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哪里为难她了?好,既然你不想见我,那额娘走就是了。」临走前,巴颜氏还瞪了拂春一眼。
她离开后,拂春讪讪的走到面盆前把脸洗干净。
永玹也跟着把脸洗净,接着走到她身边柔声道:「方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额娘似乎不太喜欢我。」嫁来才三天,她已经能感觉得到这位婆婆不太待见她,每次见着她都是冷言冷语,挑剔一番。
好比说昨天她去请安敬茶时,婆婆就没给她好脸色看,婆婆让她亲手替她沏杯茶,她依言沏了茶端过去,岂知婆婆嫌烫,当着她的面摔了那盏茶,还责备她存心想烫伤她,要不是永玹替她解围,婆婆还不知道要刁难她多久。
也不晓得她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婆婆看不顺眼了。
「你别想太多,额娘的性子是有些严厉,不只是对你,她对我也常常不假辞色。」他安抚道。
他不是没察觉到额娘对拂春的不喜,但一边是自个儿的额娘,一边是妻子,一家人日后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希望两人能和睦相处。
她有些怀疑他的话,适才明明她和他脸上都画花了,他额娘骂的却是她,就连走的时候还狠狠剜她一眼,彷佛她抢走了她什么宝贝似的,唉,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甫从外头回来,拂春便被叫到巴颜氏的院子里。
「额娘您找我?」
巴颜氏沉着脸质问道:「你今儿个又上哪儿去了?」
这媳妇嫁进来这几天,一点都不安生,天天往外跑,简直不象话。
「我回娘家去了。」早先回去看了额娘和弟弟,再去了铺子一趟,不过永玹先前曾同她说过,不要让他额娘知道铺子的事,所以她没有提起。
巴颜氏怒斥道:「你都已经嫁进来了,还老是往娘家跑,成何体统!」
「我嫁过来时,永玹答应过我,可以常常回去探望我额娘和弟弟。」这事她早与永玹说好了。
巴颜氏没想到儿子竟会答应她这种事,更加不满了,「就算永玹那么说了,你也不该这么常回娘家,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在咱们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拂春看出婆婆摆明了就是想刁难她,不论她怎么说,她总是有办法挑剔她,看在她是永玹额娘的分上,她忍住要发作的脾气,说道:「要是有人因此误会,我会一个个上门解释清楚。」
听她这么说,巴颜氏一时也没能再骂下去,下一瞬她想到另一件事,又道:「我听说你弟弟是个傻子?」
「他不是傻子。」拂春不喜欢有人这样说她弟弟。
「他平日里不是听不懂人话吗,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弟弟不傻,他只是不懂得人情世故。」
「那同傻子有什么两样?有这样的弟弟,以后你少回去,免得日后生下的孩子同他一个样,那可是家门不幸。」
拂春无法忍受疼爱的弟弟被说得那般不堪,再也按捺不住的驳斥道:「我弟弟比这世间的人都还要善良单纯,能有这样的弟弟我很髙兴,还请额娘口下留德,若没其他的事,我先回房去了。」说完,她也不等巴颜氏答腔,忿忿的走了出去。
巴颜氏被她气得将搁在几上的茶盏挥落,痛骂道:「反了反了,你们瞧瞧她适才是什么态度,她竟然叫我口下留德,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旁服侍的嬷嬷和丫鬟见主子一脸怒容,也纷纷应和着--「福晋怎么能对您说出这种话来,太过分了。」
「您可没说错,她那弟弟就是个傻子,这大学士府约莫也是嫌他丢人现眼,所以从不让他出门见人呢。」
「听说福晋出嫁前脾气就不太好,据说还曾和她阿玛吵了架,离家出走呢。」
「都是咱们王爷太宠着她了。」
巴颜氏屋里的下人们为讨好她,你一言我一句的骂着拂春,这些拂春自是没听见,她很努力的憋着满肚子的气不要发作,她可以忍受婆婆责骂她,但她竟然那样说常临,常临是她护了十几年的宝贝弟弟,她哪里受得了有人那样说他,换了旁人,她皁就狠狠痛揍对方一顿。
可恶!
她气呼呼的正要回去她与永玹住的跨院,有两个人的交谈声传到她耳里--
「喏,文账房,这三十两银子是那间脂粉铺半年的租金,同先前一样,你别入到府里的帐,入到王爷的私帐里去。」
「好咧,对了,杨管事,我日前才听说原来那脂粉铺幕后的东家竟是咱们福晋,可有这事?」
「没错,王爷在娶福晋之前,私下以别人的名义,用每月五两银子的租银将那铺子租给了福晋,不过福晋之前并不知情,成亲后也不知王爷同她说了没有。」
「原来如此,我就说呢,那铺子王爷怎么只租了五两,这跟白送没两样。」
听到这里,拂春讶异的走向正在谈话的两人。
两人见到她先是一诧,接着连忙行礼。「见过福晋。」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脂粉铺的事,那铺子是永玹的?」
闻言,两人紧张的面面相觑,皆不敢搭话。
「你们愣着做什么,我问你们那铺子可真是永玹的?」
杨管事知晓此事再也无法隐瞒,只得点头,「没错,是王爷的。」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拂春纳闷的问。
「这……小人也不知。」杨管事暗忖王爷先前不告诉她,多半是想暗中帮她,又或者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见她蹙着眉似是在想什么,两人赶紧行礼离开,「福晋没其他吩咐的话,小人先告退。」
拂春一边想着,一边走回寝院。
待永玹回来时,她两手负在身后,绕着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目光还一直打量着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解的问。
片刻后,她才出声道:「你老实招来,你是从什么时候看上我,开始打起我的主意的?」
得知那铺子是永玹的之后,她想起与他去调査官银案的途中,他不时对她暧眛调戏,还有在古墓里一再护着她的事,以前不太明白的地方,如今都豁然明了了。永玹莞尔反问,「你说呢?」
他一回府,杨管事便向他禀明铺子的事已不慎让她知晓,他心知她约莫是明白了什么,才会这么问他。
「是我在问你,你还不快快招来。」拂春一手抵在他的胸腔上,佯怒道:「你再不坦白招供,我可要用刑了。」
他两手搂着她的腰,轻笑着问道:「福晋想对为夫用什么刑?」
她挑了挑眉,见他死不招认,一手勾下他的颈子,狠狠吻住他的唇。
永玹眸里流转着深浓的笑意,笑纳送上来的香吻。
两人相拥亲吻,额头只在一块,彼此的气息紧紧缠绕,两颗心也密密的依偎在一起。
他低喃道:「当年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就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像头小母狮一样精神,若是能牵回家养着该有多好。」
她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对她上了心,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忍不住娇嗔道:「你才是小母狮,原来你那么丧心病狂,我还那么小,你就开始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你说错了,我不是母狮,是公狮。」说着,永玹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
「还没吃晚膳呢,你做什么?」拂春娇羞地轻捶了他一下。
他将她放到床榻上,墨色的瞳仁流露出掩不住的欲望,「娇妻在怀,若我什么都不做,可就不是个男人了。」说完,他欺上她的身,将她的娇笑嗔怪全都含进嘴里。
「你尽管去看你弟弟,额娘那儿我会去同她说。」
得到了永玹的保证,拂春照常回娘家看望弟弟和额娘。
娘家与王府相距不远,一来一去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为了不让婆婆再有话说,她也不好待太久,脂粉铺子也由英儿代替她过去。
这日她看了额娘和弟弟,准备回王府时,听见一名下人匆匆来报丧--「夫人、福晋,端瑞郡王福晋病逝了。」
拂春惊愕又不知所措。「琬玉她病死了?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那下人回道:「这消息是适才从端瑞郡王府传来的,应是错不了。」
「我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了!」她出嫁后曾去看过琬玉一次,琬玉在病中,气色比出嫁前又更差了,她心里虽然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但突然接到她病逝的噩耗,仍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