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像寡妇一样活着

086.像寡妇一样活着

视频内容,是一部分侯郁遭到毒打的片段。

从视频中可以看出,被侯郁护在身下的王潇潇,大腿上也被针扎了,鲜血流了一地,施暴的人数众多,我从画面里竟然清晰的看到了俞力的那张脸。

我惊呼一声,文宇豪立即上前来问:

“发现了什么?”

我指着视频中的俞力说:

“可以确定她的身份,她叫俞力。”

随后,我把手机里存的债权备份给了文宇豪,几分钟之后,警察的技术人员很快锁定了十个施暴人的身份,其中六女四男,全都是债权人和其家属。

通过紧急联系,债权人的家属确定,俞力等人都是在昨天下午接了电话出门的。

昨天中午我从唐攸宁的家里出来,正巧遇到她回来,那个时间段里,夏夫人死了,唐攸宁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事情败露了,她会选择和我同归于尽。

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先我们一步找到了侯郁和王潇潇。

仓库里小孩的哭声隐隐可闻,我慌乱的拨打着唐攸宁的电话。

我必须用最快的时间将王潇潇替换出来,唐攸宁对王潇潇和侯郁施暴的时间应该是在下午,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个小时,侯郁已经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可以想象,王潇潇经受了怎样的折磨,现在就算唐攸宁放她一马,她自身恐怕也难以坚持到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刻。

她不能死。

我们发过誓的,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她认过亲,作为孤儿,她给我的妈妈磕过头,我们这辈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是世上最紧密相连的两个人。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一个卫蓝走了,十一年的时间里,午夜梦回时。我没有哪一刻停止过悔恨和遗憾,若是时光重回,在遇见夏初临的那一刻,我就远远的躲开。

只要卫蓝能活着,让我这辈子遇不到所爱之人,我都甘愿。

我很清楚的知道,卫蓝早已经死了,我能救的人,只有王潇潇。

宋安戈和杨柳月,包括警察,都一致反对我替换人质。

我更明白,我进去就意味着,我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文宇豪一再提醒我:

“江离。目前王潇潇的处境很危险,但她是罪犯手中唯一能够钳制住你的人质,罪犯暂时不会危及她的生命,但如果你执意要进去替换人质的话,很有可能救不回人质,反而会害她早早送命。”

杨柳月紧拉住我的手:

“江离,文警官说得对,如果潇潇知道你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她不会感激你的,她只会更加难受心痛,在你离婚之后,潇潇就对我说过,守护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使命,在她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什么工作,什么爱情,都不及你存在的万分之一。”

就因为我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朋友,所以她为了我,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在这个时候进去,哪怕不能救她,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们都不理解我,他们心里的等量交换只是人命。

我乞求似的看着宋安戈:

“你懂我吗?”

宋安戈噙着泪花,柔声问我:

“江离,非进去不可吗?”

我抓住宋安戈的手放在我的心口。如果这个时候还有谁能理解我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知道,我在梦里呐喊的那个人的名字,在我心上曾烙印下怎样难以抹灭的痕迹。

只有他知道,我梦到谁都会感到恐惧不安,唯独梦到她,我的内心才是安宁的。

多少次我都想让卫蓝在梦里带走我,没有痛苦,没有惜别,也没有挽留。

我想,他是懂我的。

“非进去不可,如果今天身处险境的人是你,是初临,是我身边在乎的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进去的,老话不是说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唐攸宁要针对的人是我,她心里的滔天恨意都因我而起,只有我进去了,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们才有机会救人。”

宋安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我紧紧拥在怀中:

“江离,你不怕吗?你这一去,有可能回不来了。”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

“我知道。”

宋安戈一字一顿的说:

“江离,你听着,如果你回不来了,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也不会参加你的葬礼,更不会给你送花圈,我会把有关你的一切都抹去,我会等太阳升起的时候,走出去,遇到一个崭新的人,追她,爱她,和她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等我老了,我也不会记得你。”

我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问:

“如果我能回来呢?”

宋安戈捧着我的脸: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会陪你一起等太阳升起,我会追你,爱你,和你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等我老了,我会在你耳边说,这辈子我最大的荣耀,就是认识你,娶了你,陪伴你,直至终老。”

我带着泪花笑了:

“宋大叔,你说的情话,很诱人啊。”

宋安戈刮刮我的鼻翼:

“所以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死了,你就会入地狱下油锅,经受十八层地狱的种种折磨,但如果你活着回来,我会把我生命里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你。”

我低了低头,泪水滴落下来,再看他的时候,我故作轻松的说:

“可是你别忘了。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的男朋友,不叫宋安戈,他叫夏初临。”

宋安戈抓住我的双手放在他的心口:

“我知道,我不在乎你的男朋友叫夏初临还是张初临李初临,我答应你,等你回来,你的老公,一定是我,请你记住,我的名字,叫宋安戈。”

我记住了,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叫宋安戈。

如果时光重来,我会在元旦来临的那个晚上对他说:

嘿,我好像爱上你了,你能不能试着爱我一下?

也许我会遭到拒绝,也许我的试探会成为两个人友情的终结,但也许,我会成功呀。

唐攸宁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打来,一遍一遍的强调,江离,是你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是你死?还是她活?

我有句话,想对宋安戈说。但我迟疑了很久都没说出来。

直到这个拥抱分离,我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宋安戈抓住我的手将我拉了回来,紧抱着我在我耳边说:

“江离,那天晚上,我其实是想问你,一个爱了你十年的男人,和一个刚刚爱上你的男人,你会选择谁?”

我毫无保留的在他耳边作答:

“我会选择那个在小木屋里和我生死与共的男人,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活着回来了,我会承认我爱上了你。但我会选择嫁给等了我十一年的那个男人。”

那么深的等待,我辜负不起。

我和唐攸宁说好,她会把王潇潇送到仓库门口,但如果我耍花招的话,绑在王潇潇身上的炸弹就会爆炸。

在进去之前,唐攸宁让我找警察要一副手铐,还要把钥匙也带上,缺了一样,王潇潇就会缺一只手。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她提的要求,我都做到了,钥匙是依照她的要求咬在嘴里的,双手被反扣住。

我和王潇潇在仓库门口擦肩而过。她连话都说不出,只是一直在努力的摇头,泪水和她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我没有勇气回头看她,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仓库。

门一关,唐攸宁就向我邀功:

“江离,怎么样,我说过会放了你的朋友,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有一丝悔恨,因为你进来之前,肯定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觉得我是一个杀人狂魔,觉得我会出尔反尔要了她的命?”

我承认。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能轻易放了王潇潇,我很诧异。

她拿了我嘴里叼着的钥匙,将我的手铐解开,一只手掉在仓库的大货架上:

“你乖乖的别动,你看看这个人,如果你动了,上面的货物就会掉下来,也许会把他给砸死。”

仓库里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陈沉被她绑起来丢在货架上面,货架上放的都是重物,万一我不小心将货架上的东西摇落下来,陈沉不死也会重伤。

我冷笑一声:

“你以为到了今天这一步,我还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付出什么吗?你应该知道。要说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死的人是谁,那个人必然是我。”

唐攸宁仰头大笑:

“江离,你也有今天,你也有自己痛恨的人,这种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恨不得立即把他给砸死?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让他们把侯郁折磨死了,却让王潇潇活着?也许她现在已经在救护车上了,也许你们的朋友,王潇潇最喜欢的学长邓珩会参与手术,他很快就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噩耗,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死的,她要是死了,就不好玩了。”

我忍不住挣扎了两下,想要用自由的右手去抓唐攸宁的衣领,她伸手扶住货架:

“嘘,宝贝儿,别激动,你要是真把你的前夫给砸死了,那你就听不到他的真心话了。”

我没有看见货仓的其余人,货架下面是昏睡中的陈沉,我的对面背靠背绑着孟以柔和孟允姐妹两人。

她们都应该是唐攸宁的同谋,但现在所处的境况,却不比我好多少。

唐攸宁很得意的说: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们,还有那些债权人都绑起来吗?那些债权人,一个个都欺凌过你的朋友,你放心,他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我冷静了下来,冷冷的问:

“唐攸宁,你在这个世上,有朋友吗?”

唐攸宁瞪大眼睛看着我:

“江离,你用这样的语气问我,是想刺痛我吗?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你有一堆人帮你,而我孤家寡人一个?但我告诉你,我也是有朋友的,只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的朋友是拿来利用的,不是拿来偿命的,你知道赵筱雅现在身价多少吗?整个夏家的家产,都落在了赵筱雅的身上,她作为我的朋友,得到的最大的利益就是,她这辈子有用不完的钱,那些钱,有些是干净的,有些是不干净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什么错都没有,我把她摘干净,就是指望着你死后,还能有人每年去坟前给我的姐姐送花儿。”

说起卫蓝,唐攸宁又问:

“江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放过他们吗?”

我冲她嚎道:

“因为你是个魔,你丧心病狂,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唐攸宁,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喂喂还不到半岁,他的哭声那么弱,你要是再不把他送出去喂东西吃的话,他会活活饿死的。”

唐攸宁掐住我的脖子:

“你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我要是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江离。我告诉你吧,我之所以不放过这些人,都是因为你,他们都伤害过你,伤害过你的人,都该死,我的姐姐拼死都要护住你的爱情,我当然拼死也会为你报仇的,这些人,你睁开眼好好看看,陈沉,我不过用一个孟以柔,就把他迷的神魂颠倒,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嫁吗?”

我呸了她一口:

“你所做的一切,等你死后见到你的姐姐,你就知道,连最疼爱你的姐姐,都不会放过你的。”

唐攸宁大笑:

“没关系呀,我的姐姐曾经跟我说过,她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值得她对我好,同样,我做的一切,都不需要得到她的认同,因为她值得我这么做,但是你觉得你值得吗?江离,你还记得韩伊蕊吗?”

我惊讶的看着她:

“她的死也跟你有关?”

唐攸宁委屈的嘟嘟嘴: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天地良心啊,她的死可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她用最低的价格租了你们小区楼下的门面,可是我的功劳呢?你知道当我得知韩伊蕊身陷24条当中的时候,我有多惊喜吗?我一直苦苦在想,我筹划了那么多年,是该让你染上毒瘾好呢?还是让你的男人把艾滋病传给你的好,最后啊,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所以,就像文宇豪查到的那样,陈沉之所以选择和我离婚,是因为钱和美色。

而他得到钱和美色的前提,是利用婚姻法司法解释的漏洞,让我身陷巨额债务当中,经受着被失去婚姻被丈夫背叛和欠下一屁股债的煎熬当中。

我不得不说,唐攸宁这一招,很高明。

如果她就此收手的话,也许她这辈子就能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做她的侯太太,而我会被巨额债务纠缠一辈子。

要论报复,那才是最好的报复。

唐攸宁咬牙切齿的掐着我的脖子说:

“江离,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以为你承受不住这一切的,我以为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还能不露痕迹的毁掉你,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赖活着,我怎么能让你这么安逸的赖活着呢,我得折磨你呀,如果七年的婚姻失败,被这个男人背叛还不能够毁灭你,甚至到了今天,你还能这么从容镇定的走进这间布满了炸药的仓库的话,那我真想问问你,江离,还有什么事情是能摧毁你的吗?”

其实我,早就脆弱到不堪一击了。

她有无数次收手的机会,我也无数次的濒临崩溃的边缘。但都是她的仇恨促使着我不得不活着。

唐攸宁松开了我,我猛的喘息一口气,咳嗽了好几声,只觉得嗓子隐隐作痛。

孩子的哭声随着我的咳嗽也加大了,唐攸宁去哄了哄,还喂了一瓶牛奶给喂喂喝。

过了许久,孩子睡着了,唐攸宁才重新来到我身边,拿了手机指着夏初临的照片对我说:

“江离,这个男人爱了你十一年了,如果连他的事情都打击不到你的话,那你这个女人,铁石心肠到令人害怕。”

我再次挣扎了几下,货架上掉落一些零散的东西砸在陈沉的身上,他像睡死过去一样,毫无反应。

“唐攸宁,你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你要我给卫蓝偿命,你尽管拿去好了,你已经造了这么多的孽,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你真的不为你的儿子想一想吗?他以后长大了,该如何面对像你这样的一个母亲?”

唐攸宁满意的看着我:

“江离,你终于愤怒了,夏初临是你身上的一根刺吧?我只要轻轻的拨弄一下他。这根刺就会将你那颗铁石心肠搅动的千疮百孔对不对?”

十一年了,夏初临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爱我的男人。

他已经成了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存在,虽然他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我,因为我们之间的这点情爱,曾经毁了一条如花似玉的生命。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好好活着。

唐攸宁打开了一个视频给我看:

“江离,你不想知道夏初临的秘密吗?他跟你在一起后同居了那么久,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从来没有碰过你吗?你一点都不好奇,不想要?”

我知道里面一定有事情,也才想到了唐攸宁会用怎样的视频来刺激我。

我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果真,唐攸宁给我看的第一个视频。就是她穿着卫蓝的衣服,出现在夏初临的病房里。

唐攸宁解说道:

“那一年,我刚好得知姐姐的死讯,我从老家赶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姐姐的最后一面,还是从你们同学的口中得知,我的姐姐因为你们而死了,我看到了姐姐的死相,鲜血流了一地,那么的红艳,那么的刺眼,她是我最疼爱的姐姐啊,她答应过。她和高渤哥哥结婚的时候,让我去给她当伴娘的,她说过的,这辈子她会保护我,可她却为了保护你而死了,我恨他,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个祸害,所以我要他死。”

视频中,唐攸宁真的和卫蓝长的很相似,夏初临见到唐攸宁的时候,正好是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夏初临很脆弱。见到卫蓝死而复生,相当的害怕。

唐攸宁指着夏初临的窘相说:

“你知道当时的他有多怂吗?我说他当时吓的尿裤子了,你信吗?”

我红了眼,冲她怒喊:

“唐攸宁,你个疯子,你有什么都冲我来,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唐攸宁摸了摸我的脸,将我的另一只手绑在旁边的货架上:

“想死还不容易吗?江离姐姐,现在你要是想死的话,你就使劲拽,要是两边的货架都坍塌下来,你就能解脱了,不光你能解脱。你还能拉着这个背叛你的男人都陪衬,黄泉路上,有什么来不及跟他清算的账,不都得好好清算清算吗?”

看着唐攸宁那张秀气的脸蛋,我无法想象到,她是个多美丽的姑娘啊,内心却是这般的扭曲和丑陋。

我答应过宋安戈的,进来之前,他妥协了,对我说:

“如果你想嫁给夏初临,我就是绑也会绑着他来跟你结婚,不管他的内心有多恐惧,我都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江离,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活着。”

是的,我要活着。

我停止了动弹,唐攸宁捧着我的脸:

“江离,你怕死?我刚刚是眼花了吗?我竟然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想死,你想活着,你是不是在想,你活着就能回去跟那个爱了你十一年的怂蛋结婚?但你要想清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碰你,他不行的,他不是个男人,你知不知道?你能忍受你爱的男人一辈子不碰你吗?哈哈,我都能想象到,你活的像个寡妇一样,会有多痛苦。”

夏初临,不行?

我看到唐攸宁这张邪恶的脸,忍不住嚎叫:

“唐攸宁,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

唐攸宁亲吻着我的脸:

“姐姐,我对他做过的事情,可多了?你想知道什么?你说呀,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一字不落的告诉你,你说好不好?”

我的心剧烈的疼痛着,唐攸宁拿了手机,和我头挨着头:

“来吧,姐姐,就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我是怎么折磨你最爱的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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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条婚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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