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说,那一夜是不是你主动扑向我、抱住我的?」
「是没错,可是——」
「然后你还向我说了许多心事,我相信那些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对不对?」
「对,但是你不能把它当作——」
「你都承认了,却不愿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应天麒抚住胸口,像是心痛至极。
虽然他表面演得精湛,让綦瑶又急又气,但接下来的话却是发自肺腑,「你放心,我今日只是想来告诉你,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千万不要屈服于恶势力之下。」
这恶势力显然指桑骂槐,许源跳脚,「应少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应天麒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他,「我能有什么意思呢?不知许员外想问我什么?我方才只是与綦瑶叙叙旧,难道说中了什么令许员外不快?」
在旁边旁观的人,见许源三言两语就被奚落得接不上话,不由嘻笑起来,令许源更加愠怒。
很显然,比嘴皮子,许源节节败退,不过他说不过应天麒,却不会让应无麒好过,一道诡计突由心生,他的表情也从愤怒转为阴沉。
「你……很好很好,伶牙俐齿,本员外还不知道应少主这么会说话。」许源恶意地盯着他,「不过这里是诗会,应少主可不能只会耍嘴皮子,肚子里要有点东西才行啊!」
应天麒挑了挑眉,他似乎可以预料到许源会说什么,眼中带了点提防。
「不如我们各做一诗,让众人品评如何?」见到他的反应,许源果然不怀好意地诡笑起来。
这应天麒今日显然是来找綦瑶,对于作诗,他深信应天麒绝对没有研究,届时自己做一首好诗将他狠狠比下去,一方面在綦瑶面前出出风头,另一方面,被众人耻笑的可就要换成应天麒了。
「好啊,好啊,我们也想瞻仰一下应少主的诗作啊!」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才子们跟着叫嚣起来。
应天麒沉着脸,像是陷入了为难,直到许源那奸险的笑容落入他眼中,他才勉强应允道:「好吧。」
许源就等他这句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那就请綦小姐替我们出个诗题吧。」
綦瑶见两人真的对上了,不由有些心慌。许源人虽下流,但才学不俗,否则也不会一天到晚参加诗会了;至于应天麒,她自幼和他玩到大,从没有听他做过什么诗,用猜的也知道应天麒对上许源,赢面太小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綦瑶也不能偏帮应天麒,只能轻叹口气,抬头望望天上的明月,说道:「那便以月为题,请两位赋诗一首吧。」
「好,我先来!」许源一听大喜,占得了先机,思索片刻便揺头晃脑地吟起诗来。
「明月映穹苍,嫦娥斜倚窗……」吟到这里,许源特地看了綦瑶一眼,显然他此处是用嫦娥比綦瑶了,「……广寒清寂冷,心念谁家郎?」
这是在问綦瑶芳心谁属了,她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搭话。
许源在诗会混久了,结交了一群酒肉朋友,在这种时候自然要大力替他造势。
「好诗、好诗!」
「嫦娥倾国倾城,念的自然是我们许家郎了,哈哈哈……」支持许源的那一小群人鼓噪笑闹起来。
许源越发志得意满,抛给了应天麒充满挑衅的一眼,「怎么样,换你了?」
应天麒对此不以为忤,潇洒笑道:「虽然我从小到大没做过几首诗,但既然许员外提出挑战,那我就献丑了。」
他抬起头,故作深沉地望着明月,那翩翩美男子的姿态一下子迷住了诸多诗会上的少女们,连綦瑶都是眼神一凝。
「月儿圆又圆。」
第一句是像儿戏一般的开头,令在场众人都笑了出声,尤其是许源,更是笑得温身肥肉颤动。
应天麒对众人的讪笑似乎毫无所觉,手突然指了指天上,继续吟道:「嫦娥在上面。」
第二句一点美感都役有,引来的笑声更大了。
许源更是出言嘲讽道:「果然是献丑,这也叫做诗,直是笑死人了。」
应天麒忽而定定地望着许源,露出一抹邪气的笑,「月儿圆又圆,嫦娥在上面,倾国倾城貌,天蓬亦被贬!」
传闻天庭的天蓬大元帅猪八戒,就是酒后看到貌美的嫦娥,出言调戏,所以被贬去护送玄奘西天取经,应天麒显然是用了这个典故。
连结方才那群人恭维许源的话,嫦娥念的是许家郎,可没说是因为思慕,如果以应天麒的诗来看,那就是把许源比做猪八戒,而嫦娥念许家郎是因为痛很。
因此当应天麒将整首诗都做出来时,在场众人当下一阵沉默,綦瑶则张大了美目,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应天麒,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应天麒倒是直接,直指许源这猪八戒想觊觎像嫦娥般美丽的綦瑶,反正以他的身分,也不用忌讳许源有钱有势,若两人身家真要比起来,应天麒可以打趴好几个许源。
下一瞬,众人哈的一声全大笑起来,綦瑶的脸上也不禁染上笑意,只是许源在身边,她不能笑得太明显,一时之间憋得俏脸都红了。
「哈哈哈哈……好诗好诗,好好笑的诗……」一群早就看许源不顺眼的才子们拍腿大笑,一点面子也不给,惹得许源一张肥脸涨成了酱紫色。
「应少主奇思妙想,这两首诗一比,意境上显然胜出太多太多了……」还有人酸言酸语,将这「意境」两字硬是说得用力。
许源又羞又气,失却风度地指着应天麒骂道:「应天麒,你这诗是冲着我来的?」
应天麒泰然自若,完全没有被许源的暴怒所影响,耸肩摊手道:「唉,许员外,在下的诗没有指名道姓,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件事都拚命挖洞自己跳下去呢?」
许源气得都快昏厥过去了,綦瑶忍不住远离了一步,怕这胖子真的倒下来,被他波及可不得了。
「你……你……很好,我们走!」许源恼羞成怒,就这么甩袖而去,连綦瑶都顾不上了。
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只能急忙跟上。
许源这气急败坏的模样,令在场的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綦瑶并没有追过去,她可不想自讨没趣,而且她已经想出之后要怎么利用现在这个情势达到她目的的办法,所以她并不是很生气,只是无奈地看着应天麒,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对,我是故意的。」应天麒大方承认了,「但你看看四周众人,相信他们都喜欢我的故意。」
他编出了才子佳人的故事,又气走了故事中的反派猪八戒……噢不,是气走许源,眼下正得人心,她当然不会傻到去触犯众怒,直接否认两个人有任何关系,或者学许源当场跟他翻脸。她只语重心长地道:「你不希望我作茧自缚,但在我看来,你这才是作茧自缚。」
綦瑶始终知道应天麒的父母不太喜欢她,虽然是对门邻居,可自从她接下家业当家开始,他们就再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现在应天麒放出这种与她关系匪找的谣言,只怕他自己很难向应父应母解释。
「我不担心。」应天麒坦然道。
她真是拿他没办法,他有办法就好,反正他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都不关她的事。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必须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綦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我也不会放弃的。」应天麒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
那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似乎轻轻逸出了一声长叹,最后决绝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不过綦瑶想都没想到,他们两个那句「不放弃」,仿佛成了两人相爱的铁证「不好了!不好了!」应府中,一名面貌姣好,年约十七、八岁的婢女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偏厅。
此时应天麒的父母正在里头喝茶歇息,一听到这喊声,心齐齐提了起来。
「琉璃啊,你怎么匆匆忙忙的,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应母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名婢女是应母的贴身小婢琉璃,她自幼在应家长大,很得应父应母的欢心,虽然名为婢女,但她要做的事并不多,且地位隐隐比其他奴仆高出一截,也因此在她乖巧的外貌下,隐藏着高傲的一面,比如说,她绝对不甘于只做一个小小的婢女;比如说,她看上的男人必须又富有、又年轻、又英俊,而且还要风度翩翩,而全京城最符合她要求的,似乎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