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人已经是迫在眉睫,不容许她再浪费一分一秒,只能探取土法炼钢的方式。
他又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听着她的声音,他的心底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暖了起来。
冉婧,是冉婧。他的双眼睁不开,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在心里呼喊她的名字。
[云天梯这么高,你一个人爬上去就耗费许久的时间,怎么可能在天亮之际带着墨儿爬上去呢?]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少爷送上去。]她费了许多力气下山,还好官青云派人在石梯口守着,一路将她送回元府。
她的身子虽然疲惫,必须让人搀扶着,但是与元老爷和大夫人说明前因后果后,还是决定由她一人带着元染墨爬上云天梯。
元老爷与大夫人一同来到云天梯底下,虽然这方法是死马当活马医,但还是担心她一个女流之辈要带着一个大男人爬上石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自己连路都走不动了……]元老爷看着全身是伤的她,原本白白嫩嫩的姑娘,此时满脸脏污不说,还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走不动,我就用爬的。]冉婧让丫鬟扶着下车,慢慢的来到第一阶。[你们帮我把少爷放在板子上,然后将他紧紧的系着,我要拉他上去。]
大家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照她说的话,将元染墨放在板子上,再以布巾绑住他的身子,另一端则是系在她的腰间,然后结结实实的绑着。
元染墨虽然很沉重,不过她跪在石梯上,奋力的往上爬,爬了数十阶,再用力将他与板子一同拉上来。
大家看着她慢慢的爬上去,那吃力的模样教人想出手帮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因为她答应南宫湛,要凭一己之力爬上云天梯。
只要她做到了,南宫湛就会无条件的医治元染墨。
为了医治元染墨,再痛、再困苦,她也要爬上去。
[你等我,很快很快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会让你好起来的……]她像是自言自语的对着元染墨说话。
冉婧……元染墨的意识有些不清楚,却能听见她的声音,四周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她的膝盖其实无法支撑自己与他的体重,爬了约莫三层楼的高度就有些挺不住,不过她还是靠着超凡的忍耐力向上爬着。
不能放弃。
她咬着牙,裙下的膝盖又红又肿,随着时间的流逝,膝盖也磨出血丝,连带的紧握绳子的十指也被磨出鲜血。
会痛,但是她相信再怎么痛也没有伤及五脏六腑的元染墨来的痛。
他为了救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最后一刻还是不放弃她,若不是她的任性,今日他也不会受这样的煎熬折磨。
而她这点小伤又算什么呢?
她一心一意只想从阎王手中抢救他的性命,不想再让上天抢走她在意的人。
爱虽然是一只包袱,但这只包袱可以让她富足的走完这辈子,她愿意这样背着他走下去。
于是她咬紧牙关,不断的往上爬。
而她不知道元染墨因为她的动作慢慢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板子上,见她气喘吁吁的将他拉上阶梯。
他动弹不得,开口也没有声音,只听见她的喘息声,还有口中念念有词---
[等我……等我……]
傻瓜!他皱着眉头,想叫她,却依然是白费力气,到了最后,他的身子还是撑不下去,意识逐渐流失,昏了过去。
南宫湛的脸色不只绿了,心也凉了。
那胖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竟然真的在鸡啼第一声前,把她的丈夫带上来。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现在他不只要照顾男病人,还得分神照顾这胖丫头,就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大麻烦赶不走,反而招来一双。
现在男的躺在左边的床上,女的躺在右边的床上,一男一女竟然还有默契的一起发高烧。
喔!他好郁闷。
这名叫元染墨的男子身中奇毒,身子忽冷忽热不说,中箭的肩胛虽然做过处理,但依然不断化脓。
南宫湛赶紧做紧急处理,先治疗他的伤口,接着再清理伤口中的奇毒,同时也发现他体内竟然有两股毒性互相冲击,一个是伤口中的毒,另一个竟然是潜藏已久的慢性毒。
不过他的伤口对南宫湛而言并不是难事,很快就清除了他体内的毒性,一劳永逸,免得那固执的丫头下回又带着他前来求医。
等治疗过元染墨后,南宫湛转而来到冉婧的床畔,她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脚有多处伤口。
她显得狼狈,尤其是裙子有两抹显眼的红,正无言的告诉他,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爬上来。
这女人看起来不聪明,做事也不伶俐,没想到真的把病人带上来,而且还造成了更多的伤口……
南宫湛第一次失算,败给一个固执的女人。
[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她的衣扣。[下次不管你带天皇老子还是谁来,或者你搞得满身是伤,我绝对会用力的将你踹下山,听到没有?]
昏睡中的冉婧听到他的咒骂,慢慢的转醒,艰难的抬起小手,抓住他的衣袖,[救……救……]
[你不会死。]他以为她要他救她,没好气的说。
[救染墨……]她的嗓音沙哑,喉咙还有些刺痛。
南宫湛的大掌压向她的圆脸,硬是把她压回床上。[你一心只想着你的丈夫,有想过自己的状况也很惨吗?]
[答应……你答应过我的……]她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手,[染墨……染墨……]
这女人固执得像一头牛!他在心里咒骂几遍,大手离开她的脸庞,然后指向一旁,[救了,他正在休息。]
虽然她累得昏昏沉沉,但还是缓缓的转头,果然见到熟睡中的元染墨,于是急忙下床,连滚带爬的来到他的身旁。
[染墨……]她跪在床畔,双手紧握着他的大掌。[没事……没事了,我把你带上来了。]
看着她痴情的模样,南宫湛莫名的心生一股气,掌心故意移到她的肩膀上,提气,用力一捏,让她的身子霎时一软。
[啊!]她轻叫一声,哀怨的回头望着他。
[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的双膝都出血肿胀?怎么还敢这样跪着不起?快给我滚回床上!]他脾气不甚好的命令。
[他……没事了吗?]虽然将染墨送到神医的面前,但她还是很担心。
[暂时死不了。]他一手就将她扶回床上。[现在你给我乖乖的待在床上。]
她坐在床上,依然望着元染墨。
虽然他的脸色苍白了些,但是不像之前那样狂冒冷汗,而且睡得极为安稳,褪去上衣的胸膛也换上了干净的绷带,看样子神医总算是出手相救,他应该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这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不再紧绷,像一只破旧的布娃娃,全身都是擦伤的她渐渐感到疼痛。
[你脏死也臭死了,看你还能下床爬动,等会儿你就到后头清洗一下,我再帮你上药。]
[我不要紧,都是一些皮肉伤,只要……只要照顾好少爷,我怎样都没关系。]她气弱的说。
南宫湛蹙起眉头,语气倏地变冷,[你怎样都没关系?你以为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一条命,他会感到高兴吗?]
见他突然生气,她忍不住噤声。
[我不想和你说那么多的废话,总之,你先乖乖的躺好,等会儿去后方的瀑布冲洗身上的脏污。]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于是敛住心神,放缓语气。
哼!他干嘛与这两个过客多费唇舌?
等他们痊愈了,他就一脚把他们踢下山,然后再到下面重新立一个木牌。
冉婧抿了抿唇,心想,不能招惹这脾气古怪的神医,转了转眼珠,勉强下床。
只是她的双脚才踩在地上,又立刻瘫软,低头一看,才发现膝盖都是干涸的血渍。
[对……对不起,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我现在无法走了。]她抬起眼眸,楚楚可怜的说。
[哼!随便你。]看来暂时无法替她看诊,他倒也省事,于是转身,走出屋子,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冉婧又爬呀爬的,爬到元染墨的床畔。
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她还是担心,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呼吸匀稳,心中的大石才放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抚摸他的脸颊,双眼渐渐弯成弦月一般。
[染墨……]她一次又一次的轻喊他的名字,像是在她的心上刻了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名字烙印在心头,再也忘不了他,也割舍不了他。
无法回到她的现代世界也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想,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看着他的睡颜,直到看累了,她依然趴在他的床畔相随。
叩---叩叩---
规律的敲打声,把昏睡十天的元染墨扰醒。
这期间他半睡半醒,在梦里他梦见冉婧全身都是伤,甚至还流出红色的鲜血。
终于,他惊醒。
[冉婧!]
他弹跳而起,发现胸膛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不禁闷哼一声。
捣药的声音也因为他的叫声而停住,站在前方的一道身影缓缓的转过来,冰冷的双眼望着他。
[你是谁?]元染墨皱起眉头,语带防备的问。
南宫湛放下手中的物件,冷冷的开口,[你没资格开口问我是谁。]他又转身,继续捣药。
[你……]元染墨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目中无人的男人。
不过他压抑着怒意和痛楚,仔细的观察四周,一呼吸就嗅到浓浓的药草气味,屋内的摆设十分简陋,墙壁上挂满了干枯的草根……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冉婧呢?
[南宫先生,这些药草都晒好了。]
他正在思忖,一道鹅黄色的女子身影走进来,手上抱着一大堆药草,声音娇娇软软的,还带着一抹熟悉。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底映入的是魂牵梦萦的可人儿。
[冉婧!]他连忙下床。
她随即转头,[少爷……]见到他醒来,她眉开眼笑,放下手上的药草,赶至他的身旁。[你终于醒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只是一低头,便看见她的十指都缠着绷带。
[你的手怎么了?]
他急忙审视她的全身,一拉开她的衣袖,手臂也缠满了白色绷带。
[你……你是不是瘦了?]
当初那白白嫩嫩的脸颊变得瘦削,抱起来的手感也有些不一样。
[是啊!]她笑着点头。
这十天她寄住在这儿,南宫湛吃得清淡不说,她还得帮忙做些杂事,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每隔几天又得下山替他办事。
每一次下山、上山,她一天的运动量就足够了,也渐渐习惯爬石梯,虽然没有体重计可以称体重,但是她发现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消了一大半。
[你身上为什么都是伤?]他蹙起眉头,与她四目相接,[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这里又是哪里?还有,我不断梦见你带着我爬了一座好高的楼梯……难道这不是梦?你真的……真的把我带上来?]
[你慢慢来,不急。]她扶着他,让他在床上坐下。[这儿是云天梯梯顶,这位正是南宫湛神医,是他解了你伤口中的毒,还有你体内的慢性毒。]
[慢性毒?]他不解的望着她,又看了南宫湛一眼。[什么意思?]
南宫湛暂停手中的工作,冷冷的撇着他,[意思就是说,在你中了箭毒之前,你的身体就中了一种慢性的药毒,一开始你不会有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力气会慢慢的消失,然后整天感到食欲不振,还有昏昏欲睡,最惨的是,只要你动了情欲,就会气血攻心。这种下毒方式,应该是在你的衣食住行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