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凤娘只是觉得用来插花特别好用,什么颜色的花都适用,便命人拿一个出来插花,

谁知柳汐眼尖地发视了,眼光还不错。

那件玉壶春瓶的价值便在于它瓶身上有浮凸的飞雁衔穗图纹,十分罕见,凤娘也只有这一对,还是生母容氏的嫁妆,金永桢心疼妹妹低嫁,值钱的都给她了,她自然不会往外送。

她看了丈夫一眼,脸上浮现笑容,「若是夫君有需要拿去送静王或太子,妾身不吝惜这些身外之物。」

柳震大悦,心暖暖的。虽然他不是贪图媳妇嫁妆的无用之徒,可夫妻一体,他不想见外了,顺口应下,「真有需要,我会开口。」说完又道:「其实静王爱财,古董、珍宝他不缺,金子或银票才是最爱的。」

凤娘嗤一笑,「所以夫君便投其所好,替静王打理几处生意,宾主尽欢。」

「天生我才必有用,只需找对需要的人。」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柳震从小学的不是风花雪月中看不中用的本事,而是真刀真枪绝对实用的本事。

忠毅伯年轻时对三个儿子均如此教导,只有柳三爷吃不下苦,觉得做文人轻松多了,加上命运对他颇偏爱,两位兄长死的死、残的残,更确信自己有先见之明,理所当然教柳泳、柳况、柳泛也去读书做文章,连女儿柳汐都成了才女,不可谓不骄傲。

柳震是第一个出生的孙子,当柳沐诞生时,柳三爷和柳三太太都不想自己的嫡子随了「震」字的部首,又怕忠毅伯不悦,便巧言震的上头是雨,雨水滋润大地好啊,柳沐便从了水字旁,下面出生的弟弟、妹妹也随俗。后来柳三爷有了庶女,柳三太太心里窝火,随便给了艹字头的闺名。

忠毅伯是地道的武夫,其实不在意这些,是柳三爷自己想太多了,反而让人觉得他小肚鸡肠,连二哥的遗腹子都容不下。他不得不偏心柳震,宠着宠着便放不下了,柳震的个性又最合老人家的心意,自然更上心。

人老了就不想委屈自己,咱就偏心了怎么样?

凤娘完全没意见,乐呵呵地被人爱屋及乌,以孝心回报忠毅伯,吃的、用的、穿的都拣好的送往东跨院,连忠毅伯的两位姨娘均受益匪浅,满嘴好话。

到了诗会前一日,凤娘让人将卵白釉的花瓶取一对出来,桂嬷嬷提醒她一句,她才想到金梅娘的生辰也在这两日,便让桂嬷嬷赶紧送一份礼物去杨府。

不多时,桂嬷嬷回来向她复命。

「二姊一切都好吗?」凤娘示意她坐。

「看起来挺好的,二姑奶奶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派头。」桂嬷嬷坐在鸡翅木绣墩上,端着一盏茶,含蓄地道:「听说杨老夫人病了,杨夫人服侍榻前,所以……」

凤娘立刻懂了,绕了一圈,那两位怀孕的姨娘还是要金梅娘负责照顾,即使杨老夫人病愈,也不好再劳累老人家。

「姜是老的辣,二姊还是老实做人吧。」

桂嬷嬷心里也这么想,却不好明说。

而在杨家的金梅娘,瞧着刚收到的生辰礼——粉红碧玺福寿佩,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挥不开的闷气。

她不喜欢凤娘送的礼物?不,她喜欢极了,碧玺不是多贵重的珠宝,但粉红碧玺太少见了,物以稀为贵,可见妹妹的心里还是有姊妹情的。

幸好她不知道凤娘要人提醒才记得。

但是人怕比较,不比不知道,一比就心口闷啊!

装着粉红碧玺福寿佩的小礼盒旁边是一叠诗稿,算一算约二十来张,有咏梅的、咏荷的、咏菊的,写得锦绣繁华,借用粉嫩的花骨朵来抒发情怀,纸上仿佛有甜蜜的花香扑面袭来。

诗是好诗,缠绵动人,这些是杨修年这一年累积下来的佳作,挑拣最得意的也最符合他对爱妻款款深情的二十多首咏花情诗,送给金梅娘作生辰礼。

他的目光柔和得如潺潺春水,「一般俗物哪配得上吾妻梅娘,这些诗稿才能表达我重逾千金的情意。」

金梅娘满脸惊喜地接下,唇角的孤度如一弯新月,忙命人送来一桌酒菜,夫妻两人甜甜蜜蜜地念着诗稿,把酒谈心,谈着谈着便上床交流,恩爱了一夜。

她又不傻,那两个狐媚子有孕不能伺候,其他的只是通房,她当然要把杨修年留在房里,早点怀上嫡子,立稳脚跟才能收拾那帮贱货。

待天明杨修年去了詹事府,金梅娘便对着那叠诗稿苦笑,再对比凤娘送来的礼物,她多想朝杨修年怒喊她不要诗稿,她情愿要一叠银票!

就算一张只有十两银子也好,他的诗拿出去换银票给她啊!

金梅娘差点要捶胸顿足了,幸而还记得维持形象,可往深处想,她欲哭无泪。

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七事都变更,柴米油盐酱醋茶。

嫁了人,她才明白闺阁女儿之间为何会流传这首诗,当年只觉庸俗极了,女儿家只应「柳絮才高不道盐」,才子则应「敢将诗律斗深严」,日子过得如谪仙一般。谁知成亲后,生活日复一日,平凡无趣,庸俗无奈。

新婚时宝贝兮兮的诗稿,如今她只希望能换银票。

杨修年用的还是撒金笺,一般的宣纸不屑用,撒金笺多贵啊!撒金笺拿出去能换钱,他的诗能换钱吗?

金梅娘十分悲愤,却说不出是悲愤杨修年不节俭,还是悲愤自己不复当年。

【第十五章卖身姑娘小心思多】

「我们不在府里不要紧吗?」

「娘子会作诗?」

「不会。」

「我也不会。娘子想跟一群小姑娘在那里攀比谁的发簪是新花样、谁的衣衫料子疑似是去年的旧蜀锦?」

「不想。」虽然她不过十六岁,但少妇和少女的穿着打扮还是不同的。

「我也不想。」柳震一摊手,「说穿了,三婶只要占到便宜,我们在不在家都不重要。」最好永远消失无踪,想来三叔夫妻很乐于接收留下来的一切。

凤娘心想也是,反正点心和花瓶都送去了,桂嬷嬷会带人把守好门户,柳震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谁敢擅闯春渚院?

说好的赏菊诗会不过是沽名钓誉,哪来这么多才女?更多的是拿前人的诗词隐一隐,附庸风雅一下,应景即可。闺阁聚会重在结交一、两位闺中密友,其它的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姑娘,都只是在嘴上攀比,或在心里打算盘。

人生难得知己,更不可能在诗会中寻觅得见,凤娘从来不参与,以前是怕受人取笑不会作诗,重生后是懒得理会,做女红孝敬祖母还实在些。

此时车夫挥着马鞭,马车稳稳出了京城,向东而去。

柳震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马蹄声靠近,嘴角扯出一弯笑意,「沈寄来了。」

「相公该去陪朋友。」

马车暂停,柳震下车,自有护卫牵了他的马匹上前。

沈寄也带了一群护卫,双方会合,朝普济寺而去。

冬月、巧月在马车里服侍凤娘,后头还有一辆小些的马车载着几位随行出门的媳妇和备用的物品。

凤娘含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好像荷塘里的莲花才朵朵绽放,这一夏便过去了,一入秋便想着何时降下初雪。日子是好日子,但也不能含糊地过去,你们贴心伺候我几年,我不能不为你们的终身打算。」

「大奶奶!」冷不防听到这事,两位丫鬟都害羞了。

凤娘无声无息地笑了,「车里只有咱们主仆三人,你们只管放心直言,是想放出府去,还是留在府里配人?」

能放出府去是做主子给的最大的恩典了,冬月和巧月互望一眼,喜出望外。

冬月是家生子,当初能被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挑中,和春月、夏月、秋月一样,父母都是侯府里有些体面的世仆,日子过得安逸,坦白说,外头商户人家的小姐都未必过得比她们富裕舒服。

若是能出府,那肯定是将冬月送回侯府中她爹娘自行婚配,而民间一向有「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千金贵女身边的大丫鬟所接受的教育和见识不是普通民女能比的,外头想求娶的人家很多,不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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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心头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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