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吃吧。」林放说着,边为她挟菜,然后道:「小时候我就喜欢吃满叔的菜,满叔也是我们家开的第一间酒楼的大师傅。后来,我们家的酒楼一家接着一家地开,其中离不开满叔的功劳。」林放说着他小时候的事情,「之后,我们家成了这凉州城最大的酒肆经营者,满叔也老了,我也长大了。」
谢无暇一边吃一边听,听他说他长大了后,心中忍不住吐槽,哪里长大了?明明还是这么幼稚。
「不说这些了,你的那个什么蔻丹挣到钱了吗?」
谢无暇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花这笔钱?」
谢无暇一顿,看着林放,见他难得认真地跟她讲话,遂放下筷子,道:「我打算找个临街的铺子盘下来,专门做些胭脂水粉的生意。」谢无暇毫无防备地道。
林放听了,先是点头又摇头,「胭脂水粉的生意好做,但要说挣钱,却不容易。」女人的钱是好挣,所以街上开胭脂水粉的铺子最多,一旦某个行业做的人多了,客户就成了稀缺资源,想盈利,也就难了。林放将这些分析给她听,谢无暇听得很认真。看着侃侃而谈的林放,谢无暇才发觉,原来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说的话、分析的事情还是满对的。
也是,人家林放好歹是林家的继承人,没有两把刷子,他爹能放心地将家族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之前那他纨裤子弟的形象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以致于让人忘记了他可是林氏这一代的掌权人。
谢无暇听他这么一分析,瞬间觉得有理。她投进去一千两,得多少年才能挣回来?三年、五年?或许更久。这中间还要保证有一定的客户源,不然她可能会亏得血本无归。
这么一想,谢无暇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果然之前什么挣钱的,都是她想得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当下,她看着眼前的食物都觉得没胃口了,垮着小脸问林放,「那我怎么办?」她还想过着钱生钱的小日子呢。她不满地看着林放,都怪他,说得她一点信心都没了。林放好脾气地笑,「总不能看着你好不容易挣到的钱转手就打了水漂吧?」
谢无暇知道自己这是在牵怒于他,实在不应该。好半晌,她才叹口气,问:「那怎么办啊?」
林放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谢无暇依言看着他。
林放喝了一口茶,道:「做生不如做熟。虽然你经常做蔻丹和一些小玩意卖,但那只是小打小闹,你不需要掏太多的本钱,花太多的时间去打理,所以没有认清很正常,这不怪你。」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琴棋书画里学得最好的就是画,不但画得好,对古画监赏这块也是有一定的眼光。」
谢无暇听了,挑眉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调查的了。」林放毫不避讳地道:「我都说我爱慕你了,那当然要知道你的喜好。」
林放动不动就表白,谢无暇感觉自己都快免疫了,这人说了这么多次,她都快分不清
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是信口拈来的,但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觉得不公平吗?那我主动汇报我的情况吧。」说着,林放滔滔不绝地说起小时候那些调皮捣蛋,上山下河地来回折腾的事,当然也不忘说他被他爹林豪打得下不来床的光辉事蹟。
「我听说你十几岁就开始招惹人家姑娘了?」谢无暇问。
林放愣了下,看着她,有点紧张地解释道:「那时候少不更事,都是好奇,不作数、不作数的。」
难得看见他窘迫的样子,谢无暇不放过,「我怎么听说都有人找上门了?」
林放这下更哑口无言了,一脸懊恼地看着谢无暇,「你怎么也不听说点我的好事,尽听说这些糟心事了?」
谢无暇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少爷的英勇事蹟,凉州城的人都知道。」
「那你怎么不知我喜欢你啊?」
谢无暇一愣,看着他,然后低头,眼里都是纠结。
「瞧瞧,我一说,你就这样了。好吧,不说了、不说了,言归正传。」林放不忍逼她。他也知道让她作出抉择很难,他不急,他有的是点子将她跟自己绑在一起。
想到这里,林放接着道:「我不但知道你监赏古画的眼光不错,还知道你给别人监别过。」
谢无暇看着他,点头。就像林放说的那样,她本可以不用卖那些小玩意,直接卖她自己画的画就可以了,但是她爹思想保守且固执,认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画流落在外太影响声誉了。尤其她还是个官家小姐,被人知道卖画,他还不要被那些同僚笑死啊。所以谢无暇不得已,才转而卖些小玩意、胭脂水粉的,买的人都是女人。
林放又道:「我手上有间古玩、字画的铺子,有些年头了,卖的货也很受欢迎。做这一行的,就是不做买卖就算了,做了一笔,就能吃三年。」林放将自己的老底毫不避讳地揭给她看。
谢无暇被他那吃三年给吓住了,这东西真的这么挣钱?
林放点头,「什么东西都是有双面的,收到真品吃三年自然不在话下。可要是一个不小心收到赝品,倾家荡产也有可能。」
谢无暇咋舌。她觉得自己之前想的所谓的生意根本就不是生意,跟林放的一比,比人家街头那些小娃娃玩的家家酒还幼稚。
「所以,我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眼光的人给我掌掌眼。」林放抛出请求,「之前的那个掌柜年纪大了,眼睛不太行了,怕出错,所以跟我请辞了。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想到你了。
本来早就想跟你说,但你之前一直在忙那蔻丹的事情,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保证,挣了我俩分,要是不小心看走了眼,也没关系,我林放这个风险还是承担得起的。」林放一口气说完,不自觉紧张地看着谢无暇,他这番话五成真、五成假。
谢无暇看着他道:「挣了我俩平分,亏了算你的,那你不是很吃亏?」
林放一摊手,「反正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亏谁都一样,你就当帮我先保管着吧。」
谢无暇白他一眼,「那你不怕我私吞了?」
「吞就吞了,但必须连我一起吞。」
见他说着说着又没个正形,谢无暇翻个白眼,说:「让我想想。」
林放点头,拿起筷子为她挟菜,「嗯,你慢慢想,先吃菜。」
【第七章】
谢无暇考虑了几日后还是同意了。林放立刻来谢家接她,说要带她去看看那间店,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看看他收藏的镇店之宝。
谢无暇被他兴奋的情绪感染得也有点小激动。
两人来到位于东街最里面的一条安静的小巷子里,这条巷子似乎都是做笔墨纸砚、古玩字画的生意,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墨香味。
进了店,谢无暇发现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字画店,墙面上挂着一些名家字画,当然也有一些默默无闻,但功底不错的人的字画。她一排排走过去,慢慢地、仔细地看。然后指着一幅挂在最中间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幅画道:「这人的画风有点像前朝大师玉堂春,画里透着一股慵懒、随意的味道。」
林放点头,鼓掌,「果然眼光不错,这位就是模仿玉堂春的画风的,算是众多模仿的人里头最好的了。」话语间隐隐有些得意。
谢无暇道:「虽然模仿得很像,但是还是缺少了韵味。玉堂春一生游戏人间,将时间都花在山水之间,他对山水的熟悉还有人生的阅历是模仿不出来的,那是感同身受才能有的体会,画这幅画的人年岁应该不大。」
林放越听越自豪,瞧,他看中的谢无暇多厉害,一语就说中,那个画画的人真的是二十出头的人,就是他自己。
谢无暇接着看,看完后林放又带她看了一些真迹,直看得谢无暇恨不得钻进去。林放被遗忘得有点彻底,他不乐意了,上前将谢无暇还在看的字画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