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慕先生。”白胡子老外一眼便认出了徐步而来的慕则止。
迟几许傻了似的看着这个突兀地闯入视野的男人,他来做什么?
慕则止与面试主考官握手,清峻的面容,线条敛了锋刃的锐利,“我代替徐承寒来的。”
魅色的代言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徐承寒,但是他性格怪癖为人不羁,说不来就不来,放鸽子是常有的事,难为这次竟然还找了慕总来替他。
还算是有良心了。
白胡子老外用那口跛脚的毫无流利度可言的中文,和善地露出笑容,“可以,我们正为了这位设计师的画稿发愁,慕先生来了正好。”
慕则止仿佛才知道迟几许在场,眼光凝在她身上,迟几许低着头不看他,怕露出什么破绽,但比刚才多了一丝紧张。
别人怎么想,在她眼底都是爱憎分明,唯独慕则止,她一点也猜不透他的心事,他对她,到底是讨厌,是喜欢,还是毫无所谓,她无从得知,以往他的表现更让人雾里看花,所以迟几许完全不确定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就因为不确定,希望变得渺茫,她才紧张。
慕则止只看了他一眼,便回头问秦觐:“艾维斯觉得如何?”
声线冰冷而凉薄,但意料之外的好听。
秦觐的食指将牌子点了一下,“我已经给了通过。”风度翩翩回过来。
慕则止淡淡地颔首,冰蓝的袖口精致地潋滟着湖水般的波光,他的手拿起了桌面上一张设计,眼熟。
用了十秒钟时间意会到这是某个不愉快的早晨,她照着自己画的……
“迟几许?”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迟几许匆匆地抬起头,不慎撞入一片无波无澜的漆黑里,她下意识捏了捏虎口,腆着脸笑:“慕总喜欢吗?”
这就是在问,她能留还是不能留了。
这个设计对他而言不啻于一个噩梦,但是——
慕则止深吸气,“喜欢。”
迟几许无辜地看向那两个女面试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是事实的事实。
女面试官们更无奈了。
从面试室走出去,迟几许找了一间女卫生间,将端着捏着的烦扰忐忑释放干净,出来时秦觐就在回廊一侧等她,无暇的墙面,宽阔的落地镜,他好像在对着镜子打理着发型,见她出来,伸出手微笑道:“恭喜你。”
“谢谢。”她知道秦觐帮了她很大的忙,忙伸出手与他回握。
迟几许仿佛听到某人淡淡的哂笑,瞥眼,慕则止从容如风地路过。没有看她一眼,越过他们翩翩离去,身后白胡子老外和两位女面试官也抱着东西一道走开。
“魅色会正式通知你上班时间。”两人礼节性地收回手,秦觐温润的唇上扬着,“不过魅色选拔制度严格,不会一开始就有机会参与重要服饰的设计,所幸这边睡衣这一块儿竞争相对较小,我可以和他们……”
在秦觐说出来变成覆水之前,迟几许飞快地打住,“啊不用了。”
迟几许将包往上提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在乎竞争大小,只要混口饭就够了,多谢你啊。”
“总是和我这么客气。”秦觐的唇勾了勾,“那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迟几许紧绷的心弦一下松了,她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收拾好蹩脚的高跟鞋,换了一双平跟大步往前走。
慕则止的车停在魅色的大楼外,华丽的黑色奔驰,他深沉如墨的眼在迟几许出来之后便一直盯着她。
她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里边放了一双粉色的高跟鞋,对慕则止颔首致意,一句话都没有便扬长而去。
他为了她的“谢谢”在这里多等十分钟,可是他想错了,迟几许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葛朗台,除了她的自私什么都吝啬给。
恐怕在她心里,他也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比不上秦觐,一直没有比得上过,即便现在他的身家和地位一点也不输给那个富二代,也在迟几许这里一败涂地。
“哥们,借个火。”顾期从身后问人倜傥地要了打火机,掐了一只烟头走过来,一本正经地挖苦他,“何必呢,这事你让徐承寒来,他也一准不会不给你面子,何必非来和情敌比对比对找个罪受。”
“我不如他?”慕则止反问。
我靠,看来是来真的?
顾期烟瘾不重,三下两下掐灭了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拍拍慕则止的肩膀,“在女人的心里,你肯定是不如他。”
慕则止“哼”了一声,听起来自负而轻蔑。
但是顾期心知肚明,这个男人看起来拥有了很多,但是在面对迟几许的时候,他简直自卑到了泥里。
“要不你就霸道总裁硬上弓,壁咚强吻扔上床,离个婚而已,又不等于拉黑,买卖不成仁义在,哄好了三两下巴巴回来求你复婚。”
“那是别的女人。”慕则止扯了扯唇角,一把推开好事儿的顾期,拉开车门矮身上了驾驶座。
直到车离开视线,顾期还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Fuck!”他一脚踢在花坛上,“我是不是陪你一起来的!”
迟几许没有回现在住处,反而去了一趟慕则止的家,敲了敲门,对方果然不在。她拿钥匙开门,窜入卧室,之前落了一张画板在这里,那是跟了她六年的画板,但是在卧室里外都找了个遍,也始终没有找到。
有些心灰意冷,正翻着大衣柜,听到身后冰冷微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被抓包了。
“哈哈,”迟几许自我解嘲地笑,“我找一个东西。”
慕则止皱眉,从她的身后走来,“什么?”
“画板,就是那个,你应该也见过。”迟几许走过来,想到起居室再去找找,但才走到他身边,忽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抓到,他抱着迟几许,将她发落到卧室的床上,高颀的身体,骤然压下来,迟几许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浅灰的影子。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他危险的凤眸眯成一条线,迟几许头晕目眩的,呼吸被放大了无数倍,紧跟着便全落到他的口中。
“慕……”迟几许被他咬得整个人软成一团泥,软软地松开扣住他腰身的手掌,慕则止喘息着撑开手,深黑的眸宛如一片沼泽,微风拂摆着室内清幽的光影。
“回答我一个问题,画板我给你。”
原来他知道画板在哪儿,迟几许被兵临城下,也知道要卖乖,点点头道:“好。”
慕则止没有打算松开她,笔直袖长的腿,膝盖轻轻一点,将的双腿扣在床笫深处,浓郁滴墨的眼,漾出一抹熟悉的痛楚。
“你还爱他?”
即便是在婚内,他也不记得有多少次看到她和秦觐在一起,没有越线的行为,但是……慕则止一遍遍地妄图说服自己,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迟几许,未必会爱上秦觐。
可是他更不愿自欺欺人。
迟几许的目光愣了一下,她看着慕则止,他的气息里有淡淡的白兰地的香味,微醺,引人沉沦。
她突兀地笑了一下,“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好像晚了一点,他已经没有立场了。
慕则止囚着她不放手,仿佛只要她不说,他就不给她画板,不让她离开,真像个一门心思求糖吃的幼稚小孩。但是迟几许竟然觉得,就算是幼稚冲动的,但比她的弟弟单纯太多了,她还觉得挺可爱的。
这样的慕则止啊,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奇地看着他,但是越看越想笑。
直到她真的笑出来。
慕则止的酒意渐渐上涌,脑中天旋地转,迟几许趁他放松了警惕,将人掀开在床,慕则止以为她要走,没给答案,她想得美!
他要抓迟几许的袖口,但没有抓到,因为对方压根不是要走,她坐过来,翻在慕则止身上,以一种反客为主的姿势,女王一般居高临下,“慕则止,你没有资格审讯我,要压也是老娘压你,还有,别动不动床咚,要也是我来。”
慕则止:“……”
但是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迟几许他太了解,雷声大雨点小,心烦意乱地抹了他满脸口水,后来进行不下去了,装作很没有耐心,又爬了下去,“我没喜欢秦觐。”
在他胸口一松之后,迟几许向他伸出手,“把我的画板还给我。”
慕则止怔忡,“你很在意那块画板?”
“废话。”想到拿东西的来历,她不自然地撤了手,“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单纯喜欢那个东西,跟谁送的没有一点关系。”
“嗯。”慕则止没多说什么,撑着额头起身,从大衣柜的最高层取下了一个方木盒子。
原来在那儿,以迟几许的身高视线根本碰不到那块地方。
奸诈的慕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