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运

只闻春彩继续言道：“六年前太皇太后在世之时，曾将大小姐与小姐一并接入宫中养在身边，意欲让大小姐与小姐在日后一并入后宫伺候皇上。只是三年前小姐忽然身染重疾，当时御医说小姐的病可能会传染，于是太皇太后只能将小姐送出宫来养病。姜府听说小姐的病会传染，也不敢收留重病的小姐，于是将小姐送到了此处。”

“原来如此。”云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太皇太后去世之前，将大小姐扶上了皇后之位。这些年后宫之中已添了一位皇子与三位公主，只是皇后却一直无所出。所以皇后在听闻小姐病好之后，便一直想要将小姐接回宫去。毕竟小姐是姜家的人，也曾经在宫里头待过些时日……”春彩说着看了云悦一眼，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当然下面的意思很明显了，皇后入宫多年无子，太皇太后已逝，姜家若想长久地在朝中站稳脚跟，就必须要提前为自己铺好后路。姜梓烟虽是姜家庶女，但若能回宫为皇上诞下皇子的话，姜家日后在朝中的地位便得到了稳固，而姜家皇后的位子也才能坐得安稳。

听完春彩的讲述，云悦不由有些同情起姜家二小姐姜梓烟来。

这个姜梓烟也真是命不好，生来庶出也罢，不受嫡母待见亦是常情。可别人的嫡母也至多就是能使使阴招的嫡夫人，然她的嫡母偏偏却是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想来姜梓烟自小没少受那姜府夫人长公主虐待。

好不容易被姑母太皇太后弄进皇宫去，总算是摆脱了嫡母的控制，不想却生染重疾又被赶出宫来。结果姜家也回不去了，最后流落到这个无人问津的尼姑庵里。

姜梓烟若能就此常伴佛前，青灯古刹地平淡了此一生也算是落了个清静。可偏偏水月庵里头的尼姑竟都不是吃素的，虽然满口阿弥陀佛却没有一丁点慈悲心肠。想来那恶尼怀慈也是知晓姜梓烟不受姜家待见又身染重疾无依无靠，觉得姜梓烟这辈子是铁定翻不了身了，这才可劲地那般欺负她。

如今被丢在这里三年的姜梓烟总算被姜家人想了起来，结果人家却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和巩固别人地位的棋子而已。这般坎坷的身世，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凄惨不已。

“姜梓烟能活到如今，也当真是不容易。”云悦顿时心生感叹道。

哪晓得此言一出，春彩竟是抹起了泪：“小姐确实是不容易，若当真能活到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只是小姐实在是命苦，终是没等到这一日……”

“什么？这么说真正的姜梓烟已经死了？”云悦不由有些唏嘘。

不过细想来也是，三年前姜梓烟被赶出宫的时候已是身染重病，后又被姜家直接扔到水月庵中。那种情形之下，水月庵中的恶尼怀慈又怎会理会她？多半是让她自生自灭了。

她的病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又怎会在宫外这般恶劣的环境下无药而愈？看来苦命姜梓烟应是早在三年前就病死在这水月庵之中了。

恶尼怀慈当初也是以为姜梓烟死了就死了，本就是一条贱命算不得什么，自然不会再有人想起她。可怀慈没想到的是，三年之后宫里头居然会派人去姜家打听姜梓烟的近况。

姜梓烟当年虽是被姜家丢在水月庵中，但姜家却并未绝情到全然对她不管不顾，也仍是给了怀慈银钱的，不然以怀慈这等狠毒的心肠，根本就不会收留病重的姜梓烟。红妆和春彩乃是姜梓烟原先宫里的贴身宫女，当时听闻姜梓烟病重也自请离开皇宫一并跟着出来伺候了。

只是怀慈并未将姜府给的银钱用在姜梓烟的身上给她治病，而是全部据为己有，并对红妆和春彩两个丫头恐吓打骂，让她们不准将实情告知姜府。后来姜梓烟病死之后，怀慈继续将此事瞒着姜家，并谎称姜梓烟的病有了起色，现在需要更多的银钱。

怀慈也知道姜家夫人长公主不待见这个庶女，于是她巧妙地避过长公主找到了姜府管家姜家直接向姜太师禀报此事。姜府显贵本不缺钱，而且姜梓烟也是姜家血脉，加之怀慈开口要的也不多，姜家也就大气地给了。

尝到甜头的怀慈于是这三年来，频频通过姜府管家向姜府伸手。慢慢地她意识到自己要了姜府这么银钱，姜梓烟的病若是毫无起色也说不过去。姜梓烟本就是个不受长公主待见的庶女，万一姜府觉得姜梓烟药石无灵不再给药钱了怎么办？

怀慈于是自作聪明地假传消息道是姜梓烟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大病之后全然忘了过往，并受她感化愿意留在水月庵中潜心修佛，不再返回姜家。姜太师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于是又重重地赏了怀慈，并允了怀慈每月都会给水月庵一笔香油钱。

就在怀慈受到姜太师重赏后不久，宫里头忽然来了人打听姜梓烟的近况。怀慈虽说心中惶恐，但嘴上自然是与姜家的说辞一般无二。后来怀慈这才知道，因皇后一直无所出，居然想起了当初被送出宫来养病的这个妹妹。

闻知此事之后怀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此时与姜梓烟长相颇是相像的云悦恰巧出现了。

虽说云悦与姜梓烟也就是七八分相像，但是怀慈觉得姜梓烟当初十三岁便离开姜府去了宫中，十六岁又因重病被赶出了宫。当时姜家的人都没多看她一眼便将她送到了水月庵来。如今又过去了三年，姜梓烟若仍在人世的话也是十九岁了。

当初姜梓烟离宫之时病怏怏的瘦的不成人形，而且也没有完全发育长开。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怀慈觉得如今用这个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子来顶替死去的姜家二小姐姜梓烟，完全能够以假乱真地瞒过姜家的人。而由姜家亲自送回宫去的姜梓烟，就更不会有人怀疑她的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