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簪定情
赵戈搬了猫在同个屋檐下,金钰起初是害怕的,每每都是躲在杨休身后绕着道走,甚至猫吟一声,身子都会不由的发颤,再处了两三日后,渐次没有那么惧怕,还能走去笼子旁凝它们几眼,扭扭屁股,嘚瑟一下。
杨休有些好笑,别家的鼠若如他家的那样,猫便不用活了,低头整整衣袍上的折皱,抱着书卷往学堂而去。
宋三兄弟在杨家住了一宿,杨休走了不久,也谢过主人,返去灵界,临走时有些宽不下心,像金钰那么弱小的,族中便她一个,还是留在人族。
金钰没甚在意,热心的相送,杜大娘望着她眼底一抹深,女儿大了,上门来看的公子哥也多了起来,是以,手把手的问女儿可有喜欢的,若是有了,便作下决定,请了媒人把亲事定下来。
杨休下年便要秋试,此刻订亲有些匆匆,且会分去读书的心思,金钰盯着杜大娘的眼睛眨了眨,“时机没到,到了,钰儿会请娘做主。”
杜大娘傻傻的笑起来,望着赵戈那张沉下的脸僵了回去,莫不是赵戈喜欢女儿,女儿心不落他身上,欢喜的是宋家老大。
挠了挠了头,好心肠的宽慰赵戈,“世上的好女孩多,没有金钰,还会有更好的”,赵戈锁紧眉毛,脸上阴得快下雷阵雨,直了口气,“杨休过了舞勺之年,大娘不妨先把心思落在他身上”,抬手指了指习练的董卓,“卓儿好歹是大娘的半个孩,亲事也该留意着。”
一拍大脑,说错了,董卓那小子已被南宫甯定下了,杨休此番也是名草有主,正要反口解释,杜大娘颠颠走了好远,已出了视线。
不用分说,瞎操心去乱点鸳鸯去了,赵戈甩了甩头,儿女大了,总是操心的很,凝着不要命习武的董卓,想的却是杨休。
杨休端坐了学堂,余夫子进来接着授业,所讲的每字每句毫无废话,学子们听得极为认真,有的还会取笔记下。
余夫子老眼落在了杨休,他似乎在跑神,戒尺严厉的敲了桌子,提了他答问,却是对答如流,下课后,不免多贴上一句,“杨休呀,你可是生员中最有望得功名的,节骨眼上可别落下链子。”
杨休轻轻的回夫子的话,心志坚定,目标专一的直指高处的状元,余夫子拈须满意的笑,评估他的才华,还需加把火烧烧,才更有把握。
于是,杨休成了余夫子着意培养的生员,其它生员们侧目的对象。
金钰与有荣焉,也没再抵触孤意求学的杨休,还怕他课业重,吃不好拖了身子,日日过来送午饭,杨休心里头高兴的冰雪初融、大地回春,恋爱和学习两不误。
这样的日子没多久,家里来了个鬓边别杜鹃花、口齿伶俐的女人,赵戈说她是来做媒的,金钰登时慌张起来,“哥哥已是举人老爷,将来配哥哥的女子也不能差得太多。”
赵戈歪了上身在椅子上,实在看不下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娘何不把金钰与杨休比作一双。”
红娘嗓子扯得大大的,“哥哥怎能娶妹妹”,软下声音朝杜大娘阿谀:“周家是京里的大户,她的女儿赛过西施,杜大娘莫在犹豫。”
大户人家怎瞧得上穷苦人家,即便是入了眼,儿子娶了,也会低声下气,杜大娘低头凝住已然有泪、知根知底的金钰,取了五十枚铜钱,歉然的说:“亲事不急着说,劳刘媒婆过来一趟。”
刘媒婆捏着铜钱,出了门后骂骂咧咧,撞着回家的杨休眉目清俊、气宇不凡,咂了咂嘴,杜大娘和杨连长的粗鲁不堪,下的儿子确让她这把岁数的看了都忍不住心花怒放。
杨休没作停留,绕过刘媒婆径直进门,一眼望着金钰眼圈红红的,心一揪高,放下书凑了近,“钰儿怎么了”,金钰实实扑在他怀中,从来没这么伤心。
赵戈头也不转,冷冷说:“大娘找了刘媒婆为你说亲,钰儿难过了。”
杨休凝了剑眉,握着掌中的柔荑来到打理药草的杨连跟前,“爹,儿子有话要讲。”
杨连在衣袍上蹭了蹭手,“说罢。”
“别家的女子,儿子是看不上的,钰儿好,一直陪着儿子,儿子不想辜负了她”
杨休的果决,杨连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下了头,金钰笑出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抬手背抹了抹眼睛,“钰儿会好好养家,让哥哥过得好。”
董卓与赵戈相视一笑,赵戈在人界一天,两三日不会下来,董卓送他出去,“师父,徒儿会用功练体”,赵戈踩上云朵儿,声音飘了下来,“练体过头适得其反,卓儿切忌不要急于求成。”
入夜后有些冷,床下铺了毛皮垫子,盖被换了棉被,杜大娘瞧着妥当,从柜子里取了个包袱,一层一层打开,取出来一只足金掐丝嵌红玉的凤簪步摇。
金钰眨了眨有些朦胧的眼,视物渐渐清晰,凤簪的精细和惟妙惟肖,灵界的珍宝司难以打造,杜大娘放在她掌中,“夫君说:既然儿子认定了钰儿,杨家便赠簪子定下来”,抬头盯着她郑重道:“凤簪不能弄丢,钰儿要保管稳妥。”
杜大娘眼睛闪了闪,避开了深处的话,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儿子将来也是留不住的。”
金钰愣怔,娘说的话好生费解,即便钰儿嫁了杨休,也长住在家中,从身后圈手抱住走了两步的杜大娘,“杨休哥哥即便得了状元,也会和女儿一同尽孝娘跟前。”
杜大娘抬头压回眼皮下争涌上来的温热,“若是有一日,娘不在了,钰儿要好生侍奉你爹,照顾好休儿。”
金钰躺在床上,一字一字想着杜大娘说过的,侧了个身,大抵是娘白日劳累,又怕钰儿分了杨休爱母之心,七想八想起来。
闭上眼睛,心里道:“钰儿不会与娘争哥哥”,弯唇偷笑,给了定情之物,杨休便是自己的了,曲着脚拍了拍床,捏着粉拳振奋,通宵都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