弱，哪怕再难过也不想让自己悲观的放弃希望！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回来了，她再不用一个人去扛着所有，他是她的靠山，是她的港湾，有他在身边，她终于可以释放出长久积压的情绪，肆意的去哭去笑……
顾清溪完全顾不得有多少人在看着她，也完全想不到什么羞涩，将脸紧紧贴到秦傲仍有胡髭残留的俊脸上，两人脸上的泪痕交融。劫后余生的重逢，心悸到让所有望着他们的人无法不感动！
秦傲被送回病房，全程顾清溪都紧握他的手，医生和护士把秦傲安顿妥当，众人都自觉地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顾清溪趴在秦傲床边和他一起输液，两人四目相投，不需言语，情意便在眼神中交流，安稳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让顾清溪忍不住想要更靠近眼前想到她心痛的男人，生怕这一切不真实。
秦傲似乎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唇边泛着微笑，招手示意她躺到床上去。顾清溪毫不迟疑地躺过去，伸手搂上男人腰身。
秦傲才恢复语言能力，说话很费力，而且有些不清楚，顾清溪没有急着和他聊天，怕他会因为说话费力而打击到自信，只是将鼻子埋在他怀里，欣慰地嗅着他身上久违的清冽气息。
连日的精神紧绷一旦松懈，顾清溪很快便睡了过去，朦胧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人把自己的手臂移开，她扣在秦傲窄腰上的手一空，人立即醒了，抬眸就见秦傲的脸逐渐离她远去。让她大吃一惊！
“别走！秦傲！”惶恐的叫声让抱着她的明希宸动作一顿。“溪溪，别担心，你们这样睡不利于他休息，我只是抱你到对面病床上去。”
顾清溪身上寒毛都因为紧张而竖起，半睡不醒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找到秦傲只是一场美梦！好怕他会像梦里一样消失……
秦傲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开口。
顾清溪被明希宸轻手放到另一边的病床上，没有再睡，而是望着秦傲，忠叔和秦世鸿背对着她站在秦傲床边整理他的床被，江助理则端了水盆等在一旁，可能是想帮秦傲擦身。
“等下我打完针我给他擦吧。”顾清溪有所恍悟地开口。
秦傲转头看向她，眼中闪现出一抹深沉的痛楚。顾清溪刚弯起唇来想对他笑笑，他竟然快速转开头去。
“呵呵！溪溪，你不用管，这么多人呢，好好打你的针。”秦世鸿声音不稳地努力笑言。
顾清溪看着几人飞快地将秦傲身下被褥撤了下去，叠起来和着床单一起拿走，江助理挤到前面，在给秦傲擦身。
一股明显的臭味冲入鼻中，顾清溪蓦然一愣，猛地意识到了一群男人神神秘秘是在搞什么小动作？不由好笑地开口。“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至于怕我看到吗？真是，又不是没看过！”
秦傲回来这一路上到手术之前，大小便一直都是她亲自收拾的，现在人醒了反而防她，真是大男人死要面子！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因为顾清溪误会了，秦傲并非是一时失禁，而是他自那节被子弹击中的脊椎往下身体全无知觉！
医生检查后很遗憾地告诉大家，秦傲被那颗子弹压迫中枢神经太久，很可能就此瘫痪，成为一个残废。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秦傲难以接受，所有人都担心顾清溪会受不了这个沉痛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