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慕容逸晨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紧锁眉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出神。她对他的疏远,丝毫打击不退固执的他。在爱上她之后,慕容逸晨就明白她恬静的外表下其实有着几分执拗的性子。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的不对,她的一切指责、刁难,他都甘之如饴。

慕容逸晨不高兴,他很不高兴。他可以容忍惜月对他发脾气,甚至怒目相向都没关系,但他不能容忍惜月对他刻意的回避。整整三天了,她都在躲着他,而他却束手无策。因为这个庄里的人都站在她这个「下了堂的少夫人」那一边,明里暗里都在给他这个少爷捣乱。现下的情景,他可谓是孤立无援啊。

哼,山不转人转,既然她白天躲着他,那他就晚上就偷偷去瞧她。白天能躲,晚上还能跑到哪去?于是,慕容大少爷为爱放下身分,毫不犹豫地做了一回宵小之辈。

慕容逸晨从虚掩着的窗门悄无声息地进了惜月的房,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对于习武多年的他来说,在黑暗中识人辨位不在话下,何况还有淡淡的月光透窗而入。

终于,慕容逸晨来到了床前,看到了他想念至极的人,听到她轻微有序的呼吸声,他知道她此刻正在熟睡中。即使他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上惜月清瘦、娇俏的脸。他轻吁了一口气,彷佛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我的月儿,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见你?你真的好狠心啊。」

轻声的抱怨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在看到她连睡梦中都在轻蹙着的眉头,慕容逸晨忍不住又伸手,极尽温柔地将那处褶皱抚平,这才恋恋不舍地打算离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少爷……」

听到惜月唤他的声音,慕容逸晨不由得顿下了脚步,转身回眸,却发现她并未醒来,方才不过是睡梦中的呢喃,但这已极大地取悦了某少爷的心。

她在梦里喊他耶!说是过去了,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他嘛。只是下一瞬,他的心就揪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从她眼角滑落了的泪痕,还有她带着哭音的呢喃,「少爷,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真是比有人拿刀在他心上划拉还要来得疼,因为这种疼里还夹杂着他的懊恼和愧疚,所以痛得更清晰、更深刻。

「月儿,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有这一句最能表达他的心情。

次日夜间,惜月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满脑子皆是那个兀自寻来的他。这几日,她都在回避着慕容逸晨,她认为等他不耐烦了,心血来潮过了,自然就会回慕容家了。只是结果并没有。

她不懂他为何突然出现,不懂他为何一改之前的态度,不懂他为何要说那些让她心乱的话语。她能做的,唯有一再告诉自己,她应该认清现实了,那段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婚姻,早已随着那日她所留的那封和离书烟消云散了。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句句戳中她内心的柔软地带,一再诱引着她去相信。

太多恼人的思绪,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腾,今夜她注定又要辗转反侧到天明了。

忽然间,从她的房门口传来一些声响,似乎是有人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听了一会,脚步声间歇停止,随即又响起,惜月就算再想忽略,也是徒劳无功。这大半夜的,会在她的门口扰她休息的,整个别庄里也就只有某位少爷了。惜月秀眉轻拢,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惜月下了床,走向门口,拉开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门口席地而坐的慕容逸晨。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平淡,一个却显得有些尴尬。

那天惜月一脸平淡地说很多事不能再回头,他们之间已成了过去,这些话对于慕容逸晨说不难过、不揪心都是假的。他意识到她的心如止水,或许从她将他送的所有东西一齐留在慕容家,选择不带走,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

但是就算再清楚这些事实,慕容逸晨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告诉自己接受这样的结果。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他都会想办法去拥有、去得到。但他也明白,惜月不是物件,是一个人,是他所喜欢、所爱的人。他伤了她的心,现在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实在怨不得别人。

于是,两种的极端情绪刺激得慕容逸晨实在睡不着,不知不觉就信步来到了惜月的房间门口。

「你……还没睡啊?」别扭的问题,纯粹的没话找话。

惜月轻颔首,「少爷呢?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门口徘徊?」

「我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月亮……」慕容逸晨一抬头,天上却正好是乌云蔽月,映照了他此时的心境。

惜月平静无言的表情,让他的脸上忍不住有了几分赧色,「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那倒也没有。」她本来也睡不着,「少爷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了。少爷也请早些回去休息吧,让人瞧见,不太好。」

「嗯。」慕容逸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向她倾诉,却在面对她清冷的目光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此,惜月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将两人割据成两个世界。

慕容逸晨没有即刻转身离开,而是呆呆地望着被她紧锁住的门扉。那扇门,就如同她此时对他紧锁的心扉之门,让他进不去她的心,看不到她对他的感情。

他就着方才落坐的地方,继续坐了下来,倚靠着墙边,配上他此刻孤寂、郁闷的心情,难免显得有些可怜。

惜月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就纠结的内心,因为慕容逸晨今晚的不请自来更加复杂难解。最重要的是,她清楚地知道他还在门外,并未离开。惜月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因为害怕受伤,不敢再轻易敞开自己的心,不敢让深压心底的感情再次有萌芽的迹象。她努力装作无所谓,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在意着门口没有离去的那个男人。

入夏之后西湛的夜晚与别处不同,夜风中带来的风不是凉爽透骨,而是有些刺骨的微凉。若真的放任慕容逸晨在门口窝上一夜,只怕是会生病的。纠结半天的结果,惜月向那个软弱、没出息的自己认输了。

在柜子中翻出一袭薄被,惜月认命地向门口走去,一开门看到他熟睡着的刚毅脸庞,她的心跳又忍不住漏跳了一下。仔细地把被子给他盖好,确认无恙后,她却还迈不开脚步。

她蹲在他面前,伸出的手却在触及到他脸颊的半寸之处停下,幽幽轻喃道:「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放了彼此不好吗?我放过你,成就你的金玉良缘,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卑微的我呢?我到底该怎么面对你才好呢?」

她的轻声喃语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相反的,倘或慕容逸晨此时若醒来,她也会觉得无比的尴尬和不知所措。惜月轻手轻脚地回房,却不知道在她进门的一瞬间,那个熟睡中的男人却睁开了眼。行军打仗的警觉,让他早在惜月起身下床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

其实昨晚惜月在睡梦中含泪伤心质问时,他就已经明白她对他并非像嘴上说的那样全然放下了。如今她的举动让他确信了一切,她若对他真的无情了,就不会半夜偷偷给门外的他披上被子。

这小小的举动,重新点燃了慕容逸晨心头原本飘忽不定的小火苗,熊熊燃烧,大有燎原之势。而受影响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惜月本人。

在躲了慕容逸晨多日之后,惜月也明白这不是办法,在无奈之后选择静观其变,随遇而安一直是她最大的优点。

原本吃早饭是一件很幸福、轻松的事,惜月此时因为某人紧紧锁着她不放,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有些食不下咽。虽努力克制自己,但她仍然忍不住紧张。面对他,她好像总是轻易被打破从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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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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