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执子之手
陈臣曾以为自己会躲在灰暗的角落里,孤独的离去。天知道,他独自徘徊在鬼门关外,怎么会又要作一回新郎官呢?
林宝儿从没有在陈臣面前构思过他们盛大的婚礼,她大着肚子还能见人吗?他肯娶她给孩子个名分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不可以在奢望任何浮华的东西。
陈臣想尽快领取结婚证,可办理手续时却需要她的离婚证。这可怎么办?他庸懒的躺在阳光下,笑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你决定吧。”她很用心的帮他做身体按摩,至于那些事,一切听从他安排吧。
“问题是差道手续,你的离婚证。”
“需要吗?”她不知道再婚还这么麻烦。
“当然。”他翻过身将她拉近,吻上她的唇继续说:“要回去一躺吗?”
“不!”她断然拒绝,生怕老天戏弄她,让她再次遭遇田暮。
“那怎么办,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他忽然发现人性都是自私的,他此时只想独占她,非常怕她再次见到田暮。毕竟那个男人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决定“娶她”说是成全孩子到不如说成全自己,他此生就贪婪这一次还不行吗?他与林宝儿充其量还有一年的时光,他只想有个贴心的人陪他共同承担面对死亡的恐惧。
“我再想想。”林宝儿想到了母亲,看来瞒是瞒不住的,只能如此了……
母亲一出火车站,刹时被林宝儿挺起的肚子惊呆了。这个固执孩子,难怪半年多不回家,原来是背着他们怀了个私生子。无端让她带离婚证过来,难不成是田暮要娶她了?母亲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心绪,轻声问到:“田暮呢?”
“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怕你们担心,一直没告诉你们。”她不太好意思讲,自己实在很不省心,已身为人母,她渐渐理解了父母的那份操心和牵挂。
“宝儿,这位是?”陈臣清楚面前一定是林宝儿的母亲,可他忽然很尴尬,不知该称呼对方什么?她母亲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
“我母亲。”林宝儿甚为心虚,偷偷看了母亲一眼,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男子介绍:“陈臣,我的未婚夫。”
“啊,阿姨你好,很高兴你能过来,留下来好好玩几天吧!”陈臣选了个相对合适的称呼,比起“伯母”和“大姐”这个称呼显然好的多。
母亲勉强挤出个微笑,实则憋了一肚子气。她这个女儿实在是管不了了,不但结婚不和家里商量,而且还要嫁给这个几乎可以做父亲的男人。这丫头肯定是疯了,回头看她怎么收拾这死孩子!
为了接“准岳母”,陈臣启动了“最高规格”,动用了公司接高级客户才使用的宝马760Li.准岳母一见豪车时的惊讶反映,正是他要达到的预期效果。他这个年龄的男子要娶人家闺女,总得浪费些精力和银子做好女孩儿家人的思想工作嘛!要是人家死活反对,他能有什么办法?避免旁生枝节,他得早早做好拍马屁的打算。
回到陈臣的住处,刚一进房间,母亲便开口质问起林宝儿:“你到底怎么搞的?怎么和这个男人搅和在一起,还弄大了肚子?”
“离婚证呢?我们马上就得去办结婚手续。至于前因后果我已经懒得再提了,反正我已经决定嫁给他,您就不必再多说,我都30了,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回避了诸多问题,只告诉母亲一个即定的结果。
母亲无奈的将离婚证扔在床上,他们都有了孩子,她还能怎样呢?赶紧结婚,越早越好。
“阿姨,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不然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晚一点去吃饭好了。”陈臣端了杯热茶,大献殷勤,顺便看了眼床上离婚证。看来他的事有门儿了!
搂着林宝儿撤出房间,陈臣抢过离婚证端详了几眼,浓眉一挑,说道:“走,领证去!”
“不必这么急吧。我想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万事俱备,她忽然有点犹豫。很多事情他们还没有细谈过。他在她之前还有个妻子,她肚子里的也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他的生命即将结束,而他身后还有巨额财产。太多太多的事情没弄清楚前,她断然不敢如此草率。
他拥她进了他的房间温和的问到:“宝儿,你还有顾虑吗?”
“很多事还没讲清楚,比如孩子的归属,财产的分配。”她淡定的坐在床上说到。
“你怎么想?”他想知道她内心的贪欲到底有多大。女人毕竟有女人的庸俗,只要不过分,他会欣然接受。
“你在边缘时刻能收留我,大恩不言谢。可我还没糊涂到忘记你不是这孩子的父亲,你有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处理好你的财产,我们再结婚。”她有她的本分,不属于自己的,她决不妄图占有。
陈臣顿生佩服,怪不得田暮会爱惨了她,任由她生他的孩子。他该知道一个“二奶”生孩子并不是件正常的事。可她大了肚子,田暮又为何忽然放手呢?
“想什么呢!”看见他发愣,林宝儿唤回他的魂魄。
“你能这样想,我还有什么顾虑呢?我身后的财产当然是留给我儿子,田暮的孩子泛不着我操心。但我会把你安排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能陪我度过生命最终的一年半载,我可不舍得你今后孤苦无依。至于你将得到的用于你儿子,那就不是我该想的问题了。失望吗?”陈臣非常坦率的陈述他的观点。
林宝儿没有再讲话,认同的点了点头。直白不是伤害,是信任。她从未奢望,所以失望更无从谈起。天下哪来那么多事物是“应该得到的”?
从中午的“谭家菜”,到午后的“国贸”,林宝儿的母亲经历了人生中未曾预料过的奢华。从汤汁肥美的“紫鲍”,到一身合体的CHANEL,她身体不由觉得轻飘飘的。她这个“准女婿”年龄虽然大了一些,可的确不同凡响,举手投足间的做派,足以证明他雄厚的经济实力,仔细看看人到也长得英挺俊朗。她女儿的眼光还不错,或许老思想该改一改了,看起来这孩子嫁了他,应该不会落在地上。她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今生能有此疏荣,全拜女婿所赐。也许自己的后半辈子也会因此而好过许多。既然女儿愿意嫁,就嫁吧,她父亲那里她来搞定。
陈臣次日安排的项目更是很合“准岳母”的口味,她看样子非常热中于旅游,转了N多景点依旧看不出一丝疲惫,陈臣搀扶着大腹便便的林宝儿坐在雕梁画栋的亭子里休息,打趣道:“我这岳母好象铁打的,怎么转了这么久,都不觉得累呢?”
“我妈可是和谐社区的精神文明骨干。手下上百老太太听从号令,成天在广场上排练文艺节目,比你我的身体可强多了。”她边说边拿出手帕在他一层薄汗的额上轻轻擦拭着,轻问:“你觉得还好吗?不然咱们就回去吧!”
“呵呵,我今天情绪好的不得了,几乎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你没看我中午还吃了不少呢。”她故意笑的很灿烂,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以他这样高大的身量,吃将近一小碗饭能算多吗?身患胰腺癌的人,将来可能是被活活饿死的。他比从前恐怕要瘦了20斤左右。
往后的几天,陈臣给她们母女腾出了许多独处的时间。他抽身去了几趟公司,又过问了一下殷小磊的事情。
母亲兴高采烈的张罗着给林宝儿准备嫁妆。“老妈,别忙活了。又不是头一次嫁,那么讲究干嘛?”她想起水壶,被面儿,冰箱,彩电脑袋就疼。难道母亲看不到她现在不缺这些吗?
“差点忘了,我带来些东西。”母亲急忙在旅行袋里翻找着。林宝儿默默等待,天知道母亲能从包里翻出些什么?
她抱出来一个用毛巾包裹了放在洗漱包里的木盒子,满脸堆笑的说:“你看,这是你所有值钱的玩意儿。作嫁妆还可以吧?”
林宝儿看着那堆黄白之物,一时愣在哪里。每一件价值不菲的首饰上仿佛都刻着田暮的名字,让她不由睹物思人。她即将出嫁了,田暮此时又在干什么?
忽然看见一个例外,“蒂梵尼”?天啊,多少年了,母亲还把它收藏的好好的!
她拿起上面的皮绳,将缀子在阳光下晃动着,玩味的问到:“妈,怎么还有这个?”
“你不是说过,这也值百八十块吗?我可看不出哪里像值钱的样子。见你乱丢在梳妆台上,就收起来了。真值百八十块吗?”母亲小市民样的市侩让林宝儿深感有趣,她控制不住的呵呵笑起来。
陈臣刚从外面进来,就听见房内传来从未听到过的清脆笑声,很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性情忧郁的她如此开心。进房时,礼貌的敲了敲门:“什么事笑成这样?”
“我妈无意间收起个宝贝,她问我这值多少钱?我说这得问你。”林宝儿说着将握在掌心的“蒂梵尼”在陈臣眼前垂下。
他也忍不住绽开了笑容,看起来笑得几乎有点不正常,坏坏的说道:“阿姨,你这东西可捡值了,最少也值三几十万吧?”
“真是啊?”母亲看起来几乎有点相信他的话了。
林宝儿连忙“辟谣”:“别信他,他哄人的。最多百八十块的东西。”她当初就是这么哄骗母亲的。
“呵呵,这么一堆金银财宝,看起来我是娶了棵摇钱树。”陈臣看了眼床上那堆首饰,轻松打趣到。心中感慨着:田暮待她不薄,光看她这堆宝贝就知道那小子在她身上砸进多少钱,那广东佬为林宝儿当真舍得。欣慰的是此时她手里单单攥着他的“蒂梵尼”,他感觉到林宝儿此时对于他已经有了深深的归属感。他刚刚授权律师将生后财产的分配安排妥当,不去结婚更待何时?
林宝儿的母亲有午睡的习惯。午后,趁这点空闲,陈臣带着他的准新娘来到了婚姻登记处。结婚还用排队吗?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此处真可谓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林宝儿深感诧异。
此时她心中不免有几分狼狈,拽着个“老男人”,挺着个大肚子,她简直成了诸多新人眼中的风景,各种奇怪的眼光在空气中刀光剑影,咄咄逼人。
“蒂梵尼呢?”陈臣忽然问到,“它作为新婚礼物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林宝儿将那小小的信物交还到陈臣的手里,陈臣很正式的为她带在脖子上,并不忘揶揄到:“上次是被偷,这次是给予,完全不一样哦?”他笑的眯起眼睛,吻了她红润的嘴唇,“你不能再笑笑吗?上午的笑声多动听啊!”
“呵呵,”她很配合的干笑两声,“你到是省事,拿个百八十块的东西糊弄我!”
“百八十?你去专柜难道没见过吗?”
“谁知道你这玩意儿是真是假,没准百八十都说多了。”她拿他寻开心,打发无聊时间。
当蓝本变成红本,且打上了清晰的钢印,林宝儿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冠上了陈臣的姓氏。她除了陈臣之外,没有权利再想念他人了。有一丝小小的伤感,落寞的望着街上忙碌穿梭的人群。
“宝儿?”她转身时看见陈臣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还没来得及感受,那颗火彩耀眼的钻戒就已经被他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他笑言:“再简单,小小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不会又是假的吧?这么大个,是不是电视购物里”侯总“忽悠的那种?”她一副既可爱又可恶的表情,惹得陈臣一声坏笑:“老婆,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真羡慕当代的年轻人,可以当街拥抱。旁若无人的KISS,真可惜他的脑袋不是80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