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再问一次,侯爷要你们留下来做什么?想清楚再好好回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神色淡然,虽无疾言厉色,却透着冰冷迫人的气势。
姊弟俩对看一眼,知道再不说实话,恐怕真的没机会了。
柳暮抬头道:「禀夫人,侯爷留咱们下来,是怕有人跟他抢夫人。」
牧浣青呆住,继而拧眉。「有人抢我?」
「夫人,您可别怪小的老实跟您说。侯爷住在这庄子里的期间,发现夫人的可亲之处,便心生喜爱,却也发现这庄子里有不少人爱慕着夫人,侯爷心里便有些不舒快,但他知道自己亏欠夫人,所以这话又说不得,而侯爷身有军务,无法时常陪伴在夫人身边,又知道夫人心里没有侯爷,因此侯爷心中不安,遂将咱们两个留在庄子里。」
柳云又忙补充道:「夫人别误会,侯爷留咱们下来不是监视夫人的,而是想着万一……万一……」
牧浣青拧眉。「万一什么?说。」
柳云把牙一咬,豁出去了。「禀夫人,侯爷是想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正好对了夫人的眼,起码咱们还能及时知会侯爷一声,让他立刻赶过来,别让人把您抢走了。」
任牧浣青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不免脸红,斥声道:「什么抢不抢的,说这话害不害矂?」
「早知说了您一定会不高兴,所以侯爷当然不敢说,既然不敢说,只好留咱们下来了。」柳云小声的回答。
柳暮道:「夫人,侯爷这也是没办法,他无法时常见到夫人,又心生挂念,只好出此下策。」
他居然是这个意思?牧浣青听完,都不知道该责问还是该假装不知道?
「夫人,侯爷若知道咱们把实话都招了,让他掉了面子,肯定会罚咱们,请夫人饶命,别赶咱们走,夫人若不想看到咱们,咱们就不出现在您面前,不碍您的眼就是,只求夫人别把咱俩发卖了。」
牧浣青揉着眉心,有些头疼。「行了,这事我明白了,不赶你们走了。」
「谢夫人!」姊弟一欣喜,又赶紧磕头。
牧浣青脸色一沉。「但是我警告你们,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任意打探,或是私底下瞒着我做了什么,到时连话都不用说,直接发卖了。」
「夫人放心,咱们姊弟一定规矩本分,忠心服侍您。」
「忠不忠心以后再说。罢了,退下吧!」
「是。」柳云和柳暮再度向她磕了几个头。
她挥挥手。「起来,别磕了,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我看的是人心,你们若真忠心,我自不会亏待你们。」
「是,小的知晓,小的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姊弟俩起身,欢喜地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院子,远离所有人的视线后,姊弟俩才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真正的任务不是留在庄子里,而是找个适当的时机把刚才那些肉麻的话说给夫人听,能不能留在庄子上反倒是其次。
他们跟了侯爷那么多年,从没想到那位不苟言笑的侯爷一旦追起女人,竟是如此费尽心思,就算不在庄子里,也要藉由他俩之口把这肉麻的心意传达给夫人知道,好让她知晓他是在乎她的,就算不在身边,他的心也是念着她,企图在她的心口上,一点一滴烙下他的影子。
现在他们不但达成任务,还能顺利留下来,不枉费这几日来的卧薪尝胆。姊弟俩退下后,牧浣青一人在屋里坐着。符彦麟这番吃醋的话吃得恰到好处,不会给她招烦,又藉由别人之口让她明白。
她听了确实不会不高兴,反倒觉得好笑。
既然他想挽回她,就让她看看他的诚意吧,她也不会装腔作势的闪躲,若有心能打动她是他的本事,若打不动她,她还是照样过自己的日子,总归是不吃亏的。想通后,她便又豁达不少。
过了三日,符彦麟派蒙怀送来口信。牧浣青以为符彦麟有什么重要的事,谁知是派蒙怀来告诉她,他接了军务,会出去几个月,若顺利的话,会尽量提早赶回来。
「就这样?」牧浣青听了一愣。她还以为他特地派人来传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还有,这是大人给豆豆小姐的礼物。」蒙怀拿出一个玉雕的马,恭敬地递上。
坐在娘亲怀里的豆豆听了,高兴地伸手去拿。「马儿好漂亮,娘,你看这匹马。」
「小心拿,别摔碎了。」
牧浣青忙伸手帮女儿拿着,见她喜欢,只得收下,又问蒙怀。「可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蒙怀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侯爷就是想他出去这么久,没个音讯,怕您担心,所以特地派属下来告知夫人一声。」
牧浣青听了,心想她能担心什么?不过又想到他既是找人来知会,便也不好说什么。
「知道了。」
「那么夫人可有话要小的转告侯爷?」
牧浣青本想回答没有,但看到蒙怀一脸的乞求,突然想到符彦麟八成是希望能听到她说些什么,如果顺了他的意,做下属的回去覆命时也能得个好脸色,只好随意应付道:「那么就帮我转达侯爷,我祝他一切顺利。」
「是,这……还有呢?」
牧想了想,看向手中的玉马,又补了一句。「下次他给女儿买东西别买这种易碎的,孩子小,怕摔了。」
「大人这也是疼爱小姐,总想着买最好的给小姐,便没想到这么多,不过既是夫人的吩咐,小的一定转达给侯爷。」
蒙怀心想,送这玉马还不是他们家大人故意的,若说送给夫人,就怕夫人不收,若说是送给小姐,夫人便没意见了。而玉做的摔不得,夫人怕小姐摔坏,自会帮小姐收起来,这玉马就等于送到夫人手上了。
他们家大人真有心,连这拐弯抹角的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蒙怀能待的时间不多,牧浣青知道他有要务在身,还得上路,便让人包了管饱的乾果和糕点给他在路上吃。
蒙怀连忙谢过夫人。夫人这儿的东西好吃,他们几人跟着侯爷吃了几日,嘴都馋了,便高兴得拿了上路,赶回去覆命。
蒙怀离开后又过了十日,这回换元继来了,又带来侯爷的口信。
侯爷说事情虽然有些棘手,但还算顺利,同时送上给小姐的礼物,是琥珀刻的马。这匹马和上次的马的动作不同,雕工配上琥珀的颜色,十分传神,连牧浣青都多看了几眼。
「侯爷说这匹琥珀马十分难得,务必要收好,侯爷还说夫人给的点心很好吃,他吃了甚是欣慰。」
牧浣青听了一怔。她何时送点心给他了?但接着一想便恍然大悟,肯定是上次她给蒙怀的点心被蒙怀拿去孝敬他们家大人了。
牧浣青摇摇头,把琥珀马拿给女儿玩,照例说了些祝侯爷一切顺心的话,但这回给元继准备的是两份吃食。
「一份给你,一份给侯爷,别饿着,路上吃。」
元继高兴地谢过夫人,带着东西上马,出发时还心想他比蒙怀聪明多了,不但帮他们家大人要到点心,讨好了大人,还不用奉献自己的,路上有的吃,真是一举两得。
每隔五到十日,符彦麟便会派人送口信过来,若是距离太远,无法派手下来,就让信使送来书信,每回照例都会准备一个马雕的小礼物。除了玉雕、琥珀雕,还有水晶雕、铜雕、黑石雕,或是各种她没见过的材质。
每一匹马的动作都不同,而他送来的信件中,还会写上雕刻的材质以及有什么特色。
日子久了,牧浣青也生出几分趣味。这从各地捜括来的马儿摆在一块就成了一大群马儿,有黑驹、白驹、棕驹和其他各色的马,他每收集到新的,便会在下次送信时一起给她。
送的次数多了,牧浣青也会意过来。这哪是给女儿的,根本是拐个弯送她的,毕竟女儿还小,哪懂这些?
想到他人在外头还费心找这些马雕,她不禁莞尔。不可否认的,这样的小心意的确取悦了她。
牧浣青将这些马儿一一摆放到架子上,随时可以欣赏、把玩。
两个多月后,时值入秋。这天夜里,牧浣青才将女儿哄睡,便突然有下人来报说侯爷来了。
牧浣青怔了下,立刻披上外衣,出了房门来到前院,果然见到符彦麟和他的三名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