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
「哦?还有什么喜事?」覃振匡音轻扬,语气带着几分惊异,可是眉心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昨日,妾身领着珍儿去普陀寺敬香,偶遇南宁侯府世子夫人和少公子。」李如锦一边说,一边留神观察着覃振的神色。果然,她话还没说到一半,覃振已然黑了脸。
覃振着急忙慌地赶回家正是为了此事。一大早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恭喜,说他结了一门好亲。
他正纳闷呢,敢情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到了相看的阶段?怎么突然就传出两家要结亲的闲话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覃振满心愤懑地打断李如锦的话,道:「南宁侯世子夏奕的夫人和儿子?」
「正是。」李如锦看似语气淡定,面带微笑,可心里却着实有些忐忑,「世子夫人待人极好,虽贵为皇亲国戚,却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那少公子就更是难得了,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言行举止更是谦恭有礼。听说年纪轻轻便具文韬武略,颇有世子爷年轻时的风范。相公,你觉得那南宁侯府的少公子为人如何?」
覃振的眉头皱得死紧,哪里还不知道妻子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说到南宁候世子夏奕的这个儿子夏谨,覃振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也不知道是南宁侯府家风严谨的缘故,还是夏奕夫妇教养得实在太好的缘故,夏谨年纪虽小,却十分沉得住气。虽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却能示人以疏狂,远离朝堂纷争。覃振丝毫不怀疑,有如此继承人,南宁侯府至少得保百年荣耀。这样的世家大族,只要不是个拎不清的,嫁过去之后必然尊荣一身,富贵一世。
见覃振不说话,李如锦又说:「说起来,妾身和世子夫人的母家同为李姓,兴许是远亲也未可知,故而我二人昨日一见如故,极是投缘。今日,世子夫人便请了礼部刘尚书家的夫人前来保媒。妾身不敢擅自作主,只说要同相公商量了才能给他们答复,刘夫人说三日后再来拜访。相公,你看这亲事,我们应是不应啊?」
覃振握紧了拳头,一时无言。说夏奕的儿子如何如何好,无非是想说,那小子是难得的佳夫良婿,可堪为女儿的良配。说夏奕的妻子如何如何好,无非是想说,女儿嫁过去之后会有一个好婆婆,不会吃苦受累。
说南宁侯府请了礼部刘尚书的夫人来保媒,无非是想说,南宁侯府重视他们女儿,对他们家也十分敬重。
否则,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堂堂南宁侯府何须如此抬举他,还请了他的上司刘尚书的夫人作保。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嫁女儿!三个女儿都是他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一想到要把她们嫁出去,就像在他的心上剜肉一般难受。
「相公,我知道你舍不得珍姐儿,可是她今年已经十六了。今年若再不出嫁,到了明年就再难寻到好人家了。」李如锦劝解道。
「寻不到好人家,我养她一辈子就是,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覃振心里明知道妻子说的话在理,可嘴上却依然强硬。
「相公!」李如锦不赞同道:「我知道你心疼珍姐儿,可是你总该站在珍姐儿的立场想想。如果她真的不嫁人,她要如何在外人的闲言碎语中自处?
以后明哥儿、昭哥儿也是要成亲的,珍姐儿又要如何面对将来的弟媳们?我们死后,她又要如何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你真的忍心看着女儿孤独终老,死后也无人送终,做个孤魂野鬼吗?」李如锦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人都能围着京都城墙排成一圈了,可是无一不被覃振拒之门外。
如今,大女儿已经十六岁,却迟迟未嫁。
二女儿也已经十四岁,明年及笄便能嫁人了。就连十二岁的小女儿都已经有了上门提亲的人,可是覃振却固执地不肯松口,这样下去,三个女儿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
李如锦越想越难过,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突然就捂着肚子,唉唉叫唤起来。
覃振吓得魂不附体,立时让人去请大夫,又在李如锦耳边柔声劝慰:「娘子,你别吓我,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想太多,也别再伤心、难过了,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他的神色满是焦急,语气充满不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李如锦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不信任地看向覃振。
「真的、真的,我保证,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覃振言语真诚,只差举手发誓了。
「那你答应珍姐儿和南宁侯府这门亲事了?」李如锦神色稍缓,先前还痛苦得直叫唤,到这会已经雨过天晴了,只是为了不表现得太明显,她的一只手仍旧轻轻地捂着肚子。
覃振愣了一下,见妻子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连忙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
「相公。」李如锦倾身靠逬覃振怀里,神色一松,又缓缓睡了过去。
覃振心知这是妻子故意装病逼他答应大女儿的婚事,也不点破,只要妻子没事就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守在炕边,等大夫前来把脉,确诊说李如锦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怀孕头三个月需要小心谨慎,又开了一些安胎药。至此,覃振才彻底放心下来。
安顿好熟睡的李如锦,覃振出门去了大女儿珍姐儿的住处。而此时,李如锦和覃振的几个子女正聚在珍姐儿的院落说话。
老三欣姐儿听说母亲病了,着急忙慌地来找两个姊姊,想和姊姊们一起去探望母亲。老四明哥儿和老五昭哥儿无独有偶,也来找两个姊姊。加上,原本就一直待在老大处的老二惠姐儿,姊弟五人一时间竟然都聚到了一处。
看到几个弟妹焦急万分的模样,老大和老二相视一笑,将事情原由告诉了三个弟妹。
原来,覃振爱女心切,一直阻挠女儿的婚事。而珍姐儿在见过夏谨之后,心生爱慕,怕父亲再度破坏,于是和母亲一合计,便想出了让母亲装病逼迫父亲就范的计策。
听完事情真相,明哥儿兄弟俩都心有戚戚焉。反倒是惠姐儿和欣姐儿一个劲地叫好,还说以后要是父亲也阻挠她们的婚事,她们也让母亲这么辖制父亲。
三姊妹讨论得正髙兴,却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几人回头,就看到父亲一脸寒霜地杵在门口。
「爹。」几人异口同声自叫了一声,可是心思却各不相同。珍姐儿姊妹三人惶恐不安,明哥儿兄弟两个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覃振伤心极了,原本是准备来和大女儿商量亲事的,却不料在门口听到三个女儿众口如一地商量对策,想着如何从他身边逃开,「你们就这么想嫁人?你们就这么不喜欢爹爹吗?」