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第二章 初遇

从地铁站出来,几百米的路就到了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大楼。凌俐立在楼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努力忍住眼泪不要掉下来。

好容易处理好负面情绪,她摘下眼镜擦干净,又重新戴上。

回忆再痛苦,也已经是过去。现在的她必须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活下去。

回到所里接近五点,律师本来工作时间就自由,这时除了几个刚入所的新人助理还在,其他人都已下班。

见她进来,助理们只略看她一眼,头都懒得转一下的样子,又继续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凌俐习以为常,作为所里存在感低地惊人的小透明,也从不奢望别人对她客客气气。

回到属于自己小小的格子间里,凌俐放下包和资料,拿起杯子去茶水间倒水。

还没走进去,她就听到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她今天又去找法官提交证据了。成天加班弄得自己好像很忙,其实根本拎不清,弄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去烦法官,谁遇上她真是倒霉。”

甜美清脆的女声,语速很快,仿佛是所里另一位合伙人马律师的爱徒吕潇潇。

“潇潇,你别这样说,谁都有当新人的阶段,输着输着就成长起来了。”这声音,好像是所里的会计林姐。

吕潇潇先是“嘁”地一声,又说:“输了一年了,连最简单的案子都没赢过,这个记录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林姐似是轻叹了口气,缓声说着:“她也可怜,祝主任把她当垃圾桶一样,别人不想接手的案子就扔给她。”

凌俐听到这些话,马上知道是在说自己,转身悄悄地离开。她早已经不会尴尬,就怕里面的人知道自己听到她们背后说人会尴尬。

再次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她深吸了口气平复有些烦闷的情绪,打开放在桌面上大大的牛皮口袋,抽出资料认真看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周围已经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

窗外是沉寂的夜色,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投射进这无声的空间,竟也有些晦暗不明。

将手里正在看的资料微皱起的页边抚平,装进袋子放到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里,凌俐准备回家。

在穿过长长楼道的时候,听着空旷空间里回荡着自己空落落的脚步声,有些感叹自己做人真是失败。

手中空无一物,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也没有老师,任何可以骄傲和可以倚靠的资本都没有。

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怕是只有脚边这长长的影子了。

忍了许久的泪意终于倾泻而下,她蹲在走廊里,哭到不能自已。

————

凌俐站在一扇灰色木门面前,举起手想要敲门的模样,可还没敲到又放下了手,侧耳听着门内的动静,脸上是犹豫的神色。

跟木头人一样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她终于下了决心屈起手指,开始了这天下午第五次跟眼前这扇门的较量。

先是轻轻敲三下,里面没有反应。再敲三下,依旧没有人应答。她终于有些烦躁起来,加大力气重重地拍了下去。

从法院回来那晚上,她狠狠哭了一通发泄了心里的情绪,睡一觉起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甘心。

当垃圾桶就当垃圾桶,不是还有废品回收这回事吗?

大家都觉得这个知识产权案子没有价值,可是她是代理这个案件的律师,除非当事人说放弃,那她就得坚持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徐法官说得有道理,既然鉴定翻盘的希望不大,那么,也许可以试试请专家证人?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通过体制内工作的同学弄到了知识产权专家名录上各位专家的联络方式,又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想要请一位植物学方面的专家。

一开始听到她想请专家证人,各位大牛小牛还有点兴趣,待她说到是一个诉讼标的不大却需要推翻鉴定结论的高难度案件的时候,专家们不是要飞到国外参加学术交流,就是要到某某地方指导工作了。

一圈电话打下来,她已经被拒绝到再一次麻木。

而阜南大学的南之易,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拒绝她的人。

并非她运气好遇到贵人,而是南之易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根本打不通。

于是她穿越大半个雒都,跑到阜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想要看看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结果,她守在这里大半天了,一直没蹲到人,可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说南教授就在里面,让她继续等着。

与其说她怀着一丝希望而来,其实,也有让自己死心、找一个正大光明放弃的念头。可等了三个小时毫无结果,是死是活没个准信的愤懑,让她终于按捺不住,对着门发泄情绪一般狠狠敲了一通。

一边敲着,她还一边自嘲,这惊天动地的一阵响,如果敲的是棺材板,只怕死人也得被震醒了吧!

岂不料,她快要拆门的一番行为过后,门里居然真的有了点声音。

凌俐蹙着眉,竖起耳朵紧贴着门仔细听着,发现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门内的确有响动。

先是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然后什么东西沙沙作响,再之后,仿佛有脚步声朝门这边来。

凌俐忙收回耳朵,捋了捋头发,又推推眼镜,脊背挺得笔直立在门口。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张胡子拉碴的大叔脸,顶着满头乱蓬蓬的头发,从门后探出来。

“谁啊?”大叔问着,声音似有些萎靡不振,似乎还有点哑。

凌俐皱起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找南之易教授,您是……”

“哦。”大叔轻轻回答了声,往前跨了一步。凌俐努力抑制住自己眼睛不要不礼貌地乱瞟,却实在忍不住女人与生俱来的八卦本能,一来二去还是将他的模样看得清楚。

这位大叔看起来不大讲卫生,一件脏兮兮的T恤,看不出来到底是白色还是米白,半绾着裤管,脚上一双蓝色塑胶拖鞋,略有些瘦,背也微微有些弓。

他像是还没睡醒一般,耷拉着眉半眯着眼,眼梢略略朝下,又薄又平的双唇也紧抿着,满脸的不高兴。

凌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南之易?可是,这打扮这画风,活脱脱一个流浪汉,还是……面相很凶的那种。

从她匆匆浏览过的资料里来看,南之易可是阜南省内数一数二的技术带头人,国内都排得上名的水稻专家,各种高大上的头衔和光环,然而竟然是这副萎靡的形象?

这也太……货不对版了吧……

一时间有些发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大叔及时开口:“南之易不在,你晚些时候再来吧。”

当听到眼前这人不是南之易的时候,凌俐轻轻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明明是来找南之易的,大叔告诉她南教授不在,她居然还有些庆幸。

忽然又反应过来,南之易可是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眼前这张起码四十往上的脸,年龄根本对不上,显然并非她要找的人。

于是她又问:“那您知道南教授什么时候回来?他去了哪里?”

大叔打量她两眼,皱起眉头,语气很是不耐烦:“不知道,这些无聊的问题也别来问我,你就当南之易去死了吧。”

凌俐被他这噼里啪啦一串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鸟窝头的大叔看起来脾气不大好,仿佛和南之易的关系也不大好。

只不过,这好歹也是在高校里面,大家都是斯文人,骂人也该多绕个弯掉两个书袋的,怎么就这样白眉赤眼的叫人去死?

她迅速瞟一眼大叔面色不善的模样,低头垂眸脑补起来四十来岁失意的中年人,和三十来岁意气风发的天才植物学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时间各种狗血桥段在脑海里上演。

好容易拢住发散的思绪,凌俐紧抿着唇点点头,决定不再招惹凶神恶煞的大叔免得被迁怒,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下次再来找他,叨扰您了。”

大叔昂着下巴从鼻孔里哼出个“嗯”字,表情淡了下来。

凌俐再次低眉顺目一句“再见”,抱紧自己的资料,准备离开。

她刚转过身,看到一个二十多岁脸圆圆的姑娘,端着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植物,跑跑跳跳迎面而来。

姑娘满脸笑意,对着她身后招招手,语气很是欢快:“南老师,您睡够了吗?再不起来晚上的课可要耽误了。”

接着,她身后传来喜气洋洋的声音:“你的秋兰,真救活了啊。”

而圆脸姑娘很是高兴,眉眼弯弯地笑着:“活了,南老师你给的药方太管用了。”

说完,姑娘挥手再见,又跟只小兔子一般,跑跑跳跳而去。

目送姑娘背影越来越远,凌俐瞪大了眼睛回头,正好看到大叔倚着门对着姑娘挥着手,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而除了眼睛透亮牙齿干净,这人……活脱脱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般。可他偏偏被刚才那女孩子叫“南老师”……

似感受到凌俐刀子般的眼神,大叔一低头和她视线对上,马上反应过来似乎一时忘情露了馅,正想要缩进办公室关上门,却被凌俐抓住门边。

饶是她已经受惯打击,这时候也忍不住眼角直抽抽有些想炸毛,声音都止不住的尖利:“你就是南之易?”

大叔半张脸缩回门背后,眼珠滴溜乱转,嘴里忙不迭说着:“那孩子脑子有点问题,称呼人不按姓氏按性别的,她叫我的是男老师,男女的男。”

凌俐装作没听到他的瞎扯,大力一推掀开面前的木门,愤然一句:“别装了!我都看到了。”

说完,手指向刚刚从他裤兜里滑落到地面上的教职员工挂牌。那牌子安安静静躺在看不清颜色的地板上,上面端端正正三个黑体特大号字:南之易。

大叔见被拆穿,扶着门长叹了口气,一副阑干拍遍的幽怨,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吧!”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瞬间低沉起来:“恭喜你,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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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律师擒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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