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放喜道:「谢谢爹,我先去换衣服。」说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没想到这小子也有这一天。」林豪看着儿子对林夫人道。
林夫人却道:「谢广运那人,怕不是那么好说话。」
林豪一瞪眼,「怎么的,换身皮就不认识老邻居了?他敢。」
林夫人看着林豪,「他现在可不是咱那个邻居了,人家现在是六品提辖。」
「他就算升到一品大员,那也是那个饿得跟我一起偷番薯的谢广运。」
「你啊。」林夫人看着直爽的林豪,「你可千万别提这事,不然儿子的媳妇可就被你整没了。」
林放还不服气,但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找媒婆。」
「去吧,记住,别跟愣头青似的。」
林豪点头。等他带着媒婆来到谢家门口的时候,他儿子已经一身清爽地站在那了,只是面上都是焦虑之色。
「谢家缺你个站岗的?」林豪看看儿子的样子就来气。
林放此刻不敢跟他爹耍嘴皮子。林豪撇撇嘴,林放上前,敲门。
立刻有人来开门,林豪递上拜帖后,不一会,就被引进去了。
林豪见到了谢广运,两人客套几句后,林豪直接说明来意,「我家这小子虽然不成器,但也拿得出手。他对令千金一见倾心,所以还望谢兄看在两个孩子相互喜欢的分上,成全他们。」
谢广运闻言,斜睨了林放一眼,「相互喜欢?哼,我女儿那可是闺秀,怎么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林兄说话还是斟酌点,女娃娃不比男娃娃,名誉很重要的。」
林豪被慰了回来,想发火又只能忍着,「是是是,是我失言。令千金品德那是没得说,都说一家好女百家求,我们这不是上门求来了吗?」
「是啊,伯父,我是真的喜欢无暇。」林放在一旁焦急地道。
「放肆。」谢广运一拍桌子,「小女的名讳岂是一个外人喊的?」
林放被喝斥得满脸通红,他长这么大,他爹都没这么让他下不了台过。
谢广运犹不解气,又道:「林兄这些年只蒙头挣钱做生意,对孩子们的教育缺乏管教我也能理解。时候不早,我还有公事要办,就不留林兄用膳了。」说完,转头喊:「管家,送客。」
「你……」林豪见他软硬不吃,还瞧不上自己,现在更是过分地下逐客令,当下气得不行。想他林豪,那也是踩一跺脚,凉州城都要颤一颤的人物,居然被谢广运这般对待,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一定不给谢广运好脸色看。可看着林放,林豪忍了又忍,「告辞。」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爹……」林放在后面叫了一声,转头对谢广运道:「伯父,我择日再来拜访。」说着赶紧追着他爹去了,没理会谢广运在背后一声哼。
林放知道就他爹那爆脾气今天没发飙,那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回到家后,林豪将谢广运的话唯妙唯肖地学给林夫人听,还有林放那屁都不敢放的怂样。
「你都不知道,他当时那怂样。」林豪插着腰走来走去,「平时那么溜的嘴皮,在谢家就成哑巴了。」
林放闷头不做声。
林夫人看着儿子这样,很没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娘。」林放不依。
「儿子,你要知道,这求娶本就是一来二去三登门的事,哪有一次就成功的。」林夫人安慰儿子,「你这次第一次登门,坊间又传出那些不好听的话,谢广运这么对待你们也很正常,要是娇娇被人诱拐了去,外面风言风语的,我说的话肯定比谢广运还难听。」
林放被他娘亲这话治癒了,他娘亲这意思是,多跑几趟,厚着脸皮就行,对吧。「谢娘、谢爹。」林放行礼后道:「那孩儿先下去了。」
看着离开的儿子,林豪埋怨林夫人,「全天下就他老谢家有闺女?」他的儿子他打骂可以,别人当着他的面下他儿子的面子,他心里不爽。
林夫人但笑不语。
第二天,林放再次登门,这次没有林豪的陪同,连门都没让进。林放不死心,一脸几日,日日定时来敲门,都被谢家给拒绝了。
被关在自己院子里的谢无暇整日郁郁寡欢,从知道林放上门提亲被她爹赶出去后,她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了。她知道爹认定了的事情从不更改,她爹说不让她跟林放往来,是真的不让,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秋红,林放今天来了吗?」谢无暇的手上捏着已经缝好的荷包,有气无力地问。秋红的面色有点为难,她不善于说谎,更不想骗小姐,可是,「小姐,你先吃点。」谢无暇起身,走到桌前,看着那两菜一汤,毫无胃口,「我不吃了,你吃吧。」
「小姐……」秋红都快急哭了,「你这样,林少爷他也看不见啊。」
谢无暇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院子里的树叶子已经落了一地,不知不觉间,她被禁足了一个月了。自从林放不来之后,她爹倒是将门打开了,只是仍旧不许她走出这个院子。
刚开始那几日,从正门不得进,也不知道林放用了什么法子确定了她的院子的方位后,用石头裹着写好话的纸条丢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都是谢无暇的丫鬟,先是好奇地打开看了,看到内容后,立刻从门缝里将纸条塞进去给谢无暇。
就这样,林放每天都会丢纸条进来。他说,让她等他,他会想办法让谢广运答应的。他还说,他们林家有三不许,一不许坑蒙拐骗,二不许欺良霸弱,三不许歪门邪道。他说,为了能跟她在一起,他可能要破戒了。
谢无暇都能想像得到林放说这番话时候的表情,依旧玩世不恭,没个正形。她另外拿了纸写着,破了戒就跟我下山,戒律清规不适合你这种人。她丝毫没发觉,她在林放的影响下,说话也开始这般没个正形了。
晚上,谢无暇期待着,幻想着他们在亲人的祝福下成亲的画面,可自那后,林放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五天、十天、半个月过去,林放像是从谢无暇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一开始她还安慰自己,他这是破戒去了。可二十天、一个月都过去了后,谢无暇心里对林放的自信也动摇了起来,他这是知难而退了吗?
谢无暇不由得想到林放带他去看西厢记,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也会像张生和崔莺莺那般,会被门第束缚,不得在一起?她是不是也该像崔莺莺那般,去搏一下呢?
林放没来的这一个月里,谢无暇想了很多,从他跟她说对她一见倾心开始,到后来说
要送花给一个心仪的女子,结果花都送给了她。说带那女子看戏,结果也是她去看的。他从一开始就在告诉他,他心仪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谢无暇的内心还是很感动的。那个看着不着调的人,却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告诉她他的真心,可他已经一个月没来了。
谢无暇不怪他。毕竟,她爹当时骂的那些话很是难听,他堂堂林家的大少爷哪里被人这般埋汰过?
「秋红,笔墨伺候。」
正在一旁垂泪的秋红听了,立刻应答了一声后,去准备笔墨了。
「小姐,准备好了。」
谢无暇转身走到桌前,她道:「你出去吧。」
秋红看着她脸上平淡的表情,有点不放心,「我就站在门口,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喊我就成。」说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虚掩上了门。万一小姐想不开什么的,她也能听
到动静。秋红这般跟自己说。
谢无暇轻轻研墨片刻,摊开宣纸,持笔。闭上眼,后再睁开,手上动作行云流水般动着。她专注地看着宣纸,手快速地勾勒,片刻再添墨水,再勾勒。不一会,纸上出现一个活灵活现的林放。
谢无暇右手持笔,左手将那已经画好的画抽到一边晾干,又摆出一张宣纸,继续落笔,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